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抹他揉和中西方优点的脸孔,眼尖的他瞥见墙角边两道人影,捉弄人的本色又再次显露,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他说:“君凯啊!你可要想清楚,真要回纽约的话,之眉怎么办?她要是发现玛姬的事怎么办?”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希望玛姬没死——”
“好哇!尚君凯,原来你是这种人!”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之眉揪住衣领,兴师问罪了,“你希望那女人活着,意思就是不要我哕!”
君凯吓了好大一跳,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之眉,你怎么来了?”
“哼!再不来,我被做掉了都不知道。”之眉气呼呼地瞪着他,“没良心的男人,亏我一直在想你的事,而你居然想找个女人代替,我……算我瞎了眼,相信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找女人代替你,你别误会。”君凯皱眉。
“那就是说,我是那个女人的代替品啰?”重重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这更不可原谅,我余之眉是这么廉价的女人吗?”
哎哟!君凯暗自叫苦,以前就知道她的手劲挺大的,可是没想到她会打在他的肚子上;他捂着小腹,苦着脸说:“之眉,你误会了,玛姬的事……”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别的女人的名字,我警告你!有我就没有她,要她你就滚回纽约去吧!”感觉有人拍拍她,她头也不回地说:“上扬,你别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上扬无辜地皱皱眉:“我没管啊!”
可惜没人理他:“尚君凯,我最痛恨别人耍我,从我们一见面开始,你就没对我讲过一句真话!现在,我要你老实说,你到底重不重视我?”
又有人拍她的肩,她转身怒吼:“叫你别管你没听到是不是?”
啊!是英格:“天哪!我要昏倒了,我真的快昏倒了。”她身子一晃,眼前顿时一黑——
君凯一伸手,正好接住她软倒的身子。该死,异性过敏症,他早该想到的。
※※※
放下窗帘,袅雪第N次问道:“还是不见他?他已经在这里徘徊三天三夜了。”
正啜着热茶的之眉,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嫣红,咬咬唇:“不见。”
“我去告诉他吧!天气一热,山上蚊子就多,他从国外来的,抵抗力一定不好。”
之眉叫住她,咬咬唇后才说:“叫他不用再来了,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袅雪质疑,看她这模样,明明是心疼却还嘴硬,她抿着双唇说:“是吗?若他真的不再来,只怕你才会受不了呢!”
回应她的,是一个软绵绵的枕头:“可怜哪!连扔枕头的力气都没有,说给君凯听,他不知有何反应。”
“你敢!”
之眉的尖叫声连跑下楼梯时都能听见,袅雪摇摇头,打开大门让那个憔悴的男人进来。
君凯一进门,便焦急地瞧着楼上:“她还是不肯见我?”
袅雪背靠着门仔细端详这个男人,才几天不见,他英俊倜傥的模样便走了形,脸颊明显地瘦了一大圈,两眼之下全是黑眼圈,显然他也不好受。
接过一大束天堂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要送给之眉的。只有那个女人才如此标新立异地不喜欢玫瑰,独钟天堂鸟。
“她这回真的恨死你了,原本以为自己是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宝,没想到却是别的女人的替代品,她气死了,巴不得你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君凯如遭重击地变了脸色:“她……她的身体还好吧!”
“异性过敏症不就是这么回事,她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倒是英格先生,没被之眉吓到吧!”袅雪倒了一杯水,“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君凯摇摇头:“他原本以为之眉是刺激过度才晕了过去,后来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反而内疚了。”
那天,之眉晕倒在他怀里,所有人的内疚全不及他想杀了自己的欲望,为什么从小到大,他老是伤害她?摊开双手,温热柔软的触感仍在,但她已经离开……
“然后呢?他不觉得之眉是个怪物?”袅雪试探着。
君凯锐利的眼神射向她,使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你为什么这么说?之眉的情况你最了解,即使老狐狸不能接受她,我也不会放弃,绝不放弃。”
“照你这么说,英格先生不接受之眉啰?”袅雪不傻,她当然听得出来话中玄机。
君凯苦笑了笑:“这已经不重要了,之眉不肯原谅我,她真的是我从小到大惟一爱过的女孩,惟一的梦,即使知道是梦,还是不愿清醒,因为一旦梦醒,什么都没有了。”
袅雪悄悄按下口袋中超小型录音机,把他们的对话全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说说看那位玛姬小姐吧!之眉相当在意她呢!”
君凯干涩地一笑:“玛姬是我大学学妹,小我两届,一入学就吸引我的注意。嘿!你一定想不到吧!连老狐狸都想歪了,因为不是之眉像她,我才找上之眉,而是她像极了我印象中好强又天真的之眉。所以我才对她特别照顾,尤其是她的身体不好,一个人孤身在外,我才破天荒地让出我的住所;哪知道在别人眼中,我跟她竟成了热恋中的同居男女,更没想到玛姬会认真地相信了,直到……直到她明白我不可能爱她,她就割腕自杀了。”
这是他毕生的伤痛,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不会这么草率地处理感情的事。毕竟是他给了她希望,却又一手摧毁了它。
“这也不能怪你,是那个女孩不聪明,连同情和爱都分不清楚。”袅雪一扬眉,中肯地说。
“不管怎么说,总是我亏欠她,我对玛姬的确有一份相当深的愧疚;老狐狸知道这点,只要他一提起,我就无话可说。所以,之眉受的伤害就更深了。”他掏出尘封已久的烟盒。这几天他实在需要尼古丁来提振日益消沉的情绪。
“那老狐狸呢?你们父子间的问题……”
“继续耗着吧!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他喜欢看我疲于奔命,以满足他些微受创的父亲心理,因为我不肯叫他爹地。”君凯再次瞄了楼上一眼。看来,今天又没进展了,之眉还是不肯见他。
袅雪安慰地说:“改天吧!等她气消了点再说。她有时候就是死脑筋,老爱把事情往最坏的一方想,等她想通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我不打扰了。”君凯意兴阑珊地走向门口,仍依依不舍地望了楼上一眼。
摇摇头,他落寞地走出门。此刻,黄昏灿烂的彩霞将他的背影染成一道炫目的金黄色。袅雪突然想起这个男人闯入“私人天地”的模样,是那般自信,如今却落寞地踽踽独行,唉!
才转身,就见到之眉站在她身后,抿唇不语,两眼直瞧着那男人的背影,复杂而多变的情绪写在她苍白的脸色上。
“你全听见了,那这卷录音带我看也用不着了。”她取出录音机,却马上被抢去。
“给我。”之眉固执地不露出脆弱的一面。天知道她有多想投入君凯的怀里,但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她非常不甘愿,早知道,不听见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袅雪扬扬那束被冷落在桌上的天堂鸟:“那花呢,不要了?”
“我要。”她一视同仁地抢了过来,看好友开怀大笑,才知道被捉弄了,“可恶,就知道看我的笑话,我都快难过死了,你只会笑。”
“好嘛!不笑了,之眉,你有没有注意到英格那老狐狸很讨厌耶!”袅雪发挥她缜密的思考力,所得的结论是:“那老人闲得发慌,净想整君凯,连那种伤心的陈年往事都不放过,可见他多想破坏你们的好事。”
“怎么说?”事情一扯上君凯,之眉整个人就全乱了,而且,她最相信袅雪的头脑,等不及要听她的高见。
“你瞧,东进计划早告一个段落了,他还大费周章地跑来宣布他们的奖励,这不是画蛇添足的借口吗?再来,他一见到你,就挖出玛姬的事,这不是标准的破坏姻缘?他实在比你笔下的坏人还狠耶!”
“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做?”
“想办法整他啊!”袅雪最相信那种以眼还眼的报复,因为这比什么都实在。
“怎么整?他出入都有保镖看着,下手不易。”之眉被说动了,敢让她这么痛苦,又令君凯这么难过的人,当然不可轻易饶过。
袅雪呵呵一笑:“当然是靠本姑娘的聪明才智啰!”
“你别笑得像巫婆一样,快说,你打算怎么整他?”之眉难得地露出笑颜,虽然只是淡淡的笑容,却也和天堂鸟的典雅结合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袅雪喷喷有声地说:“若是这一幕教那个男人瞧见,就算叫他做任何事,想必他都会答应。”
之眉脸红了红,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泄漏心事:“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喂,我是为我自己才打算找英格算账的,你可别会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