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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出在向日青,娶了个娴慧的燕娘,他依旧不曾心满意足,不满足的理由,一来,他于洞房当夜,发现燕娘并非完壁,时向日青表情奇特的从床上翻身下来,原想当场撕破脸来兴师问罪,问她为什么不是……,但在见到她只有羞却无鼙无愧的表情时,他又牙一咬,捺下所以的怒气与到嘴边的重话,系好衣服一拂袖、一甩头,便出了新房,从此再也没有进去过!

  向日青之所以没有张扬这件事,并不是打算让它就此作罢!他设想的,除了须暂且顾全向家以及巴家的面子之外,还想查明他凭着一时冲动娶来的妻子——巴燕娘——骨子里是否如外表般的单纯娴良?或者和她的养兄巴锴一样,同是一肚子坏水的败类?

  这第二件事,指的正是任昕、纤月、连保岳及靖府众姐妹借同燕娘联合看起来,诱向日青陷入婚姻之网的,计策曝光,而曝光的罪首连保岳,某次和向日青相携上酒楼喝酒,几杯黄汤下肚之后他不小心嘴说出来的。

  从连保岳那里软硬兼的套出事情内幕之后,向日青依旧是一拂袖、一甩头的扬长而去!那之后,向日青面对燕娘时,无论是言语或表情,始终是冷冷凛凛的,并开始重施故技的回复了“酒鬼”形象。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自然是后悔娶了巴燕娘这样一个行为不检、居心叵测的女人,而这更令他疯狂的思慕起水翎的如皓月如皎星了。这两种极端力量撕扯的后果,只使得他变得更跋扈、更乖张了。

  问题是跋扈、乖张的人,有哪个人真能瞧的清楚自己的跋扈乖张呢?

  而毋庸置疑,这整件事中,受伤害最深的自然是燕娘了。她真是无辜的。她弄不清楚,为何新婚之夜自己竞没有落红?可笑的是,在养兄巴锴的威胁恫吓下,她曾竭力保住自己的清白,没想到却不知在莫名的哪一瞬间?她却失落了她身为贞洁女子最宝贵的证据。她欲哭,但无泪,她是清白的,因为她的身子真的只给过她的夫婿向日青。

  可惜向日青是不会信她的,他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便拂袖甩头走了。这正是身在封建制度之下女子的最大悲哀,没有哪个尊贵的男人会相信女人可能在一不小心时,会失去那层薄膜,遇上这种情形,他们全都宁愿相信自己倒楣的碰上了个二手货。

  唉!面对日青日趋冷淡,冷淡到近乎陌路的表情,燕娘也只能哑吧吃黄连,暗“凝”有理说不清。

  可时间依旧在运行,日子也一样要过下去。原以为儿子娶了个如花美眷便会收心的向家二老,怎么样也没想到儿子不但故态复萌,而且变本加历的堕落。

  两老当然训过儿子,可是一向宠溺惯了,日青根本当两老的话是过耳东风,还要他俩对他这个做儿子的若有任何不满或疑问,可以去向他们的媳妇巴燕娘寻求答案。

  日青如此满不在乎的回答,的确有些秆逆,向家两老虽有气,但又因为溺爱已是无可救的习惯,他们只好找上燕娘,想问出日青“变脸”的原因。

  燕娘只回答了两老,可是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在无法勉强的状况下,两老只好对着燕娘重弹了几句老调,说什么夫妻吵架,就像衣衫破了,是“小孔不补,大孔叫苦”。

  燕娘怎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补”,才能补回日青对她这个妻子的信任,可是不“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挣到手的幸福从此溜走?

  正因为不甘心,这天日。上三竿时,燕娘便鼓起勇气来到偏院这间原为客房,现在却是日青夜寐的屋子。

  一个小厮正拭着茶几桌椅,燕娘问道:“少爷呢?”

  “少夫人,少爷正安寝着。”小厮必恭必敬的答应。

  打发了小厮,燕娘掀起纱账,发觉账里的日青并不如小厮说的正“安寝”着,他翻来覆去,时有呓语,几次还清楚的低唤“水翎”。

  燕娘的内心因此而酸痛,而翻搅着恨与不恨两种复杂的情绪。她不该恨水翎,因为水翎温柔和荡,一向待她情同姐妹;可是正因为水翎的了无缺点,才令自己的夫婿对她如此的念念不忘,身为妻子的燕娘焉能不恨?

  而说到恨,燕娘回过神来一定睛,就瞧见日青已经抱着头醒来,乍见她,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很快窜人不屑与恨意等种种情绪。

  燕娘不懂,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日青怎能对已结发的她表现出那样的疾言厉色?

  “你来我的卧房有何贵干?莫非是空闺难守,来勾搭我的奴才?”说着,他还瞟了眼小厮走远的那一方向。

  燕娘原想粗俗的答他:我哪那么能“干”,连才见过一回面、讲过两句话的奴才都能勾搭?可她原是个羞怯胆小的女子,自小养父母也教授她三从四德,她气虽旺在上头,却也不敢违背女德的顶撞他,只表情委婉的喃道:“燕娘是有些事,想来找相公你谈谈……开诚布公的谈。”

  “叫我‘向公’(相与向音同),我还没那么老,你乾脆加一个字,叫我‘向公子’吧!”向日青阴她,表情犹如六月飞霜。“还有,我怀疑咱俩有什么可谈的?”

  “咱们是夫妻呀!应该是无话不谈的!”燕娘一急,便坐人床沿,揪起他的臂膀摇他。

  日青再次不屑的撇下嘴角。“我真的不认为咱们能谈,更遑论无话不谈!”他瞠视她放在他膀子的纤手,像看见蛇蝎肢的挖苦道:“不过既然你想谈,咱们就来谈,至于投怀送抱,你可免了!”

  燕娘像被火灼着了般收回自己的手,愁闷的咬了咬唇。“我知道,你怀疑我……你怀疑我婚前……不贞!”

  “你难道不是吗?”日青慵慵然的反问,像并不在乎。

  “我当然不是——”她惶惶的自白,“我承认,在我住进靖王府前,我的养兄巴锴一直觊觎我,可我在我养父巴格隆的保护之下,并没有让巴锴得逞分毫。至于……新婚那夜,为何床上不见落红,连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敢以我已故的亲生父母起誓,新婚那夜我所给予你的,绝对是我最清白的身躯。”

  她无辜的眼神及哀裒以告的模样,一时间的确策动日青的悲悯之心,可是一思及她曾和他的好友们联手引他误陷婚娴歧途时,他便难掩对她的不信任。

  “你的亲生父母,也就是我那无缘的岳父母,早就不知上哪投胎转世去了,你拿他们立誓,岂不可笑?”他淡漠的嘲弄。

  “那么,我能怎么办?我无法证明……”

  “不必证明,也不怎么办!”向日青刚愎的切断她的话。“我向日青既然有眼无珠,娶了你这不守妇道的女子进向家的门,我也认栽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因此而休了你,我只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自为营,互不相扰,而你也别再对我卖弄信誓旦旦那一套,这样我便谢天谢地了。”说着,他不耐烦一甩袖,神情是明显的在下逐客令。

  燕娘开始灰心,灰心于向日青的刚愎自用。“我也不喜欢信誓旦旦,可是用你的头脑想想,如果我当真要欺蒙你,还是有很多方式可以伪造一个女子的纯真,例如在床上洒些东西,如果我安心要诳骗你,那么我又何必等到事情发生之后,才如此辛苦的亡羊补牢?”

  仔细想想,燕娘的说法不无道理,可叹的是,向日青正是世上最先人为主且执迷不悟的那种人,在他的想法中天下的乌鸦是一般黑,而她巴燕娘和巴锴虽没真正的血缘关系,却是浸在同一染缸之中长大,况且她曾有和他的挚友联手诳骗他的纪录,他又岂会再次轻信她?

  “你本是个处心积虑的人,有什么事情你算计不出来?你在靖府故作可怜,引来格格几个姐妹对你另眼相待;你在额附及连公子面前假装对我心仪已久,哄得他们义不容辞的帮你诱我落人婚姻的陷阱;这次你又故技重施,想假作贞洁,穷装无辜,我早看穿你的伎俩.又怎么可能再次信任你?”

  向日青以为自己的话是字字要害、句句实言。可是燕娘却因他恶毒的指控而脑袋轰然,酸楚满怀。

  丈夫的不够体恤与不愿怜惜,令她对婚姻的憧憬至此化为乌有。

  “感谢你把我抬举得像个丧心的阴谋家,像个天生的吕不韦,可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只不过是个好逃避现买的伪君子。这一时刻,燕娘心已成灰,她只图个嘴快,哪还管得了什么三从四德。

  “你应该无法否认你之所以和我结亲,图的也只是报复二格格舍你另嫁,而你,若真深爱二格格,当初就该像个敢爱敢恨的大丈夫,就算横刀,也该将她强夺过来,再不然,你就随她去呀,去海宁、去天涯地角,要私奔要潜逃都不难做到,可你什么都没有做,只像只缩头乌龟,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乡远嫁;你扼腕,你买醉,你拿自己的婚姻耍意气,拿我的终身当陪葬,你——真是个伪君子,我——恨你,我真的好很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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