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辛家两老,虽然这媳妇得来不易,又为辛家添了个宝贝孙子,可是还不知道皇上在今天看了兆羽的奏折以后,会有什么旨意?他们辛家十几口人,就全靠皇上的英明赏识,如果昂辛和他的一干党羽,还有皇上的亲信都在皇上面前谗言惑众,指控儿子扰乱朝纲、诬陷控告的话——唉!这、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哪。
“唉!儿子大了,孩子的娘——”辛大人一向寡言,见这一幕幕的景象,只有摇摇头,百感交集。
“老伴!你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兆羽从来都用不着咱们操心,这一次他不会有事的,不管是结果如何,儿子决定的,就让他去吧!”辛夫人心胸豁达,不计较荣荣曾经是马家的媳妇,也打算要全心全意地接受她。
三日后,皇上裁定了判决,给了昂辛“赐帛”,也就是赏了昂辛大臣一条白绸带,要昂辛自裁,悬梁自尽。
皇上本着“罪不及妻孥”,所以将涉案之人的妻妾家小,全都从宽处理。散的散,离的离,各分东西。
马承禧和马少虎多亏了皇太后的面子,只被贬为庶民,财产全数充公。
马承禧一夜之间头发全白,马夫人更是早早离开了马府投靠娘家,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也要各分东西了。所有的姬妾家丁食客,全被内务府派来的兵丁给撵了出去,马承禧望着眼前的景象,颓然心死,不知何去何从,只有大叹悔不当初。
马家的大门贴了一张张地封条,偌大豪华的宅府,一夜间成了空无人踪的废宅。
而马家的衰败,更是让香山县的百姓们感到大快人心,在衙门被马家刑案牵连的人全数释放。香山县的知县也因为收贿滥权而被罢官。
只是这马少虎早已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带着大笔财物,逃下江南,隐姓埋名。朝廷也派人悬赏捉拿,但是都没有任何音讯。
皇上看见内务府送来的册子,里面写着昂辛和马承禧两家抄家的清单:宅楼数座,近五百的厅房,花园楼阁,金库银山,宝物玉鼎数十万件,不禁让皇上气愤不已。
而此次的事件在朝中也起了墙倒众人推的作用,朝中大臣人人为求自保,划清界线,对昂辛和马承禧的弹劾奏章,也不因抄家赐死而有停止,这更加重皇上对辛兆羽的信任。
皇上因念及辛兆羽年纪尚轻,虽然欣赏他的才气,但也希望能让他做做基层县官,好磨炼磨炼他的经验,于是便派他在三个月后到江苏任职巡抚事。
今天是辛家的大喜之日,可是却没有一般人家的热闹气氛,原因是荣荣生完孩子后,身体像是即将烧尽的蜡烛似地在风中摇曳,稍微不慎,就要蜡尽烛灭了。不禁让人想起了两句诗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辛兆羽命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辛家布置好所有的婚礼仪式,所到的宾客,都只是些至亲好友;大厅上张灯结彩的,从大门到新房,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虽然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婚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
辛兆羽穿着红蟒袍,大步走到了他们的新房,满屋子的药味,根本嗅不出一点喜气。
“荣荣,吉时快到了。”兆羽来到了床榻前柔声地说。
荣荣勉力地起身端坐在床榻边,虽然有奶娘和丫环们为她添上了胭脂水粉,但还是掩盖不住她憔悴的容颜。
“兆羽,我——”荣荣气若游丝地轻吐,她见到了兆羽一身新郎官的打扮,丰神俊秀的,忍不住地微笑开来。
“荣荣,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应该像这样常笑才是。否则啊!我会以为你是不情愿嫁给我。”兆羽想要说些话来逗荣荣开心,她的病,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荣荣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辛家的人都没有对昂辛的报应而感到高兴,却反而为了荣荣的重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少爷!咱们要为少奶奶着装了,您瞧!这少奶奶可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来!先让老身在少奶奶的头上插上珠花,这少奶奶的头发细软如丝,肯定是个好命的人。”这辛家的老奶妈,边说边将荣荣的头发梳了个发环,插上了珠花和耳坠子,最后再在唇上点上了一抹绛红。
老奶妈喜孜孜地左瞧右看,满意地想要好好地称赞一番,可眼泪鼻涕却不争气地全冒了出来,她还想为荣荣换上金丝线绣的大红嫁衣,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第10章(2)
“奶妈,让我来。”兆羽一直站在奶妈的身后,欣赏着荣荣的新妆,见老奶妈情绪过于激动,就上前接过了红袄红裙,还有金绣的霞帔。
“少爷,这是你娘当年的嫁衣,这一次婚礼办得匆促,你娘特地把她的嫁衣拿来,想当年也是我亲手为你娘穿上的——”奶妈话已经说得不成调了,她一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可如今却是这个绮丽年华、如花似玉的人儿,要先她一步见阎王,她的心拧痛着,又不禁大哭起来了。
“奶娘,我知道,你先去歇会儿,我来为荣儿换上。”说完他轻轻地扶起了荣荣。
“兆羽?”荣荣温顺地任兆羽帮她着装,却忍不住出声唤他。
“怎么?荣儿,不舒服吗?”兆羽边脱下荣荣的外衫,正要帮她披上大红袄衣。
“兆羽,你真要娶我?你不会后悔吗?”荣荣问道。
“傻荣儿,我如果会后悔,当初在香山县时早就一走了之了,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可是……我,我是个孤女,无依无靠——身体又这么不济事,况且我还是个再嫁娘,我,我好——”荣荣很想说出“羞耻”两个字,可是还是说不出口,她知道兆羽一定会不高兴的。纵使她的病好了,不知兆羽会不会嫌弃她?想着想着,两行珠泪滚滚落下。
“荣荣!你真的不知道吗?是你救了我,虽然在南山我曾经救过你,可是——是你救了我的灵魂,让我的心得到了归属;是你让我感受活着的喜悦和希望,今生今世你注定要跟着我一辈子。
“不管你是否曾经为马家披过嫁衣,你一直都是我辛家的人,我要让世人皆知,即使只有一天,或是一个时辰,你于荣荣都是我辛兆羽明媒正娶的妻子。”兆羽激动地紧紧拥抱住荣荣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将他自己的生命延续给她。
“兆羽,我爱你,我只要能做你的新妇,我死而无憾了——”
“嘘!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我不准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站起身,让我将你的衣服弄妥。奶妈说得没有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兆羽强颜欢笑,不想将心中的悲痛显露。
房内的奶妈和丫环见到他们的款款深情,早已经一个个全哭成了泪人儿。
待荣荣全身的凤冠霞帔穿戴完毕后,奶娘执意要亲手为新娘子盖上盖头。
辛兆羽双手抱起了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辛兆羽的手不曾放下荣荣,新郎官抱着新娘拜堂,大家都为了眼前的景象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于荣荣和辛兆羽,两人这一段惊天动地的刻骨爱恋,在朝中口耳相传,皇上派人查明了始末,亦感动不已。
当皇上得知辛家要举办喜事,更派人在婚礼的大典上,送来了他亲笔写的两副贺联——“鹣鲽情浓”、“凤凰于飞”。这对联,证明有皇上的撑腰,也封了众人的口。
大家都认为辛兆羽和荣荣有婚约在先,马家用权强娶,更因马少虎不能人道,这样的婚事根本作不得数。种种波折,让他们的故事,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拜堂后,兆羽将荣荣放在喜床上,他掀开了头盖,看见荣荣苍白的容颜,也难掩她无双的绝美。
“新娘子怎么可以哭呢?”兆羽见荣荣满是珠泪的双眸,心疼地问道。
“兆羽——我、我只是喜极而泣,我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唉!傻、痴,咱们都是,能娶到你,我也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说不定我们醒来,还在香山县的茶馆‘香满楼’里初次见面,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你抢走,让你逃过这些苦难折磨。”
“我可不一定会和你走呢?”荣荣忽然想到了李子明,当初如果不是马少龙的暴力强夺,那么她或许就不会对兆羽倾心和献身,甚至她还可能会嫁给李子明。
“是吗?一切都是缘分,咱们是前世有约,今世要来还的。你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他细心地为荣荣脱下了红袄,自己也脱掉了红蟒袍,两人都是一身轻装便衣,双双地卧在喜床上,兆羽手揽着荣荣,让自己坚实的臂膀做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