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儿。」慕容夫人刻意地催促著。
「姨娘就如同宓儿的亲娘一般,宓儿怎么会怪您擅自作主?」二道回异的目光同时投注在她身上,左蝉宓却故意忽略其中一道蕴藏狂躁的深沉眸光。
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那你是答应姨娘的安排了?」再拖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我……」左蝉宓,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回话呀!
「宓儿。」慕容夫人似乎有些紧张。
「我、我……」不经意的瞥见那双寒眸,左蝉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一刻,她用力的合上眼,低低地开口:「姨娘作主。」
「好,那真是太好了,姨娘马上命人去准备。」
突然,一记清脆的爆裂声教慕容夫人及左蝉宓同时转向声音的来源。
「殷大哥!」
「殷儿!」
左蝉宓赶紧抽出绢帕,想压住慕容殷不断淌出血的手心;但他的五指握得死紧,让已碎裂成片的瓷杯碎片没法儿取下。
「殷大哥,你快松手呀!」
左蝉宓惊慌的想扳开他的手指,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只想为他止血。
「殷儿你……唉!」慕容夫人心一横,「殷儿,难道你忘了愬有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吗?」
慕容夫人这句话,成功的让慕容殷松开五指,可是当左蝉宓想要拿绢帕按住他淌血的掌心时,他却犹如一只负伤的野兽,踉跄地往后退去。
就在他即将奔出门之际,左蝉宓猛然上前抓住他的衣袂,急切的叫道:「不要走,殷大哥!」
慕容殷想挥开她小手的动作瞬间顿住。
慕容夫人见状也想上前安慰他,但一想起坐在轮椅上、比他更需要宓儿照料的愬,她唯有忍痛开口:「殷儿,届时你就代愬与宓儿拜堂成亲吧!」说毕,她叹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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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蝉宓慢慢将全身僵硬无比的慕容殷给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扳开他的手指;当她见到被碎片给割得伤痕累累的掌心时,她的眼眶蓦然一红。「殷大哥,你等等,我马上去拿药。」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闻言,已背对著他的左蝉宓顿住脚步。
「我……不知道。」她回答一句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答案。
「既然不知道!那你又为何要听从我娘的安排?」他的声音似嘲讽,却也含著他最真实的脆弱。
「那请你教教我,我这个依附在慕容家的外人该怎么回姨娘的话,才能符合您大少爷的期望。」她错了,本以为在十年之后,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对愬哥哥的爱意,然而那份爱意却老早在殷大哥不断介入时就已经变质。
直到现在,她才惊觉到自己爱的人竟是殷大哥。
老天,她左蝉宓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竟然同时爱上一对双生子。她知道这对愬哥哥来说形同背叛,所以就用她的一生来作为赎罪吧!
「呵,外人、大少爷……」慕容殷有这么一瞬间觉得很想笑。
愬到底要恨他到何时才会甘愿,三个人都痛苦就是他所谓的报复吗?
好,算他够狠、够绝,因为他真的输得很惨。
「大哥,我带回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消息。」
一道熟悉的大嗓门让房内凝窒的气氛有了一丝流通的空间。
「咦?左姑娘也在呀!」就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主角儿在场,沃洹只得先憋住。
不过,二人不寻常的神情终于引起沃洹的注意。「老大,你跟左姑娘干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左蝉宓不发一语的离开。
「老大,左姑娘她--」
「你刚好赶回来喝喜酒。」慕容殷真的笑出声来了。
「老大,是你跟左姑娘的--」
「不!不是宓儿跟我的喜酒,而是宓儿跟『愬』的喜酒。」慕容殷一手撑著额头,慢慢地摇头叹笑著。
沃洹赫然张大嘴,但不是被他的话给吓著,而是一滴滴鲜红的血,从他的额际上慢慢滑落下来。
第七章
八月初八,慕容二少爷与表小姐左蝉宓的婚礼如期举行。
照理讲,南京城富豪慕容世家迎娶新妇入门,其排场理当隆重、铺张、热闹;但在正厅上,除了大门贴了几张囍字之外,就只有几名近亲的长辈,以及唯一一位宾客沃洹前来观礼而已。
所以,这可以说是一场极为简单的婚礼。
新娘因为盖头巾的关系而无法看出她脸上有何异状,但是代慕容愬与左蝉宓拜堂的慕容殷,其神情宛如罩著一层冰霜,令在场观礼之人始终难以表现出一副欢喜的模样。
在拜完堂之后,送入新房的地点是已经布置好的竹苑。
而此时的新房,正弥漫著一股诡谲难辨的气氛。
「殷,你不留下来吗?」同样是一身红袍的新郎倌慕容愬,在慕容殷即将步出新房前突然含笑问道。
「二少爷,大少爷不能留在这儿的。」在场的林媒婆出声制止。
「为什么不行?」
他就是要殷亲自揭宓儿的红头巾,和宓儿喝交杯酒,然后再带著破碎的心离开这间属于他与宓儿的新房,呵呵……
「这……」林媒婆面有难色地瞥望立在门口处一脸冷然的大少爷。
「就当作殷是来闹洞房不就成了。」慕容愬的声音充满浓烈的恶意。
「我没兴趣?」慕容殷终究开了口,但语气十分冷冽。
「怎么会没兴趣,难道你不想看看著霞帔、戴凤冠的宓儿有多美吗?」慕容愬噙著一丝异笑,挺认真地问。
慕容殷一双读不出讯息的眸子缓缓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左蝉宓,之后再将一双寒眸转往笑容已不复见的慕容愬脸上。
时间,忽然停滞下来,就连一旁的林媒婆也感染到气氛的不对劲而噤声。
「好,你要我看,我就看。」
慕容殷面色阴沉的走到慕容愬面前,异常温和的语调与他带有威胁性的步履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当然,这绝对吓不了慕容愬,因为慕容殷愈是失控,他唇角所勾弯起的弧度便愈来愈深。
「我这个样子可是揭不起宓儿的红盖头,不如还是由你代劳吧!」慕容愬笑笑的将手中的秤尺递给他。
「二少爷,这不行的。」此时林媒婆又急忙跳出来说话。
可慕容愬根本不理林媒婆,深邃含恨的眸子只是定定注视著慕容殷。
殷呀殷,你应该可以体会出我这三年不能行走的痛苦了吧!慕容愬暗暗的冷笑著。
慕容殷手中的秤尺因他握得用力而微微抖动著,然后他迅速勾起红巾,看也不看左蝉宓一眼就转身将秤尺扔到桌面上。
红盖头下的左蝉宓,被胭脂点缀得娇丽无比,只可惜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悦;她当然知道揭开她红盖头的人是慕容殷,只是她也同他一般,没有抬头迎视他的勇气。
「宓儿,你好美。」慕容愬冷不防地冒出此话,但他并不是对著左蝉宓说,而是盯住慕容殷僵直的背影柔声说著。
左蝉宓登时抬眼,却在一瞬间捕捉到慕容愬眸底那抹积怨已久的恨意。她一愣,难以置信这种深沉的恨意会出现在愬哥哥身上。
「来来,该喝交杯酒了!二少爷,这交杯酒可不能再由大少爷来代替了。」这次林媒婆可是事先提出警告。
「殷,既然拜堂及揭盖头都是由你代替,那这交杯酒……依我看还是由你来跟宓儿喝吧!」
慕容愬唇畔那抹久久不散的诡笑,让左蝉宓看了为之胆寒。
难道今生要与她共度白首之人,就是眼前的愬哥哥?
慕容愬此言一出,林媒婆两眼一翻,差点晕倒。
「我说二少爷,这可以请新娘子稍微迁就一下就好,不必麻烦到大少爷。」这二少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才是正牌的新郎倌呀,若连交杯酒也由大少爷来代替的话,那干脆洞房花烛夜也由大少爷来进行算了。
啊,呸呸呸!你这不是在触慕容家的霉头吗?林媒婆头痛不已的暗咒自己。
「我想殷会很乐意替我喝下这一杯酒的。」慕容愬很高兴看到慕容殷的肩膀已经开始发抖。
「但这个是……」
「林媒婆,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
「呃,那么祝、祝二少爷,二少奶奶早生贵子。」林媒婆颇为尴尬地丢下一句吉祥话,便与其他丫鬟赶紧退出新房。
「殷,难道你不愿意?」
啧,殷也未免太沉得住气。
「你到底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肯罢手?」慕容殷生怕他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痛揍愬一顿。
「我也不知道,或许等我哪一天心情好,我就--」
「愬哥哥你……」望著慕容愬一张歹毒的面庞,左蝉宓惊愕出声。
「宓儿,你是怎么啦,为何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慕容愬根本懒得掩饰他脸上的神情。
「愬哥哥,站在你面前的人可是你的双生大哥!」慕容愬此时扭曲的脸部线条就像面对一个誓不两立的仇敌般,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愬突然笑了起来,而那笑声让左蝉宓感觉非常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