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反而比她乐观,姣好的脸庞又散发一阵促狭的光彩,“我看不只如此吧,你在乎的还是大哥到底会怎么做,尤其发现我们狼狈为奸的戏弄他之后,他会气得捉你上礼堂,还是掐我脖子?”
“你还是担心你的脖子吧!”练湘婷娇嗔地斜睨着他说:“不过,如果他真的执意要为极东组的利益而娶骆什么的女人,怎么办呢?他又不知道你已经不怪他的事?”
她柔肠百转,想的念的全是他,为他的痴诚心疼,为他的牺牲心痛,更不舍他的作茧自缚。
沈皓笑得诡异而可恶,“不怎么办?你只好委屈点下嫁于我啰,当不成沈大夫人,当沈二夫人也不错嘛!”
“你臭美喔!”练湘婷把手搭在轮椅背上推他往外走去,“别抬杠了,一天一次的户外运动就要开始,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不怎么喜欢阳光的沈皓咕哝了几声以示抗议,但,还是顺从她的提议,毕竟练湘婷还是以特别看护的名义留在极东居,他可不能揭穿这层秘密。
练湘婷一直在等着沈刑天回极东居,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每天陪着沈皓虽然不至于无聊,但心里还是挺想念沈刑天的,尤其是当她知道沈皓根本不怪沈刑天之后。
这晚,她等待已久的人终于回来了,可沈刑天是陪同未婚妻骆水凝一起前来,让练湘婷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当不常出现在餐桌上的沈皓与练湘婷一伺出现时,沈刑天没有多做表示,甚至连正眼都吝于施舍给她,使练湘婷难堪到了极点。
只有当沈皓正式介绍练湘婷时,沈刑天才抬起头来短暂地瞥了她一眼,说了声幸会后,又把他的殷勤全献给骆水凝。
沈刑天不说话,沈皓自然也乐得不开口,整个用餐过程中,只见大受沈刑天青睐的骆水凝笑得合不拢嘴,而心情辗转、交织冷热情绪,并受尽折磨的练湘婷,即使有百般的不愿,也只能枯坐在位置上,忍受着酷刑。
极东居的龙头沈以正对沈刑天的表现大为满意,以为义子和骆水凝的好事近了,而他终于也同意这桩婚事,日后,极东组的势力更为坚固了。
练湘婷在最后一道菜还没端出来前言便草草抛下一句人不舒服就落荒而逃了,她再也无法忍受沈刑天在她面前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
沈皓鉴貌观色,尽管坐在他面前的沈刑天表情是这样的平静沉着,但沈皓还是能从他那挺直僵硬的身体语言里,读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所以,他即刻
说:“湘婷可能是累着了,她陪着我做了一下午的复健疗程。有她的陪伴,时间过得特别愉悦。”
“哦,恭喜你了。”沈刑天细细地眯起眼,恢复原有的应对能力,“我可以知道这位能干又有趣的特别看护从哪找来的吗?”
“大哥不清楚吗?我还以为极东居的一切都逃不过大哥的眼睛呢!”沈皓犀利而轻松地把问题反问回去。
沈刑天反倒自己心虚了起来,他不敢让他们知道湘婷和他的关系,自然不宜深究,反正过了今晚,他绝对不能让湘婷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一个小看护罢了,何必在意?”沈以正笑嘻嘻的为两兄弟打圆场,顺便把话题转到婚事上面,“水凝啊!我们沈家可是把婚事全打理好,就等你准备好当新娘子了哟,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喔!”
骆水凝笑得从容而美丽,“沈伯父,我早就准备好当刑天的小妻子,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沈刑天脸部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心情更加忧郁,晚餐早已食不知味,送走满心欢喜的骆水凝之后,他把自己沉浸在烟、酒交加的境地里,在起居室中消磨时光。
胸口前的照片正在滚烫着,灼痛他的情感,练湘婷眼中明显的悲伤令他大为心痛,但他却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匆匆离去,什么也不能做。
他把头埋进双掌中,再等一下子就好,再等一下他就能恢复正常,然后去找她,把所有的事全谈清楚,然后……不择任何手段,只要能逼走她,只要她远离这个地方,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好像一座僵硬而没有生命的雕像般时,一阵轮椅滑动的声音传人他的耳畔,他像一个被针刺戳的人迅速抬起头,挺直身躯,然后他的眼光和沈皓对上了。
“这么晚还不睡,回到极东居的第一个夜晚,就令你抑郁难安的抽烟喝酒了?”沈皓看了看烟灰缸里的残骸,不表赞同地首先发难。
“你不也一样吗?;如果我没记错,你一向早睡。”这又是心中另一个痛,沈刑天记得非常清楚,发生车祸那年开始,为了保持复健的体力与调养身体,原本是夜猫子的沈皓一到晚上十点一定得上床。
“你太久没回来,久到已经不知道我和极东居发生很大的变化。”沈皓定定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保持在晚上十点一定要就寝的习惯了。”
沈刑天望着他熟练的操作轮椅,在起居室为他俩泡壶热茶,使用一道道繁复的茶道器具,将芳香四溢的茶水放在他面前。
他深思地说:“看来我真的是太久没回来了,连你开始喜欢泡茶的兴趣都不知道。”
“这可要归功我们有个很有钱的老爸,他让我不用在外头奔波忙碌,自然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学习这些。”沈皓有点自嘲地说道。沈刑天习惯地低下头琢磨他的话意,他无法不多
心的想及其他,“沈皓,你放心,关于沈氏企业的一切,
我无意也不愿接受这些,它们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大哥,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我的和你的还不是一样,至于你想照顾我一辈子的事,以后也别放在心上,专心去照顾你的妻子就行了。”沈皓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尽管知道沈刑天急于辩白,但他仍不动声色,维持他一贯温文儒雅、沉着稳重的捉弄人本事。
“沈皓,不管我有没有结婚,事实都只有一个,我会厢顾你一辈子,就算你不再需要我,结果仍然不会改变。”沈刑天豁出去了,他终究是沈家的养子,极东组的东堂主,他会遵从他的宿命。
沈皓发出一声冷哼,有点残酷的挑衅,“你要怎么照顾我?每天待在沈氏企业不眠不休地研究各式各样的开发案,以谋取更多的钱财?还是忙于扩展极东组在道上的恶势力,使沈家的极东组更能呼风唤雨?大哥,你可曾真正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刑天浓眉纠结,心情动荡得更加汹涌了,愧疚如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进他原本就羞愧交加的心坎里,他深吸了一回气,“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你的关怀,是你的爱,”·沈皓激动地喊出他的感受,前尘往事如海浪般滚滚而来,令他有事已至此不吐不快的冲动,“我不要你像逃避瘟疫一样地远远避开我,好像一见到我,你就非常难以忍受似的,好像我的存在是你一辈子最大的包袱,你以为让我住得好、吃得好就算还完债了吗?不,我要的不是这些。”
沈刑天完全被击倒了,他没想到他的逃避会造成沈皓难解的心结,如此说来,伤沈皓最深的,原来是他。
“沈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也很痛苦,”沈刑天试着将由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但老是词不达意,“我以为你不愿意再见到我这个刽子手,毕竟是我毁掉你的幸福。”
沈皓已经慢慢控制好情绪了,他耸耸肩故作淡然,“算了,只要你以后别把我当隐形人就是。”
“怎么会呢?就算我想忽视也办不到啊!”沈刑天非常珍惜这分失而复得的兄弟情感,已经有好多年,他们没有这么开诚布公的谈了,尤其是那桩伤他们极深的往事。
“谈谈你的未婚妻吧!”沈皓目光闪了闪,俏皮地引他说出心里的话。
他知道他这位大哥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宁可闷着难受也绝不肯吐露半个字,他在车祸时如此,忍受外界与父亲的批评责难时更是如此,如今面临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真能坦率地面对它吗?
“骆水凝?没什么好谈的,我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沈刑天拉下了脸。
沈皓故作不解,“不会吧?我看今晚你们有说有笑,谈得颇愉快呢!不是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吗?”
“结婚并不见得一定要有感情,只要我和她的结合真能为沈氏企业带来利益就好,其他的事我一概不予理会。”沈刑天残酷的打算令自己心寒,反正他已经没有幸福可言,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沈皓的话突然一顿,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沈刑天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沈皓突然笑开来,“大哥,你觉得湘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