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我只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翻成中文,顺便试着写点东西,没有出版社肯收的。”
他挑挑眉,“你好厉害,英、日文都相当流利,可是,为什么你要住在这个小渔村里?”
在高泽忍接手的企业体里,不乏像她这样具有语言天分的女人,但是,她们各个思想前卫,在事业上的野心也不输给男人;而她,却活得如此低调、孤寂。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非常安静、单纯。”她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太愿意谈及这样的话题。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日光下的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欲语还休的模样令他看得有些痴了。
“嗯!”
“你的亲人和朋友呢?”他的表情满是不解。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奇?知道我的事,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她的语气中夹带一丝自卫的尖锐。
“我想要和你做朋友。”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的口吻中隐含着一丝急切。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认识你。”高泽忍深深的凝睇着她。
“你只是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因他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其实真实的她,绝对不如他所想象中的美好,关于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受,或许我的表达能力不够好,但我是真的很关心你,很想了解你。”高泽忍的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纵横社交圈数年的他,一向很会讲话,很懂得如何应对进退,但此刻他的情绪却十分激动,完全丧失了他沉稳的一面。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我拒绝了你,恐怕你也不会放弃。”向靓瑶垂下头,默默的喝起令人心头宁定的花果茶来。
他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他的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那是一种可以直透人心的温柔声音,她从未见过像他这般俊美又有着如此温和的心的男人,下意识地,她紧握住自己的右手,那儿有着令她安心的烙印。
这么高贵的男人,是她这个卑微渺小的人所不能碰触的,她早就明白了。
“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人是群体的动物,每个人都必须不断地学习如何与人相处,也不断地在群体中生长啊!”他试着用大道理来说服她。
“谢谢你,但是,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她淡淡的笑了,那一头丝一样美丽的长发在他面前轻轻飞扬着。
高泽忍默默的注祝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神情是忧愁的,眼底充满一种也愁入人心的悲哀。
“靓瑶,让我来帮助你,好吗?”
她抬起眼,很仔细、很认真的梭巡他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瞧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目光是澄净的,无一丝虚伪……他是说真的吧!但即使他愿意,她也不能玷污他。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他无法明白,为什么向靓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固执的把自己困在象牙塔里?她还那么年轻,难道她要这么孤寂终老吗?
“你为什么要如此孤独的过日子,躲在这个小渔村里与世隔绝?难道这样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平静吗?”
她蓦地一震,“你怎么知道我在逃避?我根本无处可逃。”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拒绝我的关心。”
“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我就是莫名其妙、没有理由的被你吸引了。”他扳过她的肩头,逼她面对自己。
他那如火炬般炯亮的眼眸,几乎燃烧进她的心底,让她快要招架不住。她缓缓绽放一抹无助的笑容,“因为我的容貌?”
高泽忍重重的摇着头,“我承认乍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的美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是现在,我却想认识你的内心。”
他全说出来了,尽管气氛变得凝重,他却丝毫不后悔,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高泽先生……”
“叫我忍。”他坚持。
“好吧!忍先生,我可以相信你现在所说的话,但明天呢?还有明天的明天呢?”她淡淡的笑了,苍白的小脸上有些失神,“或许过了今天之后,你会后悔认识我这个人。”
高泽忍沉默了。他不想再逼她了,因为他发现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既然她如此固执的相信与世隔绝可以保护自己,那么敲开这层保护壳后,她又剩下什么?
“对不起。”他懊恼的掏出烟来,闷闷的抽着。“我不想让你难过。”
向靓瑶默默的喝着粥,她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那是已经有情人的象征。
“过了今天,我们还是朋友吧?”他试着引她说话。
“忍先生,你会在村里待多久?”向靓瑶没有抬头,仿佛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不一定。”
“你喜欢这里吗?”
“很不错的地方。”
“即使再喜欢的地方,也不能长久居住。对一个旅人来说,你所谓朋友的定义是什么?等你回日本以后,就不会再想起我这个人了吧?”她又笑了,那温柔的微笑看来既虚幻,却又如此美丽。
“靓瑶……”他有些沮丧的喊,在他还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前,她却仿佛已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
“你要做朋友,我们就做朋友;不过,只能做到你离开这里为止,一旦你回到日本,我们就什么也不是了。”她那双像是泛了水的盈盈黑眸,透露了她的决心。
“这个我无法肯定的回答你。”
“你必须。而且,你不能问我不想回答的事。”
“否则,你就会逃得比谁都快,是吗?”瞧见她默然的神情,他又叹息了。“你真固执。”
“这是规则。”向靓瑶淡淡的说。
“好吧!我会牢记在心。”
“我叫向靓瑶,二十五岁,我的父亲是大学日文系的教授,母亲则是家庭主妇,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的微笑仍是淡漠,告诉他的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资料。
这些对高泽忍而言当然不够。“你的父母呢?为什么他们放心让你一个人住?”
“我已经成年了。”她回答得很巧妙,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谈一谈你自己的事吧!”高泽忍又开始想着如何转换话题了。
“我并不想让你讨厌,毕竟,你是第一个说要和我做朋友的人。”她下意识地握紧右手,感觉到那烙痕仿佛在她的掌心悸动着。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那代表什么?”她反问他,“代表相爱至深,欲共度一生的人?还是只是关爱的美名,不顾一切的厮守,最后却因了解而分开的人呢?”
向靓瑶说得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在滴血。没有用的,没有人能了解她,所有她喜欢的人,最后也都会一一离她而去,没有例外,一个例外也不曾发生过。
高泽忍很认真的思考着她的话,“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任何道理、也是没有条件的,那是一种全然无悔的付出,也是心甘情愿的对待。我想,你父母对你应该也是这样吧!当然,面对情人又是另一种喜欢了。”
她轻声道:“你违规了。”
“不能提到你父母?那是你避居这里的原因?”高泽忍温和的眼神转为犀利。
“知道这些,只会让我更远离你。”她回避他的目光。
“好,我不再问了。”他随意吃了两口稀饭,随即放下筷子。
不知怎地,他心中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如果她愿意,他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她是那么的神秘,眼神是如此的凄楚,让他明白不能急,一旦把她逼得太紧,她马上会躲得远远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还不想让你讨厌我。”向靓瑶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回去吧!你在我这里待太久,其他人会说话的。”
???
回到暂居的小房间里,高泽忍仰躺在木板床上,忍不住又开始想着向靓瑶。
他八成是为她着迷了,而且颇有欲罢不能的趋势。
他翻过身,拿起行动电话按下一组号码,与他的拜把兄弟真中阳平联络。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假日的清晨,真中阳平在美人怀中被电话声吵醒,他早明白高泽忍这老板兼好友是虐待狂,但大脑接收到的讯息还是让他傻了眼。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你没听错,我要留在台湾一阵子,暂时不回去了。”高泽忍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兴奋。
“你留在那里做什么?”真中阳平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我有要紧的事要做。”高泽忍有预感,只要他一走,向靓瑶马上会忘了他,然后回到她独自一个人的孤寂岁月,所以,他此刻绝不能离开。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是什么事吗?”真中阳平问道。
“我想,我爱上一个台湾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