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心倏然站起身,微愠的说道。
自从两个多月以前,她投河轻生那日被他救起之后,她就被安排住进这座庄园,卫天云甚至找了个大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只是,他哪里知道,她根本一点也不想住在这里,既不想看到卫天云,更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若不是卫王夫妇百般哀求,她早就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走他乡,而不是待在这忍受他一天数次的骚扰。
“好吧!我这就去回报卫少爷。”
福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走出房去。
桑心心乱如麻地重新坐回织布机前,继续织着即将完成的绸布,然而一思及卫天云就在外头,她的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烦躁的起身走至窗前,望着不知何时漫天纷飞的大雪,脑海里却不禁浮现一张俊俏的脸孔。
“见我一面,真有那么难吗?”
身后蓦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她浑身猛地一震。
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度因为他的出现而骚动起来。
“你承诺过不打扰我的,既然你不守信用,我只好……”桑心旋身,不悦的指责道,然而当她看到他的脸孔时,话声嘎然而止。
他脸颊上那道骇人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你的肚子大了好多。”
卫天云站在门边,以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道。
“这又不是你的孩子,用不着你的关心!”
听到这句话,桑心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肚里是我卫天云的骨肉,我知道!”卫天云仍旧平静的说道。
“喔?先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野种,这会儿却又说这是你的孩子,什么时候你卫大少也有说风是雨的本事?!”桑心噙着一抹冷笑,反言讥讽道。
“心儿,我知道错了!韵儿已经告诉我她不知情替你喝下药汁的事,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大浑蛋,你就算是想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求你原谅我,让我照顾你跟孩子……”
“不要再说了!”桑心出声打断他,愤恨的说道:“你若真的想忏悔,就该让河水结束你罪恶的一生,而不是站在这里虚情假意的说这些话。”
他将她伤得那么深、那么重,绝情的将她推入地狱,如今又说这番话想将她捧上天堂,莫非又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她现在已经不是昔日天真的桑心了,会傻傻的相信自他这个恶棍口中所吐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倏然沉默的气氛一下冻结了房间内的空气,只剩逼人的寒气在两人之间续续降温。
“你说得对!我的确该死。”
过了许久,卫天云终于幽幽的吐出一句。
桑心背过身,不愿去看他眼中让人心痛的黯然。
桑心恍恍惚惚的任由自己的思绪上下浮荡,直到她猛一回神,发现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刹那间,她竟有些心慌,僵持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追出房去,直到看到福婶杵在大门口,引颈远眺的圆润身影。
“他走了?”桑心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啊!外面风雪这么大,卫少爷身上的伤也才刚好,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哪……”
福婶的话让桑心的心蓦然揪了起来。
“福婶,你说天云他……受伤了?”
虽然不愿承认自己对他仍存有感情,但桑心一听他受了伤,心竟有着莫名的焦急。
“是啊!卫少爷那天为了要救你,浑身上下给河里头的利石割得惨不忍睹,更别提他那张原本好好的脸……”
“脸?你是说,他脸上的伤是因为那天下水救我造成的?”桑心震惊得不禁踉跄。
“是啊!那天你昏迷不醒,卫少爷匆匆忙忙找我到这来看顾你,也不顾自己一身是血,执意要等到你醒过来才肯换下一身湿透的衣服上药疗伤。”
“天云……”桑心惊愕的转头望着门外的大风雪,登时竟傻住了。
没想到为了救她,他竟因而受伤、甚至毁了他那张俊美的脸。
顿时,对他的不谅与怨慰,全随着他舍身救她的感动而释然。
她不顾圆凸隆起的腹部,以及门外纷飞的大雪,便往远处雪地上渐行渐远的身影追去。
“心儿姑娘,你不能去,危险哪!”福婶大惊失色地在她身后拼命阻止。
然而一心执意追回他的桑心根本听不进福婶的劝阻,仍不要命的迈着大步追赶卫天云。
“天云!”
一个在卫天云听来,几乎是不可能会出现的声音,在纷飞的大雪中霍然响起。
卫天云僵住了脚步,直到那个急切的呼喊越来越近,他才带着怀疑,小心翼翼的转过身。
“不要走!”
毫无预警的,一个馨香、娇小的身子蓦然冲进他的怀中。
“心儿?你……你怎么——”卫天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爱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始终还是深爱着你!我不要你再离开我了。”桑心紧抱着他的腰身,哽咽的低喊道。
“可是我这么可恶……”
“别说了!”桑心蓦然捂住他的嘴。
“你不怪我了?”
“你不是也已经得到报应了吗?”她极其心疼的轻抚着他脸颊上的伤疤,幽幽的说道。
他知道,比起她所承受的苦,他这道小小的伤口又算得上什么!
“我卫天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这么好的女人?!”他的眼眶不禁一热。
“事情都过去了,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仰头望着他的俊朗脸孔,她幸福且满足的笑了。
她知道,是爱,让她学得如何去宽容与原谅!
凝睇着她眼中全然的信任与爱意,卫天云激动的将她拥进怀中。
寻寻觅觅了大半生,他终于找到了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而这个宝贝,他这辈子是再也不会放手了!白雪皑皑的银白大地上,一对深情相拥的有情人,仿佛也溶解了寒冬的冰冷。冬天尽了,春天必定不远了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