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你明知道我是个文弱书生嘛。”伍崇涛的下巴颓然地顶到桌上,提不起劲了。
要他学沈刑天?他还嫌自己的骨头不够硬呢!“既然如此,只好广结善缘,让道上的朋友看清楚极东组新任的年轻组长是何许人也,下回见到我们的时候才知道要找谁对口,不是吗?”刘超一个眼神,示意这位忠心且尽责的秘书人员可以出去了,“还有,你必须对瑞宸客气点,他是特别来保护你的。”
伍崇涛瞄了一眼不苟言笑、连背脊都挺得直直的瑞宸,直到他走出门后,才吁了一口长长的气,“你们从哪找来这样冷冰冰的人,简直跟沈大哥一个模样。”
“你说对了,瑞宸便是堂主一手训练出来的人,而且他的身手绝不逊于任何一位保镖或打手,你该庆幸有他在你身边,你可少受点防身术的训练。”
提起防身术,这又是伍崇涛另外一件头痛的事,“刘叔,这就别提了,等我分清楚什么是柔道、空手道的时候,我这身骨头早完蛋了。”双眼滴溜溜地转,突然他兴致勃勃地问:“刘叔,你一定知道练湘婷的近况,说来听听吧!她什么时候才来见沈大哥,她可明白即使沈大哥的双眼已经半盲,却仍然惦记着她?”
刘超叹息着找了张椅子坐下,“练小姐自从那件事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差一点就古柯硷中毒,那段时间,她一直半疯狂、半清醒的,把她那群朋友都吓坏了,好不容易出院了,她就待在‘私人天地’里疗伤止痛,沈皓少爷去探望她几次,她都绝口不提也不问堂主的事,就仿佛从没认识过堂主似的,日子依然在过,半年多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照旧在过她规律的生活。”
伍崇涛的心凉了半截,“怎么会这样?这女人的心,怎么说变就变,难道她连问都不问一下?”
“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真正在想什么,倒是那位封宇先生,在事后会循管道打听堂主的伤势,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我们也悄悄瞒着堂主,将堂主受伤的事透露给封宇知道,但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告诉练小姐。”这就是刘超所不解的,封宇为什么没把消息透露给练湘婷?而这和沈刑天刻意隐瞒的心情是否一样呢?他不知道。
伍崇涛却听得义愤填膺,倏地起身,重重地一掌拍在桌面喝道:“好小子,竟敢拿极东组当猴子耍,敢在我们面前玩花样,就得皮揪紧一点。”
刘超拍掌附和,“好、这气魄倒有点像极东组组长。”
“少说废话,我们这就上‘私人天地’,把一切的一切全告诉练湘婷,我再也受不了他们这一套我为你好,你为我好的傻话了。”他一拍起西装外套,便往外冲去,好不容易让他挖掘到一桩有趣的事了。
刘超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那还用说,最好是封宇也在场,让他瞧瞧咱们新任组长的威风。”
“那还用说…对了,把瑞宸也叫来,我需要他在我身边壮胆。”
“是,组长,还有一件事我忘了提醒。”
“什么?”
“练湘婷变得非常讨厌极东组的人。”
“啊?”
“私人天地”里,贞竹边擦着咖啡杯,边偷觑着略显慵懒无力的老板娘,她正斜倚在沙发座里,星眸半睁着翻阅着相簿,樱唇半开,好像在喃喃自语,又不知在念些什么,可怜喔,老板娘越来越不思振作了。
每隔几分钟,贞竹便偷瞄老板娘一眼,而平常这个时候,“私人天地”是寂静少有客人,即使有也是少数附近的上班族偷空出来喝下午茶,所以贞竹偷懒有理,摸鱼无罪。
当贞竹望着练湘婷发呆,练湘婷望着相簿发呆的时候,玻璃门上轻巧的风铃声响起,门外走进一位西装笔挺、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英俊男子,在他身后跟了位朴实的中年人,和一个看起来相当严肃的高大男子。
他们一走进这安静的小店;便如同闯进小人国的巨人似的,引起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只除了专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练湘婷。
贞竹又瞄了一眼万事不关心的老板娘,才认命地走上前招呼客人,“三位吗?靠窗还是靠吧台?”
一环视四周,伍崇涛找到她了,回头对这位小妹妹展露阳光般的笑靥,“给我们一张最靠近那边的桌子,然后泡一大壶浓浓的曼特宁咖啡。”
贞竹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赫,那不是老板娘的方向吗?“你……你们?”
“不碍事的,去吧!”伍崇涛潇洒地一挥手,便抛下小妹妹,径自走到练湘婷的面前,在他身后跟着的刘超和李瑞宸,也不声不响地坐进他们旁边的座位,等待那壶咖啡。
“嗨,好久不见。”伍崇涛咧开大大而温暖的笑容,在瞥到练湘婷手中的相本时,笑容更形开朗了。好现象,她还留恋着沈大哥的相片,这代表她并非全然绝情,而他此行,应该会有收获才是。
练湘婷懒懒地瞧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一张张抽出照片,然后继续做她正在做的事。抽出照片,然后放在一旁,桌上还有一个打火机、一个不锈钢铁筒,“找我有事吗?希望不要太复杂,现在的我没心情去理会任何人的喜怒哀乐。”
喝,她的声音平板得很,仿佛无一丝感情与温度,伍崇涛蹙起眉头,“任何人?包括沈大哥吗?你曾经爱过的人,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在乎了吗?”
正在抽照片的她手指尖一阵颤抖,心头的一阵悸动令她闭上了双眼,好累,真的好累,为什么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要跟她提到他,难道她只想过回原来的日子都不行吗?
“拜托,别再提了,我受够了,为什么你们不问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不来看我?难道我就得跟他被绑在一起,一辈子都得相提并论吗?”
她累极了,连这番话都是有气无力,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却虚弱地喊出来。半年了,她用半年的时间疗伤,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她仍然忘不了他。
伍崇涛仔细地凝视着她,长长地叹口气,坚定地说:“你可知道,沈大哥不但不会再来看你,这辈子极有可能永远也不会见你的原因是什么?你不知道是吗?看来沈大哥的保密功夫真是好极了,”低咒了一声,看着她略显清瘦,但更美丽出尘的动人脸庞,“沈大哥他在半年前的枪战中,一枚子弹划过他的双眼,造成眼角膜与视神经受损,经过半年来的治疗,视力也只能恢复两五成,这辈子只怕都得在摸索中过日子了。”
练湘婷心中大恸,手边的照片散落一地。想起那天,他的脸上鲜红的血,就令她几近崩溃,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声音破碎地细语:“他……他不是说只是子弹擦过而已……你们沈氏企业有最优秀的医疗小组,为什么——为什么没医好他呢?”
伍崇涛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可是他的双眼半盲却是个事实,后来他以伤势为由辞去堂主一职,连带的也拒绝继承沈氏企业,为了怕造成底下的人恐慌,也避免其他道上有心取而代之的人的挑衅,沈大哥严密封锁他几乎失明的消息,尽快安排组里的人事,把我推上组长的位置后,自己远避在南部山上,还不准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处。”
“他这又是何苦呢?”练湘婷低语,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他的心意了,他的思想本就悲观,一有事就往坏的方向想,于可自己苦在心里也不肯说出来,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广他也只摆在心里,宁可任何人误会他,也不愿让人亲近他,即使是她!练小姐,我不知道今天来究竟是对是错,但人总是自私的,尽管沈大哥已经半盲半瞎,但我还是希望他能获得幸福,耐他这辈子惟一动过心的女人就只有你,我已经无法可想……”
“所以你即使有可能被他埋怨,也不惜甘冒大不韪的把他的去处告诉我,好让我去找他,是吧!”练湘婷主意已定,心情轻松得已经可以取笑伍崇涛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最好是劝他收回成命,再把极东组和沈氏企业接回去,我实在不是一个当领导的料。”
练湘婷可不这么想,她才乐得见沈刑天脱去黑帮外衣,怎可能又教他披上,“我觉得你会是位好领导,光凭你说服人的技巧,就足够应付所有难缠的人物了,你沈大哥的眼光的确不错,不是吗?”
伍崇涛的如意算盘,碰上这位向来行事随意的小女子,发现——居然完全没辙了?!
“你……”伍崇涛认命地发现,每个人都把他的退路封得死死的,想发火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哀叹了一声,只好双手乖乖的将住址奉上。回过头来接触到刘超得意的笑脸,他蓦然明白他被这老狐狸摆了一道,但他只能暗自生闷气,心中盘算着:改天他应该好好跟沈刑天讨教讨教,如何对付这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