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明天该做冰淇淋给江大哥吃了,往后她每天都要亲自下厨,不是有一句话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凭他们长达十年的交往与了解,她绝对有自信江大哥一定会喜欢她做的料理!
走出储藏室,先向领班请一个小时假,她得去买些做冰淇淋的材料。
安琪拉慢慢地从墙壁里浮出,她一直跟在咏竹身后,只是没有勇气现身和她见面,摸着背上洁白的羽翼,委实害怕咏竹真的狠下心将她翅膀上的羽毛拔光!
可是看到她兴奋地计划着一切时,安琪拉真不知该怎么办。“她好像完全忘记变成男人的事了,要提醒她吗?”
“不!”安琪拉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咏竹会打死她的。
也许事情不是那么糟,她想起最近才在凡间学会的顺口溜——“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性别没有关系”。也许现代人的爱情观真是如此进步,那样当然就没什么好烦的了!
总之,打死安琪拉,她也不敢现身见咏竹就对了!
谁说只有人类喜欢逃避问题,天使找借口推拖的本领也不小,当然安琪拉有她自己的说法。“谁知道天使死后会变成什么东西?所以还是别冒险的好。”
好堂皇的理由啊!
打发掉秘书和烦人的叶芳铃,江寒今天有整整二十四小时的空闲。
一大早开车来到国家墓园,虽然咏竹的身体已经烧掉,但沈家依然为她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墓园。
为花瓶换上咏竹最喜欢的黄玫瑰,江寒拿出两份卷宗摊在地上。
白色和蓝色的金属夹上,分别用黑色的油性笔提上同样的名字——SAM!
他犹豫着该从哪一份资料开始阅读起,白色的资料出自于叶芳铃委派的征信社,他了解她的为人,认真、聪明、执着,这份资料在呈上他的办公桌之前,她一定看过了,甚至以她认为是对的、正确的想法和言词将它重新修饰,它可能不够客观,甚至会有点儿偏颇。
但蓝色这份资料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完全站在对自己有利的立场上,命令公司里的保安部进行调查,“察颜观色、阿谀奉承”古今中外皆然,那些读查员将老板的喜好、心事摸得可透彻了,他无法相信他们会完全秉公处理。
江寒很后悔,他应该另外委托征信社调查这件事的,他需要一个客观、中立的答案和建议,尤其在自己的心已经偏袒,理智渐渐丧失的时候。
考虑良久,他决定先看叶芳铃呈上来的白色卷宗,打开第一页——
“SAM·IDEX,西元一九七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出生于新加坡,曾经住过法国、意大利、南非、美国……等多个国家,通晓四国语言。
祖父是华裔,新国的著名银行家,和具有吉普赛血统的酒店女郎结婚,轰动社交界。但此段婚姻仅维持一年,在其子出生后他们就离婚了。
父亲艾力克的感情同样触礁,他和法国女星SUNA结婚三年后,就开始分居,直至目前尚未离婚。
其家族标准的利己主义和浪漫思想,在SAM身上更表露无遗。
他一九入九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隔年在修硕士学位时与同寝室三名室友发生口角,开枪将其中一人击伤,因此被退学!
传言争执火花起于房东女儿,一名美丽的拉拉队女郎,SAM曾和此女交往三个月,其后因为他开始流浪摄影而无疾而终。
他的作品曾得过多项世界摄影大奖,本身极富才华,但私生活却放荡不羁,有‘浪子摄影师’之称。”
再来四页是SAM曾经得过的摄影奖项和他历任女朋友名单。
最后总结:他是个生活糜烂又绝对自我的人,眼中只有自己,从不曾为他人着想过。
“一个天生且标准的浪子,嗯——”江寒念完最后一句有关SAM的评语,更加肯定叶芳铃的报告十分偏颇,她似乎使尽全力要他相信SAM是个危险人物,这一点儿都不像她平常的为人。
尤其是那份长达三页的女朋友名单,她想告诉他什么?SAM将他当成女人?他正设法诱拐他?还是为了他的钱?
“不会的。”江寒可以肯定SAM接近他的确有目的,可是目的绝不在此。
回想他澄澈的大眼,一个邪恶的人不可能拥有那样清澄的眼光,这其中的问题不在这里,不是为了诱拐,更不是为了钱。
凭他家三代累积下来的财富,绝对不比他这个一代崛起的跨国总裁差。“咏竹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看不清事实?”
江寒倚在墓碑上缓缓说出心中的疑问,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有事就找咏竹倾吐。
甩开扰人的思绪,强迫自己理清混乱的思想。“咏竹,这份资料显然掺杂太多私人的因素了;让我们看看另一份,我心爱的属下们又为我创造了什么合我心意的礼物?”
同样将里面的资料一字不漏地念给咏竹听。“看来我可以相信他的个人经历,毕竟这是两份资料里唯一相同的地方,可是在人格分析方面——很明显的我们这个SAM具有百分之百的双重人格!”
“SAM浪漫多情、情感纤细,他为了救那个差点被室友占便宜的房东女儿而惹上麻烦,但最后仍惨遭抛弃,于是只好寄情摄影,虽然与很多女性交往却无法完全相信她们。
他懂艺术,在这方面无疑是个天才,但日常生活方面却常常碰壁,过度的热情和付出让他受尽人世间无情的伤害,正好印证那句话:‘天才都是生活上的白痴。’大体而言他是个太过善良、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好人!”
“唉!咏竹,我觉得我应该换一个保安主任了,你认为呢?瞧瞧他将SAM描写成什么,小甜甜?一个饱受欺凌却依然善良回应的可怜公主?只要看过他的人都可以发觉他拥有坚强意志和乐观本性,还有那从小被娇宠出来的任性与迷糊,而我这些属下为揣测我的心思,竟然将它们全部抹煞了,真是该死!”
深叹口气,江寒感到啼笑皆非,同样一个人在不同人眼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我该相信谁呢?”他喃喃自语。
倚在墓碑上观看天上白云苍穹,良久,他突然笑道:“咏竹,希望这不是你跟我玩的小把戏,否则我非打烂你的小屁股不可!”
接着他又颓丧地道:“咏竹,如果你在这,就请你出来吧!我真的很想念你,那种感觉得到却触摸不到,椎心刺骨的思念,我再也受不了了……”
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江寒拍拍屁股站起身,收拾一地的文件资料,向墓地深深行三鞠躬礼,笑了开来。“又到中午了,虽然SAM的意图不明,但他做的饭菜实在合我的口味,害我最近每到十二点就不知不觉往餐厅报到,能够这么了解我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你‘沈咏竹’还有谁呢?可是小宝贝你到底在和我玩什么把戏?我很欣赏你的古灵精怪,但那得在我耐性范围之内,要是你继续躲在幕后不肯出来,就休怪我对SAM威胁利诱了,到时候……嘿嘿……小心你的小屁股吧!”
自从SAM连续做了二十天顺序未错的“巧克力开胃茶”后,江寒就打心底认定他一定是咏竹派来和他捣蛋的家伙,这种鬼主意摆明了是她的招牌绝活。
他不再怀忧丧志,每天精神亢奋地和他的小宝贝玩游戏,只要能博得咏竹的欢喜,让她主动出现和他见面,江寒什么事都愿意做,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宝贝什么时候才玩过瘾,他真是等得快发疯了!
他压根儿没想过咏竹是真的死了,只当她恼他十年未曾回国,才故意刁难、使坏,让他瞎操心一阵。
待在餐厅里的SAM可不这么想。
最近江寒对待他的神色越发温柔起来了,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不近人情,万年冰似的面容渐渐溶化,取而代之的是和煦若朝阳的笑容。
SAM相信江寒已经从他身上找到了咏竹的影子,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假以时日,也许不用他开口解释,江寒就会发觉SAM其实就是咏竹!
届时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隐身在墙角的安琪拉不禁猛摇头,对于咏竹的自以为是和乐观到近乎盲目的情况,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却没胆量去泼她冷水,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考虑良久,她决定暂时离开,诚实地上天堂负荆请罪,请大天使长米迦勒大人帮忙收拾这场乌龙祸事留下来的烂摊子。
叶芳铃好不容易等到老板不在家的好日子,不顾江寒的禁令,直闯进餐厅员工的宿舍里,找到SAM就开门见山问他:“你这么用尽心机地接近总裁,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