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补偿?”修王爷警戒的盯着她甜美得近乎谄媚的笑脸。无法想象前一刻才哭得肝肠寸断,后一刻却能笑得灿烂宛若大阳。
“再替人家多做几件衣裳。”她绞着手绢,细声细气的说道。
“这……”修王爷瞠大眼看着这个越大越爱打扮的女儿,真不知道她的衣裳若再做下去,哪还有第八个房间放?
“衣裳够穿就行了,不要再……”
“不管!人家若一出门总有好多人会看我穿的衣裳、戴的首饰的,若被人看出来我老穿‘那几件’衣裳,会被人笑的。”
眼见目的无法得逞,她愤愤的跺着小脚,拗得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曦儿!你的衣裳足足放满了七大间房,不是只有几件而已。”修王爷头痛的揉着眉心,无力的提醒道。
不是他舍不得那一点银子,而是他这女儿重外表、爱打扮的程度简直像走火人魔似的,非要每个人全看见她有多漂亮不可。
“不……不管有多少衣裳,反正我就是要嘛!”再说,那些个衣裳她早就穿腻了。“阿玛若不答应,明天我就穿着一身破衣裳出门去,让旁人——”
“做、做!明天我就差人传布庄带布料来,你想做多少件就做多少件,这总成了吧!”唉!悔不当初,早在皇上要找人送女儿到番邦和亲去之时,他就应该抢第一。
“谢阿玛!”妘曦喜孜孜的笑开了。爱面子可是天生遗传的——早在八岁那年她就知道要如何同阿玛“商量”事情。
“好了、好了!你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额娘跟你大哥去。”免得在这惹他心烦。
“曦儿这就去!”妘曦挂着甜美可爱得令修王爷头疼加剧的笑容,微微福了个身,优雅的举步而去。
修王爷看着那抹纤柔的身影,沉重的以手支额,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把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女儿留在身边,是福还是祸?
唉——
“大哥!天——天大的好消息——”
妘曦一步出阿玛的视线,随即跨开脚步跑了起来,一群丫头也气喘吁吁的在后头追赶着。
提着裙摆匆匆奔进“咏春苑”,嘴里的嚷嚷还没停,俏鼻却硬生生的撞上一堵结实、宽阔的背,到嘴边的话也全撞回了肚子里。
“什么好消息?瞧你慌成这个样子!”御骅挑起眉,狐疑的瞅着妹子。
然而妘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捧着发疼的俏鼻,好半天直不起身来。
“是啊,妹子!我也想知道什么好消息。”
缓缓转过身来的男子有张俊逸不凡的脸孔,然而唇边那抹轻佻的笑容,却让妘曦倏然往后弹退几步,警戒的进入备战状态。
这个笑容太过诡异,肯定没啥好意!
早在两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他大哥好友的男人时,她就清楚知道这抹笑容背后的意图。
“妘曦见过六阿哥!”
妘曦极不情愿,却仍勉强微微福身,惟有一双美眸谨慎的自垂下的眼睫下看着他。
他——永瑼,大清堂堂的六阿哥,有着一身浑然天成的尊贵与威仪气息,以及众皇子无人能及的俊朗清逸相貌,宛如刀刻似的深刻轮廓让他看起来三分俊美、七分霸气,所到之处总是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然而在他少见的出色相貌,却掺杂着一股极不协调的玩世不恭,让他看起来隐约透着一股让人难以猜透的深沉,尤其是他脸上那抹惯常的似笑非笑,更让人倍觉危险。
至少对她而言,他的存在,是种威胁!
“咱们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套?”他望着她,淡淡的勾起一抹俊魅的笑容。
妘曦警戒的望着他,宁愿跟他远远保持皇城东、西门那样远的距离。
“妹子,究竟是什么大消息?”
一旁的御骅好奇心可按捺不住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挑起话端,但永瑼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只是莫测高深的笑望着她,让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妘曦欲言又止,深怕自己一开口又给了他乘机戏要的机会。
妘曦不得不承认,永瑼的相貌真的是俊美无俦,尤其是此刻他慵懒半倚在雕工精细、价值不菲的翡翠玉屏风旁,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看起来更具王者睥睨天下的气势。
也难怪每当其他王府的众多格格每看到他,就兴奋得吱喳不停,活像是中邪的麻雀似的,要是再奉送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更会让她们个个呈现激动得快昏倒的状态。
“‘小格格’,你何不说来听听,看来大家都挺感兴趣。”他又笑了,眼底有着一抹她最清楚的挑衅。
她深吸了口气,竭力忽略他那刻意激恼人的称呼,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我只是要来告诉大哥,皇上已定和亲的人选,我侥幸在人选之外,不必担心和亲之事了。”
“那不是太好了吗?!”他抢先带着抹调笑睨着她。
是太好了,但她才不稀罕他言不由衷的恭贺!
妘曦冷着小脸斜睨他一眼,昂起美丽的下巴,摆出完美端庄的姿态。
“我要走了!”妘曦轻轻的丢下一句,甩头就往外走。
你做得好极了!就是这样,不要在乎他的挑衅,不要被他激怒——
“小格格,怎么绷着小脸?不会是对我皇阿玛的决定失望吧?”
他没打算好心的放过她,存心挑衅的醇厚嗓音在身后紧跟而来。
妘曦漂亮的小脸微微抽搐,仍佯装没有听到径自往前走。
她自然知道她错过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韦王府的 雪格格、 王府的兰玉格格,还有谦王府的仪蕴格格——
哎呀!总之全京城上下多得数不清的格格,有多羡慕永瑼成天往她修王府跑,又是如何羡慕他在众格格间,惟独总是喜欢找她聊天、说话——
就连她交好的闺中密友——宁王府的沁芷格格,亦是无可救药的拜倒在他的脚下。
但那存心的戏耍逗弄哪是什么天杀的好运?根本是恶梦一场。
他只是闲着没事,喜欢逗得她满脸通红、暴跳如雷的样子寻乐罢了!
若那群老爱对着这家伙流口水的格格们真喜欢,她已不得把这殊荣大方地让出去。
“小格格——”
“别那样叫我!”新仇旧恨一下齐涌上心头,让她的口气火爆得呛人。
她讨厌他!讨厌他像是唤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叫她小格格,讨厌他那抹总是漫不经心却又总是带着挑衅的眼神,讨厌他总是句着慵懒却又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你生气时,就像个孩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逗。”
他的眼神深邃勾神,却总是莫名的恼人,像是她只是他手中操控把玩的棋子。
“我不是小孩子!”她带着不服气的愤慨与他慵懒的眼神对峙。
“你容易生气、没有耐性的个性就像个孩子。”
他懒懒斜睨着她,带笑的眸狂妄的直望进她的眼底,仿佛全揭穿了她的秘密。
已到忍耐极限的妘曦,美丽的脸蛋开始呈现大幅度的抽搐,脸上精致的胭脂仿佛也一块块的剥落。
“你最好别逼我生气!”妘曦咬着牙,极力压抑暴跳的眉头。
“我逼你生气?”他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得就像个被人诬陷栽赃的善良老百姓。
“对!”她咬牙加切齿的嘶吼道。
他的笑容大明目张胆,也大有恃无恐,仿佛早已算准了她的下一步反应。
“小格格,这误会可大了!我只是基于爱屋及乌把你当妹妹,还有——”他憋住笑,若无其事的再度说道:“顺道替你庆幸用不着去当番妻罢了,怎么会是存心惹你生气呢?”他辩白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挑衅。
“永瑼,这玩笑可开不得——”御骅及时的阻止却仍晚了一步,妘曦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倏然回头用一双几乎能将人烧穿的凌厉目光瞪着他。
番妻?
她双拳紧握、叉开双脚摆出迎战的架势,早已失去了平日温婉、纤柔的形象,反倒像只被惹毛的母狮子。
她铁青着俏脸,一双紧握的小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恨不得将他挂着慵懒笑容的俊脸烙上印记。
然而他却一点也无畏于她的愤怒,仍闲适的端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笑脸,懒洋洋的睨着她,随着她高涨的怒焰,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这张玩世不恭的脸该死的可恶,嘴边那抹幸灾乐祸的嘲讽更该死的可恨。
她是斗不过他的!他既无耻脸皮又厚,嘻皮笑脸、能言善道的本事更是一流,
她苦斗得过他也不会被他欺侮了两年之久。
她充满斗志的肩膀,又泄气的垮了下来,就像抢输地盘沦为丧家之犬的蹩脚狮子。“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她倏然别过头,恨恨嘶吼道。
不露痕迹的观了眼她阴沉的脸色,他夸张的重叹了口气。
“唉!说来我皇阿玛还真是糊涂,像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怎能到那番邦给那些野蛮的番人当老婆去?要是最后他还这么冥顽不灵,我一定会好好的说他,非得让他打消主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