“没有,刚刚我听她的口音也不像咱们这儿的人,倒有点像京城来的。”
“京城?一个小女娃儿怎么会从京城来到江南?这中间隔了好几百里路哩!”老奶奶不可思议地道。
石定磊闻言站了起来。“她刚刚不是喊坏人来了吗?我想可能是半途遭土匪抢劫了。”
“是啊,那怎么办,要不要报官啊?”石夫人急了。
“不成,报了官,贴了告示找人,坏人不就知道她在咱们家了?万一她遇上的不是盗匪!而是仇家,岂不糟了!”石中天分析道。
“对、对,报官不成。”老奶奶附和道,“依我看,咱们就留下她,这样一来,磊儿也好有个伴,反正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娃儿!”
“娘!”石夫人真是对老奶奶哭笑不得,说到底,老奶奶还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石中天沉吟了一下后决定。
“这样吧,我开几帖镇惊的药方子先熬给她吃吃看,等她情绪平稳了以后,看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端倪;另一方面;他转向石定磊。“磊儿,你就多跑几次湖畔,看看有没有人回过头来找人。”
五定磊点头,石老爷再转向石夫人。
“如果一直都没有人出现,又没什么线索的话,那就表示她跟咱们家有缘,咱们就把她留下来!”最后他看向老奶奶。
老奶奶直点头。“好、好,就这么办!”说着,她马上合掌朝窗外膜拜,祈求老天爷千万别让人把上官婉儿给抢了去。
石夫人看见老奶奶那个样子,笑着看向丈夫,石老爷轻轻地拢过石夫人的肩,拍了拍她,他们一致看向躺在床上的上官婉儿。
而这时上官婉儿虽然在睡梦中,但她的手却一直紧抓着石定磊不放。
石定磊则坐在床畔,把玩着她手中的朱砂痣,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眼眸中出现稚嫩的温柔。
时光如梭,上官婉儿来到石家也有半年了。
这半年来,不见任何人到湖畔寻人,时间一久,就连她自己也都忘了提起娘。
毕竟只是四、五岁的小娃儿,记忆对她来说还是极浅的,且石家大大小小待她极好,她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的,上下学都有石定磊伴着,放了学还有老奶奶、阿姨疼着,她过得如此幸福,自然是不会再想起亲娘了。
上官婉儿与石定磊的感情极好,不管石定磊到哪儿,她都吵着要跟,连上私塾也是这样。
按理上官婉儿小石定磊好几岁,本不该与他同一学堂。但老奶奶担心她上了私塾后孤伶伶的,也曾考虑过为她请师傅到家里来授课,可是上官婉儿就是不肯,说什么也要跟着石定磊。
石定磊也极宠她,为了让她跟得上课业,晚上还特意帮她补习;婉儿相当聪明,本身又有些底子,所以石定磊不论教她什么,她都能很快的记起。
石定磊一开心,也开始教她一些医学常识,这是石定磊自己偷偷研修的,私塾里的老师根本不知情。
石定磊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拜师学医。
虽然父亲也是个大夫,但所知毕竟有限,而家里的那些医学书籍他也早就看完了。他曾听父亲提起有一位赵神医,此人非但武功高强,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人称“妙手回春”,不论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找得到他就有救,石定磊对此人崇拜极了,他曾告诉婉儿,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拜赵神医为师。
下了课后,一群孩子仍在湖畔戏耍,只是在一群小萝卜头里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娃娃,那就是上官婉儿。
“婉儿,快过来看,这儿好多泥鳅!”石定磊朝婉儿直挥着手。
上官婉儿闻言,放下泥娃娃站了起来,奔向石定磊。“在哪儿啊?我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上官婉儿蹲下身去的刹那,泥鳅时溜、啼溜地扑了一下,倏地将泥巴甩到了婉儿的脸上。
“哈哈哈……”大伙一看婉儿那张占满了泥巴的黑脸,笑得前仆后仰,夸张极了。
婉儿原本还不怎么在意,可被大伙这么一笑,一时面子保不住,便立刻红了眼眶。
石定磊马上大喝一声:“笑什么,全都不准笑!”喊着,就伸手去拭上官婉儿的脸庞。
他不碰还好,一碰到她,上官婉儿就哇地一声,扑到石定磊身上。
石定磊忙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不哭、不哭,婉儿乖,磊哥哥疼,腕儿不哭……”
“定磊爱婉儿,婉儿爱定磊,羞羞羞,男生爱女生,女生爱男生,羞羞羞……”
一群孩子开始起哄,围着他们俩转圈圈。
上官婉儿一听,直起了身子,抬眼偷瞧了石定磊一眼,整张脸红通通的,一副好幸福的模样。
石定磊的反应可不同了,他已经到了对情爱懵懂的年龄,爱是什么东西,他未尽明白,不过隐约感觉那是件丢脸的事情,于是他怒吼一声:
“全给我闭嘴,再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喊,其他的孩子相觑一眼,就一哄而散。
石定磊见其他的小孩全跑了,就牵起上官婉儿的手说:“不哭了,咱们回家吧!”
“嗯。”上官婉儿用手扶了抹脸,点了点头,一副好崇拜的模样。她的磊哥哥就是这么神气!
石定磊看到上官婉儿的嘴巴旁还有污迹,用手去帮她抹了抹。
上官婉儿红着脸颊瞅着他,小声地告白:
“婉儿喜欢磊哥哥。”
蓦地,石定磊脸一红,半天说不上话来,一双黑眼珠看着她。
她怯怯地道:“不好吗?磊哥哥不喜欢婉儿?”问着,她的鼻头又红了。
心口噗通响了一声后,石定磊伸出手去摸了摸上官婉儿的头,将她揽到自己身上来。
“傻瓜,我当然喜欢婉儿。”
第二章
入冬后,气温转寒,又连下了整月的雨,寒湿交迫,就把老奶奶给逼出病来了。
病床前的咳声不断,老奶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相当不济。
上官婉儿窝在老奶奶身边,一双小手忙着为老奶奶顺气。
“奶奶,您别咳了!再咳下去,刚吃进去的东西又要让您给吐出来了。”她很急,虽然用辞不及意,但那份着急的心意,老奶奶是明白的。
老奶奶心疼地牵起上官婉儿的手,想憋着咳又憋不住,结果呕一声,又把一堆的秽物全吐到上官婉儿身上。
“哎呀,奶奶,您怎么又吐了?”上官婉儿急哭了,忙顺着奶奶的背,压根忽略了衣衫上的污秽。这时,端着药膳入房的石夫人儿了,急喊了一声:“娘!”匆匆放下药膳,就奔向床前。
“娘,您别动,我来就好!”石夫人急忙拧了一套的热毛巾,为老奶奶擦拭,又侧过头对上官婉儿说:“婉儿,快去让阿春帮你换下衣服,再顺道去帮我请老爷过来,快去!”
“好!”上官婉儿马上溜下床,朝房外跑了出去。
石夫人扶老奶奶躺下之后,先去关上了门,又回过头为老奶奶更衣。
“雍华,咳咳……这阵子真是累坏你了。”老奶奶哽咽道:“咳咳咳,不过,我想这种日子大概……也不会太久了,最近我……咳、咳……老是梦见我那老伴儿,我想他大概是……咳、咳……想……来领我去作伴了。”
“娘,您别胡说!”石夫人红了眼眶,也哽咽了起来。“您身子一向硬朗,也不曾有什么病痛,所以这一病就胡思乱想起来了,要我说,大不了再过两天,您就能到庙里上香了。”
“傻孩子,咳咳……我自个的身子……我能不明白吗?”老奶奶摇头叹息。“老了,这条路终究得走的,只是……咳、咳……”
只是石家以开药铺为业,医不了老奶奶,最难过的怕就是石老爷了。
“不会的,娘,中天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就算中天不成,也还有好多大夫,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娘的病!”
“咳咳……不不,我要你对中天说,人的生死是有时辰的,时辰到了就得走,谁也留不得,咳……我如果真走了,你……一定要让他明白这层道理。”
石夫人心里好难过,可是她也明白老奶奶的忧虑,老爷确实为了无法医治自个儿母亲的病,而自责不已。
“我明白了,娘。”石夫人低头掩面啜泣。
老奶奶轻轻拍了拍石夫人的手。“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懂事。”
老奶奶这病生得怪,刚开始时,她会高烧梦呓,接着几天后竟演变成头痛、咳嗽、呕吐、不进食,石老爷开了十几种药方子,结果非但不见起色,反有愈形恶化的趋势。
不得已,石家也顾不得名声,到处去求大夫到府诊治,但群医依旧束手无策,频频劝石老爷得看开点。
“老爷,那位大夫怎么说?”石夫人急问着刚送走大夫,又返回老夫人房里的石老爷。
石定磊与上官婉儿也都上前来关心病情。
石老爷看了看他们,面色凝重。“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已经说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