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湘婷破碎的心又再次跌落一地,她凄楚地摇摇头,绽出泪光莹然地一笑,“说到底,你还是决定不要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增加你的痛苦,让你沉重的包袱上再增加一个你永远也还不起的债。”
“湘婷——”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低下头便吻住那令他心碎欲狂的小嘴,四唇相接,早已存在的激情热力便不断向外扩散,他忘形的汲取她的温柔与慰藉,而她奋不顾身地忘我付出,两人都往爱情的漩涡里跳,直到谁也无法抽身为止。
她爱他,如果他不能摆脱过去的阴影,那她就陪他一起活在阴影中,两人纠缠一辈子,至死方休。于是,她的眼角流下最后一滴泪,大胆而主动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温热柔软的胸前,全心全意想把自己给他。
沈刑天震动了,他的理智霍然清醒了,练湘婷眼中那似悲还喜、无怨无悔的深情炙痛了他,也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的良知与狂恋。
他用力而粗鲁地推开她,像被毒蛇咬到的人一般火速跳离开她,跑进船舱旋转着舵,他要尽快回到港口。
他突如其来的退缩,像把无情的利刃,刺进练湘婷难抑羞愤的心,颤抖着来到舱门边,扶着墙面无血色地问:“你还是不要我,我的心、我的人,你全不要。这么折磨我,你喜欢看我痛苦吗?”
沈刑天握在舵上的手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脸,脸色和她一样惨白,一样扭曲面痛苦,“知道了我的过去,聪慧如你,应该明白我不要任何女人,也要不起你,两个月后,我就会在义父的安排下,娶骆水凝为妻,对生活一向随意浪漫的你还是趁早忘了我,找个适合你又没有太多过去的好男人吧!”
练湘婷含怨带喷的望着他,心中有着一旦认定了所爱的男人,就勇往直前、绝不认输的决定。她个性中潜在的本能被激发后,其威力煞是惊人。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即使有更好的男人也没用,因为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你。不过,你大可放心,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缠着你。”她的心中隐约有个计划成形。
“你——”他心疼她的固执与深情,“没用的,再多的时间也改变不了宿命的安排。”
“难道你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肯给我!”她的珠泪悄悄滑落,但没有擦拭,泪眼婆婆地任它淌下。
他的心大为震动了,眼睛黯然了一下,强忍着阵阵抽搐的痛楚,“好,我陪你,就这一天,从此之后我们互不往来。这是你欠我的一个承诺,现在我要求你实行这个承诺,过了今天,你我从此不再见面,形同陌路。”
她泪盈于睫地笑了,笑脸楚楚动人又格外美丽,她昂起小脸望着他说:“可以,我就只要这一天,在我生命中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或许我就能把你和这段回忆—起尘封,然后过回原来的日子。”
但,先决条件是你也要学会遗忘,这可不简单啊,不是吗?
练湘婷若有所思地扬起唇角,她有信心能让枕刑天永远也忘不了她。
沈刑天打起精神履行他对练湘婷最初、或许也是最后的一个承诺,陪她上阳明山擎天岗,陪她到北投洗温泉,陪她到淡水欣赏落日,再回到士林夜市吃台湾小吃。
练湘婷一路上玩得很尽兴,不放过任何景点,抓着手上临时买来的傻瓜相机,猛拍下他的各种俊容,皱眉的、开怀大笑的、沉思的、没有表情的,一张张都将成为她最珍贵的收藏。
但当沈刑天反过头来要拍她的时候,她却摇头拒绝。“这是你给我的回忆,你当然要让我拍个够,做我镜头下的最佳男主角。”
他促狭地眨眨眼,趁她眩惑在他的笑靥下一分神不注意时,偷去她的照相机,“不公平哪,湘婷,我这个最佳男主角非常不甘寂寞的,想找一位最佳女主角来陪伴,你愿不愿意陪陪我呢?”
练湘婷拿他没辙,在镜头前留下一抹最美丽、最从容、最洒脱的笑容——坐在淡水的小渡轮上,背后是满天夕阳的万丈霞光,而她如此娇弱却无比动人的笑靥深深揪痛了沈刑天的五脏六腑。
“只此一张,下不为例。”练湘婷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抢回相机,看了看底片,懊恼地说:“哎呀,底片
不多了,还好只浪费了一张,待会儿去哪儿呢?”
“待会再去镇上买嘛!”他宠溺地说,拂去她鬓边的发丝,温柔的搭上她的肩。
“不行,说好只照两卷,多的我也不要了。”她偎进他的怀里,挤在这狭小的船舱中,一点也不诗情画意,但她却心满意足了。
“你累了。”他注意到她眼眶下的附影,一夜未睡的她虽然勉强振作,但也经不起这般折磨,“我们回去——”
她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不,一天的时间还没过完,我要好好利用这一天的时间,一天当两天用,这样才够我回忆一辈子。”
沈刑天知道她想起两人的未来,无可劝慰,只好垂首不语,执起她的手指,逐一亲吻着,自有一番醉人的温柔。
他两人无言地偎在一起好一会儿,下船后直奔夜市,从第一摊吃到最后一摊,直到她笑着说再也吃不下为止,随后他们来到某五星级著名饭店的舞厅,在舞池里消磨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练湘婷瞧着他皱巴巴的衬衫,和松垮垮挂在颈间的领带,忍不住揶擒笑道:“还记得我们刚进来时,那侍者惊讶的眼光吗?他一定以为我们是离家出走的。”
沈刑天双眼炯炯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你果然很像离家的不良少女,穿着一件印有米奇老鼠的大运动服,一件泛白的牛仔裤,脚下还是一双破布鞋,小姐,没把你请出门,这家饭店还算挺厚道的。”
她又是一阵大笑,配合他的脚步,一个花式旋转抖落—身的光彩,“我才不爱管他们怎么想,我自己高兴就好,不过你嘛,可就有点可怜了,其他女人一看到你这位风度翩翩、冷酷帅气又漂亮迷人的男士走进这间舞厅后,谁不想独占这位英俊男士’甚至只要吸引他—下的注意也好,但仔细一看,你身边居然跟着一个丑小鸭,实在太委屈了。”
‘你也太谦虚了,尽管穿着轻便,但这张妩媚动人、美丽姣好的脸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瞧,在场的男士们大多数的眼光都落在你身上呢!”沈刑天笑嘻嘻地反驳着,搂着她不停旋转,引出她的银铃笑声。
他喜欢看她开怀大笑。那双眼睛妩媚又迷蒙的瞧着他笑,令他心情为之愉悦,甚至怦然心动,他多想让这段时间就此打住。
练湘婷笑累了,和他躲在吧台边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上看其他人跳舞。
她渴了,抓起一杯浓度极高的威士忌仰头便灌,而他制止了她,“喝这么多会醉的,我帮你叫一杯饮料。”
“不要,唱这才够味,而且我是千杯不醉,知道吗?”她一个劲地喝着酒,开始醉态可掬的和沈刑天说起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
天地仿佛在她脚下静止,沈刑天俊逸漂亮而温柔的男性脸庞在她眼前浮动着,像水中的倒影,摇摇晃晃的,令她无法捉摸,她开始低低的啜泣起来。
“怎么了?湘婷?”依稀仿佛中,沈刑天捧起她的脸,焦灼而不失温柔的低喊。
“我…捉不到你,你始终离我很远,虽然……虽然人在我身边,但心……心却飞得很远很远,我…追得好累、好辛苦,你却不肯回头。”她断断续续咕哝着,像个连珠炮似的发出一长串的牢骚、埋怨,似真似假,半真心半娇嗔地吐出她的心底话。
沈刑天为之动容地放松了紧皱的眉头,他低头极尽温柔的沿着脸颊一路吻干她的泪痕,“你醉了,湘婷,我带你回房休息。”
不容她拒绝的,他抱起了她,来到这家饭店的高级套房,并将那两卷底片托服务生送洗,当他回到房内时,却见那原本应该醉倒在床上的练湘婷倚在桌边翻阅今天的报纸,他来到她的身旁。
“怎么不好好休息?你醉了。”他轻抚她的额头,只见她双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我没醉,真的没醉,刚才用冷水洗过脸,感觉真的很舒服。”她回他一笑,继续埋首。
“那你刚才是借酒装疯啰?”话才出口,他便后悔了,说好两人都不再提到未来,她先犯了错,而他也随后跟进,两人都不好。
她放下报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借酒装疯,可惜有人不怜香惜玉,枉费我这番酒后的真言。”
“湘婷,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哀莫大于心死,沈刑天努力而几近痛苦的克制自己如万马奔腾的心,—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一个发誓将倾心相待韵爱人,如果不是因为过往丑陋的历史,谁愿意放弃,谁又愿意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