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要回仇家寨,难道我们有理由留她吗?”
“旋,她说你们之间有着难以取得平衡点的问题,一天没有解决,就不可能得到幸福,她指的到底是什么?”
楚旋手中的白子差点握不住,胡乱的下在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地方,“堂嫂,这个问题你何不去问她?”
“她说她没有资格爱人与被爱,难道是因为柳别离吗?”绝儿一个不注意,被丈夫抱坐在膝上。
楚御庭解了他的围,“绝儿,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就别再缠着旋了。”
“可是……”
她的小嘴被一根手指按住了,“他们的事留待他们自己解决、可以吗?”
“万一……”
“没有万一,旋,你说是吗?”
楚旋但笑不语,神情中无一丝变化,在右边畸角上又下了一颗白子,等候胜利的到来。
静娃要走就让她走好了,事实会证明她终究会回到他的怀抱,两个人一旦分开,谁也不会得到所谓的“幸福”,为什么她的脑筋就是转不过来?
绝儿不解地瞧着楚旋,这个男人心底到底怎么想?莫非他真的不喜欢静娃?
“静娃临走前要我转告旋。”
楚旋的手一颤,还是泄了底。“什么事?”
“她说很抱歉又骗了你,希望你把这一切全忘了,回无争山庄去当你的二少爷,不要再去找她,”绝儿满意的瞧着他血色尽褪的俊脸上不再是漫无表情,“她还说,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剩下仇家寨了,不要逼她浪迹天涯。”
这女人,简直可以把圣人逼到捉狂的境界。楚旋紧握双拳,为仇依静这番话乱了思绪。
她当真以为他对她只有麻烦、困扰,他的爱对她而言只有负担、累赘吗?
她怎能如此看待他们的感情呢?
楚旋的情绪溃堤得如此明显,让绝儿忐忑不安,“旋,你还好吧!”
“我很好。”他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拈起一颗白子,定神往棋盘看去,喝,什么时候,白色已兵败如山倒,陷入了极逊的劣势里。
楚御庭呵呵笑道:“这下你非输不可了,宙每次都笑我琴棋书画没一样比得过你,但这回你不认输也不行了。”
趁着他心神大乱,黑色这方逐渐杀出重围,破困而出,现下几乎只要持平战局,楚御庭就赢定了,趁人之危不是君子,不过,他太想赢楚旋了,一次也好。
楚旋俊美的嘴角轻扬,抛开眼前的僵局,他下在另一边的角落,“是吗?未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哦?”
奇迹似的黑子又告危了,楚御庭忙得很,一下救救这边,一下又看看那边。
楚旋悠然的想,这样吧!既然解不开眼前的僵局,那就从那一边重新出发,只要终点站不变,他一样可以得到他要的结果。
于是白子一下,黑子全盘皆输,楚旋的棋艺虽非顶尖,但赢楚御庭可是游刃有余。
第十章
事隔不过三日,回到寨子的仇依静便忍不住满怀思慕之情,几乎忍不住想直奔上无争山庄,她早知道离开楚旋会很痛苦,可没想到竟是如此难过。
她自嘲的笑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不要太期望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把它忘了,免得自个儿难过,她一直这样自我催眠着,但在心底最深处,依旧有个永远填不满的角落。
如果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不如在一开始时,就不要期待得好。
她将舅舅的牌位和娘亲的摆在一块,让他们相依相偎,也好一起作伴,不知道娘当年的心情是否有怨恨,才不得不嫁与柳别离,生下了她?如果当年没有生下她,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仇依静没有将她的身世告诉寨子里的人,齐师爷问起楚旋时,她也只笑笑的耸耸肩,说他已经回到无争山庄了,兄弟们体谅她的为难,不在她面前提起他,日子也就这样的过下去,尽管静如止水,有些沉闷,但,人只能往前看,不是吗?
后山的木材生意开始运转了,她率领着大伙加入忙碌的行列,很快地,她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老天慈悲,在她变得更喜欢楚旋之前,在她变得无法一个人活下去之前,让一切结束吧!
在这事后仇依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性格中,也有坚强韧性的一面,自小长在寨子里,与多位血性汉于长期相处下来,她很能调适自己的失落,女性化的依赖温柔也全收拾起来。
表面上,她无所谓的在过日子,甚至比以前更积极的在讨论如何扩大寨子的营收,但私底下,她知道她的心有一部分死了,日子却依然在过……
“老大,你说气不气人,走到哪儿都会听人说起无争山庄又要办喜事了。”一名兄弟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寨里大厅仍如往常般闹烘烘的,仇依静坐在首位,相当无聊的在嗑瓜子,一双美眸懒洋洋的瞅着义愤填膺的弟兄们。
“办喜事是件好事,人家为什么不能大肆宣扬?”另一位弟兄毫不客气的教训着,“你有毛病哪!嫉妒人家办喜事。”
“可是这回要娶亲的是谁,你可知道?是楚旋,楚旋要娶妻耶!”
此话一出,大厅中人人相觑,几乎不敢去瞧老大此刻的神情。
仇依静仍然若无其事的剥开瓜子壳,“这很好啊!楚旋一回庄就有个未婚妻等着,效率很高嘛!”
大家看老大有说有笑的,也就放下心了。其中一位年纪较轻的弟兄问:“那书呆子的未婚妻长得怎样?是哪家的闺女?”
“听说是武林中知名的江北金刀陈金寿的小女儿,与无争山庄的名望有得拼,双方为这婚礼的排场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这名弟兄说出打听来的消息。
“哇,这下可好,要是小俩口闺房起勃溪,江北金刀一刀砍下来,书呆子不就玩完了。”
“你有没有水准哪!书呆子连吵架都吵不赢人家,打架更不成了。”
“说实在的,我还真佩服书呆子的脑袋,若不是他瞧出我们后山那片山头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我们现在只能喝西北风了。
“是啊!也无法再过这种吃香喝辣的日子了。”齐师爷抓起一只鸡腿,发出幸福的感叹。
“你们真的觉得楚旋……他对寨子很有帮助?”仇依静突然一出声问。
“老大,坦白说句话,那书呆子的脑袋好得无人能及,而且没有一个富家子弟会屈就咱们这个破寨子,其实他肯留下帮咱们几天,咱们就该偷笑了。”一位老者抚着胡须道。
“还好他不是与我们为敌,瞧他整天似笑非笑地晃来晃去,如果把咱们寨子的秘密给泄漏了那怎么办?”
“所以说书呆子不够正常嘛!好歹也是个武林世家的子弟,却一点武功也不会,与江北金刀家联姻,难不成将来得靠娘儿们保护吗?”这人边说边笑,引来大家的一阵哄堂大笑。
“够了,人家有名有姓,别再喊人家书呆子。”仇依静的心快要淌血了,她了解楚旋,这世上没有人比楚旋更好了,每想到他,她就心痛一回。
他就要娶妻了!仇依静脸上的笑容凝住在唇边,变成一抹可怜兮兮的苦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哪!
“好吧!不提无争山庄,那来谈谈江湖上又新起一个教派,听说是供奉月亮。”
“拜月教?不是在江湖上已经沉寂了好一阵子。”
“哎哟!我的老大哥啊!拜月教二十年前还好生兴旺,一夕之间,起内讧,最后啥也不剩,当年我们不是还保过他们一趟奇怪的镖吗?”
“什么镖?”
“活人镖。”
一大票寨子弟兄旋即陷入火热的讨论中,硬是要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从头说起,只有仇依静白着一张小脸,越是想装作若无其事,越是难以释怀。
他要娶妻了,誓言犹在耳边,如今却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把刚才那位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叫到一旁,“楚旋什么时候要娶妻?”
“两天后,听说江北金刀的嫁女行列从当天一早就从江北出发,过午时分会到无争山庄,楚旋和一干长辈会在庄里设宴,举行拜天地等仪式。”他打听得相当详细,就只差没问到那位新嫁娘的长相了。
“这么快?”她又是一惊,好歹也是终身大事,竟然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这可就有点难为他了,“听说楚旋回庄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各位叔伯安排婚事,他想尽快完成自己的终身大事,到底为什么,可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仇依静哪会不明白她背叛了他!在他们私定婚约之后,她依然懦弱的逃了,既然如此,他将全部的爱交给别的女人又有何不可,或许,这才能让他真的忘情于她。
仇依静摒退了众位兄弟,孤零零的坐在家徒四壁的大厅里,百般思量,眼中凝聚许久的晶莹泪珠终于滑落颊边,她俯在椅背上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