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永笑正哼着歌,悠闲的拉开裤头,想重新整理整理衣服,没想到柯雪心照例不待应准就推门进入,吓得他赶紧坐了下来,发窘地在桌后将衣服给理好,又看她又已将头发束成平日的马尾,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将钮锃给扣上,才渐渐定下心来问道:“什么事?”
脸上闪过一瞬的红潮,柯雪心立刻又恢复惯有的冷静。“刚才停电以后,资讯室的人通知硬碟有部分资料损毁。不确定总经理在网路里的设定有没有被消掉,他们想请总经理进入网路看看。”
“哦……”柏永笑开大口点点头,不疑有它,将电脑打开。进入登录画面后,双手开始零零落落地敲下键盘。
完了!他是记在脑子里的。柯雪心强忍心里的失望,虽然想看清他键入的数字,却一来他已打了一半,二来他的手掌也遮住了一大半。
就在柯雪心想宣告任务失败之时,突然听见电脑“哔”地一声,发出了错误讯息,柏永笑也瞪着萤幕露出疑惑的神情,聊赖地搔脸颊,才从西装的内袋中掏出一本深褐色的小记事簿。
紧盯着那本小册子,柯雪心眼神猛然一亮,没错!他一定就记在那里面。只见柏永笑此时双眼谨慎地往上看了下,柯雪心马上翘首他望,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但仍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动态,似乎瞥见柏永笑脸上闪过一瞬诡奇的臊红,打开簿子后保持着小心地遮掩,滴滴答答地敲下键盘。
“没错呀!可以进去。”柏永笑点点头,再将那本簿子收进了西装的内袋之中。
“那就好,我马上回复资讯室。”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柯雪心转身出门的同时,顺手将室内空调的温度调高。
果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柏永笑仅着衬衫走出了门,看到一身火红的柯雪心,更不自禁扯了扯领口用扇风。“今天什么天气,快要热死了!”
柯雪心斜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待中午吃饭的人潮皆已涌出以后,趁着没人注意,轻手轻脚地闪进了柏永笑的办公室中。
没错!柏永笑的西装外套正挂在椅背上,但柯雪心并不急着向那走去随手到浴室中拿了块抹布,这样就算待针儿有人闯了进来,也可以解释正在替柏永笑整理环境。就在一手随意抹着桌面、一手向他的内袋探索之时,突然被人猛力一推,“砰!”地一声转了开来。
“雪心,我就猜你在这里,我好不容易忙完,一起出去吃饭吧。”同事笑问着。
从没当过贼,柯雪心吓得全身一颤,双手抚着胸口,须臾镇定过来,忍着被活逮的羞恼,冷淡地道:“你自己去吃吧,我还要帮总经理打扫办公室。”
“这样呀,好吧,你不要太认真嘛,留给小妹扫就好了。”说着无趣地关上了门。
柯雪心看她离去深吸几口气,才发现自己正用抹布捣着胸口,赶紧厌恶地将抹布甩在桌上,心想弄衣服这笔账,以后还要找柏永笑算算!再次重复着擦桌的动作,另一只手又伸进那西装的内袋,往下轻探,那渐渐深入的指尖,已然碰触到那笔记本的边角,柯雪心一阵欣喜,正想用手指将那簿子夹起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谈话的声响!
这次是更剧烈的惊吓,直让柯雪心全身硬如石像,连心脏都只敢跳了一半,身后的玻璃外是十六层的天空,怎么可能有谈话的声音?
这时全办公室仿佛被一团阴影所遮蔽,顿时让黑暗所笼罩,柯雪心怕得不敢回过头来,似乎还听得到身后两个男声的交谈——
“都是你!动作不快一点,中午都过了,还有一半要洗,下午不就要忙到天黑?”
“好啦!下午快一点不就得了。我又没做过这种工作,腿都快软了。”
不对呀!这不太像是鬼怪的谈话,柯雪心终于鼓起勇气回过了头。只见两个洗窗工人正乘着工作平台渐渐往上,其中一个还微微笑地对她摇了摇手。
“去死!”
柯雪心骂得将抹布一丢,把玻璃砸湿了一块,还把其中那个没经验的工人吓得往身后一仰,差点翻出了台外。两个工人重新在摇晃的台上蹲定抓牢之后,才接连指着柯雪心的鼻子大骂。
没有回话,柯雪心只是用着极冷的眼神一瞪,两个工人顿时一哑,自觉无趣地继续往上,而一待视线里的障碍完全消失,柯雪心心里一横,也不做什么掩饰的动作,就直接伸手往那西装里掏。
“你在做什么?”
才要抓起那本笔记,又是一个声音传来,柯雪心顿时怒火中烧。
“吵死了!”喊完这句一抬起头,只见柏永笑拎着盒凉面走进门来。
“我……”柯雪心一手凝在他的外套之中,哑口无言。
看她将手放进了外套里,柏永笑用手比了比,以狐疑的眼神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柯雪心却被他瞧得全身发凉,就在悔恨事机败露之际。脑里忽然灵光一闪,干脆一把抓起那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我刚才觉得有点冷,又看你没穿外套,就想来借披一下。”
“哦……”柏永笑点点头,又感到奇怪——我都快热死了。怎么你会觉得冷?而且说冷,怎么还会满头汗?想想无解,撇撇嘴,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纯白羊毛外套。“这件给你,穿我的西装会让你看起来很矮。”
才想谢一下他的好意,听到他末尾那句话,柯雪心气得将话缩了回去,恨恨地将外套挂回椅背,接过那件白色毛衣,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办公室。
干嘛!我又惹你了?柏永笑真是搞不懂她情绪的转折,扬扬眉,打开凉面盒准备吃面,又想一想,便将刚才柯雪心披过的西装外套给穿上,嘴角还显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完了!刚才机会那么好,竟然还被人三番两次打扰!柯雪心沮丧地支着额,眉头锁成了一道,连中餐都没去吃,就只等待着再次来临的机会。没想到柏永笑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才刷地一声拉门出来。眼见他即将离开,柯雪心连忙喊着:“柏永笑!”
“啊?”柏永笑被她躁急的声音吓得停脚,全办公室的人也一齐冻结了所有的动作,直盯着他们俩。
“柏……不是!我是说总经理,你现在要去哪?”
“去哪?”柏永笑愣了一下,“就去吃饭呀。”
“我陪你去。”
柯雪心赶紧提起了皮包,却听他支吾地拒绝。
“你要跟我吃饭?为什么?不太好吧……”柏永笑每说一句,就向后退半步,说完后摇摇头,倏地转身,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奇怪?他是不是发觉了??怎么逃得这么快?柯雪心惊慌地想。也不便再穷追不舍,只听有位女同事来到身旁淡淡地说——
“男人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对不对?”说完后叹口气,落寞地走了开来。
神经病!柯雪心斜了她一眼,又陷入无穷的烦恼……
* * * *
晚上十点五十分。一个女子就着一屋的黑暗,坐在窗台旁,凝眸注视着不远的路口。她的等待,掺入了无法言述的忧心与无奈,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个等待夫婿归来的怨妇。不过她怨是怨了,可是一点都不希望他负责,只要他乖乖的,继续保持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让自己下手偷记事簿的时候能轻松些,那对他的感激已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了。
柏永笑将车驶回这宁静的巷道。在大门口将车停下,拉上手刹车,熄了火,轻轻地合上车门,但他并不直接上楼,而是拎了一罐啤酒,走上宿舍对面的坡道,直对着远方二楼,那间并未点灯的窗口坐下,一口一口、轻轻啜饮着那分冷冽与苦涩。
没关灯,她睡了吗?睡的时候又在想谁呢?柏永笑一直对自己发出没有解答的疑问。这么美貌又如此自负的一个女人,她喜欢的人,一定是才貌出众。男人中的男人吧!而能让她日思夜想,那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没敢奢望自己可以去争取这个福分,柏永笑只是羡慕世上这些才色超群的人中龙凤,而他们存在的世界,却是自己一直摸不着边际的……
饮完最后一口酒,柏永笑长吐口气,用酒瓶敲敲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来的同时,似乎见到那窗有个白影一闪,心想是眼花了吧,没再深思,就漫步进入了宿舍大门之中。
柯雪心轻抚着胸,蹲坐在窗台之下,刚才一直想等他上楼,没想到他竟走到对面,并且还一直向着这里突窥望。忍了好久没动静,才想探出头来看看,没想到他的眼光却不曾稍离。急忙再缩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听见楼下大门开合的声响,接着一阵刻意的脚步声,缓缓地向上走去……
再等了十分钟,柯雪心心想,是时候了!将上台北时母亲自己求来的平安符合在掌心默祈了下,摸了摸长裤后袋里的器材,才毅然地步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