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夕阳落尽、红霞满天的灿烂景象,一天又过去了,想到这,明骥刚松懈的心不禁又紧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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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鄂亲王府里人人动员、纷纷出去找寻无欢。且如临大敌地戒备着绿柔格格的时候,婉绮穿戴了正式的宫装,娉娉婷婷地出现在顺治与董鄂妃的面前。
“好标致的小姑娘唷,皇上您说是吗?”
顺治抿了抿唇,笑望了她一眼:“的确,联听明骥说你不但想毁婚,还替自己找了门亲事。此事是真是假啊?”
“回皇上,确有此事。”
顺治和董鄂妃笑望了一眼,董鄂妃轻轻柔柔地说:“你不要皇上为你选的褚王爷,那你为自己选了谁呢?”
婉绮虽胆大,如今却也不敢放肆,她偷偷瞧了皇上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呢?”顺治温和地问。
“回皇上,我中意的……是个汉人。”
顺治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董鄂妃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也泛着温柔的微笑:“那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个汉人哪!”
婉绮见皇上不以为意,一颗心才算回到了胸膛,正常地跳了起来,又见董鄂妃也是这么说,这件事总算是成了,她笑靥如花地叩谢着:“多谢皇上和娘娘!愿皇上和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你起来吧!朕和你也算有缘,你想要什么东西当作贺礼,尽管开口吧!”
婉绮想了一会,正想开口之际,内侍竟上前禀奏:“启禀皇上、娘娘,镶黄旗鳌大人求见。”
顺治点点头:“叫他在御书房等着。”转身向董鄂妃抱歉地笑了笑,“公事在身,不能陪你啦。你跟这小姑娘聊聊,看她有什么心意,助她一臂之力吧!”
董鄂妃跺着脚,无奈地送走顺治后,才亲切地和婉绮聊了起来。她最感兴趣的,竟是婉绮女扮男装的有趣经验,聊了许久之后,才问起了婉绮的心愿。
“娘娘,依您看,皇上对我表哥明骥贝勒近来的看法如何?”婉绮单刀直人地问。
董鄂妃见她问得直接,心中甚喜,她自己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不好,非常不好!皇上认为明骥太得人心,且位高权重,颇有掌控不了的忧虑。”
婉绮心中直呼不妙,急急地辩解:“不会的,我表哥很得皇上恩宠的,以前他偷偷下江南,也都是皇上替他在姨丈面前圆谎,他和皇上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
董鄂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恩宠又能怎么样?那只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等哪天皇上厌倦了,打人冷宫后,还不是一样要受万人唾骂糟踏。”她轻描淡写地说,更令人备感辛酸,后宫的争权斗狠,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婉绮甩甩头,提出了她惟一的要求:“娘娘,婉绮惟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表哥能保住性命,无论是削官罢职、财产充公,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让他屈死。”
“好吧,我帮你留意着,尽量不让皇上砍了明骥的脑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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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婉绮进宫的同时,无欢也一脚踏进了这个她和师父住了近五年的山洞。经过两天两夜的奔驰,她终于赶到了这位于河北和山西交界的太行山,找到了这隐密的山洞。她的心中猛然一震,师父果然在这里。
“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绿柔格格?你是不是为了要报复鄂亲王一家人,才刻意把我从江南带到北京来,教我武功,助你报仇,最后再害得明骥陪我丧命,是不是?”
“无欢,你……”绿柔甫开口,便被她止住了。
无欢猛一挥手:“别再叫我无欢,我不是你的无欢,我的名字是韦小怜,你听清楚了,我叫韦小怜。”
那蒙面人脸色一沉:“你别忘了,你在扬州拜我为师时,说过什么话来,你说要遵从我所有的命令,你忘了吗?无欢,我的确是急欲复仇的绿柔格格。可是我绝对有报仇的资格,他们个个都欠了我,尤其是鄂比泰和敏慈那对忘恩负义的狗男女,你知道吗?敏慈是我的好朋友,她竟然在我被抄家灭族之后,嫁给了我的未婚夫,我难道不该向他们讨回一点公道吗……”
无欢捂住了双耳:“我不要听,我什么也不要听,你不该利用我也把明骥拖下水,他是无辜的。”
“我没有利用你!记得吗?我一直提醒你不要爱上他,是你不听我的劝告,一头栽进去的。”绿柔走到无欢的面前,无比温柔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无欢,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我们可以不用再去管鄂比泰的事,你也可以重新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不是吗?”
无欢连连冷笑:“你又想利用我了,是不是?你想要我再为你杀人,办不到!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回京城治罪,让明骥圆满达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你以为你的武功能胜得了我吗?”绿柔抱胸鄙视着无欢,且对她的话感到莫大的兴趣,“你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论内力、比经验,你绝赢不了我,你想试试看吗?要是你一剑刺不死我,你要如何向明骥交代呢?”
无欢明知她的话是真的,但敢站在她面前,对死也不在意了。
“拼不过也要试一试,若侥幸让我赢了,我和明骥都不会死,若我输了,回去和他一起死。”
“无欢,你未免太痴了吧!有必要为他这样拼命吗?”绿柔遭遇过人生重大的打击,对世间情爱最是嗤之以鼻,她蓦然撕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那块黑布,露出了一张秀丽绝伦、艳美超群,虽年逾半百却无一丝皱纹的脸蛋,一步步逼近无欢,眉眼间散发勃勃怒气地说:“你看看我这一张脸,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当年的鄂比泰见了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等我阿玛上书劝谏,遭皇太极下令诛灭全族的时候,他躲得远远的,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所有围在我身旁谄媚的男人,等我需要他们的时候,全都不见了!所以我发誓,除了复仇以外,我谁也不信任。我用黑布蒙起这张脸,以免再见到丑陋男人的嘴脸。你以为明骥那小子是真心爱你吗?只不过是你这张脸蛋迷惑住他的心,等他面临官位升降、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就会抛弃你了,你懂吗?”
无欢感慨颇多,眼前这个绝美的女人只不过是一个遭受重击、无亲也无爱的可怜女人罢了,她柔情顿生:“师父,明骥不是这样的人,他有机会可以把我这行刺皇上的刺客交出去送审的,可是他宁可皇上怪罪于他,也不肯让我受到任何委屈。这次皇上对他大起疑心,要他在一个月内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否则要将他问斩。他还是不忍心让我陪他一起死。他有情有义地对待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请师父陪我回京城去,把当年的惨案一并交给皇上审理……”
绿柔突然狂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为什么要相信皇上?他一定会替我翻案吗?明骥死不死与我有何相干,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无欢,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骗回京城,等他来捉我,我会上当吗?”
“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浪费两天了,没有时间再跟你耗下去了。”无欢一咬牙,“你当真不肯跟我回京面圣?”见她不为所动,“好,我和明骥死在一起。”
无欢就要奔出洞口之际,绿柔身形一闪,阻住了她的出路:“你既然知道回去必死无疑,为何还要回去?”
无欢冷冷地看着她:“对于人间的真情挚爱,你一点也不懂,我又何必多费唇舌呢?让开。”
绿柔茫然地望着她坚决离去的背影,痴痴地想,人间情爱,我岂真不懂?当年和鄂比泰的确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而如今沾满鲜血的双手,让她距离那段日子已经越来越远了,这又是谁的错呢?
无欢策马狂奔,就算胯下的马累倒了,也不能阻止她飞奔回明骥身旁的决心。她错了,她大错特错了!既然努力的结果一样,她为何不珍惜和明骥最后相处的时间?绿柔的处境她完全不能够体会,可是当她也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时,她实在宽大不起来。她快马加鞭地驱策已出尽全力的骏马。
“明骥,你一定要等我。”她抹去颊上的泪痕,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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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骥写完最后一笔,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终于大功告成了!婉绮、汉阳,若是我真的不幸被关进大牢的话,这份详细记载了当年正白旗查良尔氏一族惨案的翻案奏折,就拜托你们将它送到皇太后那里去吧!”
明珠走近抱住了他:“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啦,哭什么呢?我早就不怪你了,”明骥抬起她姣好的下巴,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珠,“何况,我还没到最后绝望的地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