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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崇涛永远忘不了当年,他十二岁,正值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吸毒成瘾的父亲如何酿成他们家的悲剧,原本恩爱的父母如何为钱反目成仇,又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因高烧延误就医而失去宝贵的生命,而就在他以为一切无望的时候,英俊冷酷的沈刑天出现了,将十二岁的他带离那个环境,供他生活、读书,直到现在。

  沈刑天对他有恩,却从不求回报,也从不让人亲近他,更别提七年前沈家发生的那次意外,让沈刑天本就封闭的内心更显疏离,而且多了嘲弄。

  伍崇涛看不下去他这样虐待自己,心痛地喊:“沈大哥,你惩罚自己也够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是沈氏企业的总经理室——这间总经理室宽敞至极,先是一个大会客室,一组墨黑色真皮沙发陪衬深咖啡柚木家具,订购自英国伦敦,十九世纪的款式,全部坐落在乳白色的纯羊毛地毯上。

  他穿过会客室,来到办公厅。这里是一径的黑,黑色柚木的办公桌,黑色的旋转椅,椅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色三件式意大利名牌手工制西装的男子,伍崇涛的到来引起他的注意,一抬头,那张俊美得足以夺去任何人呼吸的面容便冷冷的对上他的眼。

  “别这样瞪着我,我只是恰巧路过,上来看看你罢了。”伍崇涛十分年轻,高瘦俊朗的他穿着一件浅蓝色休闲上衣,下半身是一件牛仔裤及球鞋,手上还抱着两本俄文原文书籍,像个大男孩似的对他笑着。

  沈刑天是真心欢迎他的到来,不过脸上仍然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既然来了,就自己找地方坐下吧!”

  伍崇涛阻止他按铃叫人的举动,“别麻烦你那娇俏迷人的女秘书为我泡茶张罗啦,反正我也不是客人。”

  “那倒是。”沈刑天靠回椅背,翻开公文的下一页,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义父和他都好吧!”

  伍崇涛却很明白他所关心的,一直只有那两个人,仿佛沈刑天这辈子只为这两个人而活,一个是沈氏企业的董事长沈以正,一个是沈以正的儿子沈皓。

  “他们都很好,不好的只有你。”

  沈刑天猛抬头,阴狠地瞪着他,“不要在我面前重复没有意义的话。”

  “不是吗?会为当年的事遗憾,抱怨的只有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不原谅你,其实不原谅你的一直只有你自己。”伍崇涛沉痛地说。当年,他父亲毒瘾大到打算把他卖给人口贩子,是沈刑天将他救出来的。十年来,他看着沈刑天如何从一个冷酷的年轻人,力争上游地在沈以正手下努力地爬到这个职位。

  伍崇涛永远忘不了当年,他十二岁,正值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吸毒成瘾的父亲如何酿成他们家的悲剧,原本恩爱的父母如何为钱反目成仇,又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因高烧延误就医而失去宝贵的生命,而就在他以为一切无望的时候,英俊冷酷的沈刑天出现了,将十二岁的他带离那个环境,供他生活、读书,直到现在。

  沈刑天对他有恩,却从不求回报,也从不让人亲近他,更别提七年前沈家发生的那次意外,让沈刑天本就封闭的内心更显疏离,而且多了嘲弄。

  伍崇涛看不下去他这样虐待自己,心痛地喊:“沈大哥,你惩罚自己也够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谁给你权利来教训我?”沈刑天蓦地打断他,冰冷的语气一如他尘封的心,有些事是不该被人搬上台面赤裸裸地谈,那会使他非常难堪。

  “我只是关心你。”伍崇涛泄了气,坐倒在沙发上,心知这又是一次没有进展的谈话。

  沈刑天的表情更趋阴森,“够了吧,我还有很多公文要看。”

  下逐客令了,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有多糟,伍崇涛体内乐观的因子又一一冒出头,“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混黑道的不用看公文处理事情。”

  “你以为?”只要他不提到那件事,沈刑天乐得随他转换话题。

  “拳头就够啦。”伍崇涛挥舞双拳道:“说实在的,这里一点也不像黑社会,反倒像一个正派经营的证券公司。”

  沈刑天的学历极高,是毕业于哈佛企管的博士,而企业员工的素质和一流企业员工差不多,但这家沈氏企业背后代表的是“极东组”,这个“极东组”不同于一般的帮派,它是个新兴组织,从沈以正时代创办,如今交到沈刑天的手上,拥有两家建筑公司,一家证券公司,及许多情报管道,表面上是个漂白的组织,实际上是个比黑道更黑、更寡、更绝的地下指挥者。

  沈刑天办公的情绪完全被他打断,索性推开案牍,“我看你跟义父住在一起太过悠闲了,要不要过来帮我?”

  伍崇涛忙不迭地摇头,“我看不来这些数字游戏,还是你自己玩吧!”见他站起身,忙道:“差点忘了正事,沈老爷子要我转告你一声,要你下星期六回家吃晚饭。”

  沈刑天冷凝的目光一闪,“又是相亲吗?”

  “八成是,最主要的是你也的确到了适婚年纪,而沈老爷子把抱孙子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你今年说什么也跑不掉,非给他娶房媳妇不可。”伍崇涛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沈刑天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沈刑天面向落地窗,静静地瞧着夕阳西下,却又垂死挣扎似的把天际全染成一片橘红色,既诡异又妖媚,恰似他的内心——既冰冷又像蛰伏已久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许久,他才吐出一句,“告诉义父,我下星期六会回家吃晚饭。”

  宽敞的办公室,因伍祟涛的离去而显得空洞与沉寂,正如沈刑天的生命一般,乏味而枯萎。

  他燃起一根烟,很奇怪的,仿佛夜色与他融为一体般,他感到安心不少。

  生命对他来说,是不断的难堪与折磨,当他开始有记忆时,人已经在孤儿院了,为了一顿温饱,他必须和院里的孩童大打出手,那个时候他几岁?四岁还是五岁?反正他已经快忘记了。

  直到有天院里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一眼看中年龄虽小,却有着不服输的脾气的他,并且给了他一个名字,沈刑天。

  沈刑天永远都记得当时沈以正怎么说的,“刑天,这个名字就跟着你一辈子吧!命运对你的不圆满以及残缺,你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向天控诉,去向天争取,甚至,对天审判。”

  当时他似懂非懂,后来才明白了,沈以正原来是黑道分子,与原帮派里的人不合,索性自创了“极东组”,这个新兴组织比原来的帮派更加旺盛,因为领导者更狠,更绝,而由他一手带大的沈刑天更青出于蓝。

  沈以正从某种程度来说,可以算是他的父亲,因为他让他求学,让他学做生意,让他明白这世界上有钱人与黑道没有什么不同,他常在想,如果当年没遇到沈以正,他的人生是否会有所改变。

  “够了,当所有人都原谅你的时候,只有你不原谅自己。”

  伍崇涛指责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令他烦躁得烟酒交加,仍无法挥去这片苦闷。

  能原谅自己吗?当他还是个九岁大的孩子时,沈以正抱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婴儿,告诉他,“他是我的儿子沈皓,也是你永远的主人,以后你必须好好照顾他,把他的命看得比你的重,知道吗?”

  知道啊,他一辈子都不敢忘,可是为什么还会发生那个意外?让他下半辈子一直背着这个沉重的枷锁,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世间真有天理,那他的报应为什么还不到来?是他把所有的事都搞砸的,为什么还让他好好站在这?为什么倒下去的人不是他?

  沉默许久,沈刑天线条完美的脸上出现常有的讥讽,或许这正是他这种人应有的人生,背负十字架的人生。

  昂首饮尽手边的酒,起身再添上一杯时,低沉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沈刑天让人直接进来回报。

  “堂主,你要的资料全在这儿。”这男人恭敬地把一叠文件全递上来,即使心底很好奇堂主为什么会对这女孩特别有兴趣,不过他聪明地不表现出来。

  沈刑天应了一声,“搁着吧!”

  这男人把资料袋摆在茶几上,只迟疑了一会儿,便让沈刑天察觉到异样。

  “还有事吗?”

  “堂主,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根据手下查探的结果,这位练湘婷有个闺中密友是中山分局的警员,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男人尽责地说道。

  沈刑天沉着脸不说话,那天那小女人指着他大喊因果的情景,仍深刻的印在他脑海里,不是个挺好的经验。

  “堂主,她要找的那个叫黄忆华的女人也有下落了。”那人又再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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