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是既强硬又软弱的,他的两极揉成了一 股约露摸不清,更是抗拒不了的魅力,她只知道她栽进去,栽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我知道──我要看看你有多软弱。」她把香唇凑在他嘴上,如痴如醉说。「约露,这次妳挑衅得太过分了。」惟刚的嘴立刻攫住她的唇,鹰捕小燕。霎然间,隔阂着两人的重重衣衫,变得令人不堪忍受。惟刚一 双大手把所有屏障除去,统统除去。他怀里的美丽女孩,像一 树春天的柳,绵绵把他缠绕住。她酡红的眉眼,令他心荡神驰,他知道,徜若他没有吻遍她,抚遍她,爱遍她,这一 生他定要恨不得其所。惟刚抱着约露翻过身来,俯压着她,双手穿入她秀美扶疏的发鬓裹,捧着她的脸,吻那两道自一 开始就使得他惊异而迷恋的浓睫。他把它们轻含在唇际,她袅袅眨动的时候,他感到一 阵痒,一 阵麻,一 阵心酥骨软。
他咬噬她两朵像茶花一 样美的肩儿,听见她的细喘,她嘤咛喊他的名字,使得激情更加不可遏抑。她化掉了,春水一 般在他怀里荡漾。
他成了一 叶小舟,穿水寻路,划向她的深处,一 阵比一 阵情切,一 波比一 波激昂,终于翻腾成一片汹涌的漩涡。
约露从不知道一 个男人可以让一 个女人这样痛楚,更不知道在痛楚之后,又是如此狂喜。太甜蜜了,几乎令人发狂。是他,只有他,唯有他,他的汗湿、他的急喘、他的激情、他的纵放,把她带入那片漩涡,那片美绝喜绝的天旋地转中。是那银瓶乍破的一 剎,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与他缠绵,缠绵,缠绵到极地。
***惟刚在欢极中睡去,又在睡梦中醒来。
他的胸口上仍负着沈沉的压力,是约露柔腻的娇躯在他的臂弯。他从枕上抬起头,瞄瞄几上的小钟,指针在十 。他困着了近一 小时。
约露偎着他,一 头秀发披散在他胸膛,札得他痒痒的。她悄悄蠕动了一 下,他侧了侧身,低嗅了声,「约露。」
她没应答,小虾儿似的蜷曲在他怀里。惟刚把遮着她脸蛋和肩膀的发丝拂开,一 室杏黄的灯色熏陶下来,把她一 身肤色映照得像惟刚那方红花芙蓉印,娇得教人恨不得把她塞进心口里去。
惟刚起半身想拉上被子盖住她,却在两人抵触的腿闲发现一 抹血痕。他的胸口一 热,周身荡起浓浓的似醉酒意。他小心碰了碰她腿内侧的血丝,她猛然一 震。「哦,约露,」他愧惶地叫一 声,把她拥入胸怀。他不能说他后悔,但是汗颜和不安却免不去。「对不起──我不该。」
她却忽然垂泪,低声问:「以霏也是这样,对不对?」
「以霏?」
「这就是以霏的爱,以霏的奉献,她付出一 切,没有保留,因为爱情不许有保留,否则就会失真──男人总有办法让女人服膺这一 条。
不想毫无保留的结果,却落得一 场始乱终弃!」约露抬起头,控诉似的说。
「妳在说什么,约露!」惟刚越发感到惊疑了。
「你知道她后来为什么拼命找你吗?」约露不理会他的问话,兀自看着他,眼里一 半是泪,一 半是火。「她是何等心高气傲的女孩,你对她既然无心,她也不会再苦苦缠住你不放,但是你在她身上种了祸根,她完全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找你,拚命找你,她不求你负责,只希望你想办法!」
惟刚的面色骤然翻白,他瞠目望着约露。
「妳是说以霏她──」
「她已经怀孕了!」
第十章
深宵,真空管送出的爵士乐,带着鼻音,欲睡而未睡。惟则站在紫绒沙发边,摇荡手上
半杯白兰地,未饮而欲饮。突然间,起居室的门破天荒似的被擂开来,惟则什么都还没有看
清楚,就给来人一 记拳头击中下巴,倒坐在沙发上,酒红溅了一 手。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那三 天不见人的堂弟,惟刚,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倾轧在他鼻
尖狂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手,惟刚!」惟则惊怒交加,往后挣开来。「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我不知道你在
说什么──」
「我在说以霏──梁以霏,」惟刚两眼冒凶光,额上青筋绽露,惟则几乎可看它们在突跳。
他和惟刚做了三 十 年兄弟,从没见过他这副骇人的模样。「那个怀了你的孩子去寻短见的女
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一 个卑劣、懦弱、不负责任、没有良心的男人!你这
样对待她!你害死了她!」
这一 字字,一 句句,都像漫天的冰雹向惟刚当头扫下来。
惟则惊慑地半仰
在沙发上,居然还在手上的酒杯,终于咚地落了地。他颤索地抬起手,把脸蒙住,指间
斑斑的酒红,血色一 般。
「她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是不爱她,但我也得呼吸过日子!」他呻吟道,一 张脸围
在栅栏似的十 指后面,局迫得可怜。「她受不了一 点差池,一 点瑕疵──白鞋踩了泥巴,
也不管电影就要开演了,非得回 宿舍换鞋不可;没洗手不能摸她的脸,摸了她的头发就不能
摸她的下巴。她活在一 尘不染的世界里,她要的也是个一 尘不染、完全封闭的爱情。是的,
她把一 切给了我,做什么都在为我奉献,所有知觉意识全钉着我一 个人。她斤斤计较我的
一 举一 动,一 点玩笑也禁不起!一 次我逗她,说我其实喜欢的是丰满的女孩,接下来一 天,
无论怎么道歉,怎么赔罪,怎么哄怎么劝,她硬是一 句话不说,她不发脾气,也不和我吵,
就是一 句话不说,那天回 来,我整个人也差不多虚脱了。」
惟则的双手自脸上滑下来,他把后脑勺往椅背一 靠,一 只手背重重叠在额头上,闭紧
了眸子。
「北海岸那一 夜,那一 夜我对她情不自禁,我明知道不能,但她太动人……如果,如
果她能多一 点折冲,她能人性化一 点,我愿意和她绑一 辈子,」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又
改口道:「──或许过个几年我愿意,毕竟两个人的日子都还长。可是从那天开始,她更投入
了,她那种爱法会把人甜死、腻死、闷死!
我不能不走开去透口气,也希望她冷却一 点。是,我认识了另一 个女孩,可是我并没
有忘记她,我只是──」
「你只是在逃避!」惟刚到底压不住怒气地喝叱。「她急着找你时,你心里已经有谱了。
你敢做的,就算是苦果,也要能担,你却逃之夭夭!我哪里知道她给你摆布得这么惨,后来
她找我,我─我─」他却说不下去了,惟则趁此嘿嘿冷笑起来。
「你也在逃避,」他堂兄向他还以颜色。「你不肯理会她!
你心里爱她爱
得发狂,但是心肠太软,自尊心又太强,自以为有成人之美,有君子之风,不愿和我抢,
偏偏对她用情太深,心里又不能放──终究只能逃避她。她三 番两次想见见你,你总是躲着,
怕见了她痛苦更深。到头来她还是必须找你投靠,她或许明白了,我救不了她,你才是救星
──你却不理不睬,你能救而不救,你才是害死她的人!」
惟刚不想一 转眼所有罪过又全数落到他头上,他的背脊凉飕飕的,一 双掌心全是冷汗。
约露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怨恨他如此之切。可是她今晚忙乱穿上衣服,不肯再听一 句
解说,泪涟涟跑出套房那时,又是怎么指控他的?
──她说他对以霏始乱终弃!哦,不,不,她是完全搞错了。从头到尾和以霏难分难解
的,是他堂兄惟则,不是他,不是他。
惟则揉着眉头,睁开一 只眼睛觑他,讥嘲道:「你失踪了三 天,回 来就追究这个──
是以霏向你托梦了吗?」
惟刚把双手插入夹克口袋,抬头仰望天花板,回 道:「以霏八 年不托梦,约露却诅咒了
我八 年。」
「约露?」一 听到这名字,惟则慢慢坐起来,打量着堂弟。
「你和她谈过?
你们碰过面了?什么时候?」
惟刚掉过头来,定定地,深深地凝视他堂兄。
「今晚,刚刚──她在路上看见我,跟回 了见飞,跑到十 楼找我,我们……前半小时
才分手。」
惟则半晌没有吭声,一 径瞧着惟刚,视线在他脸庞上探着、寻着、搜索着。
神情像烛光,忽明忽减。然后,他开始喘气。惟刚没见过一 个人光凭坐在那儿,便可以
喘得天塌了似的。惟则俊白的面孔渐渐冒出红光,最后竟烧得满面紫胀。
「你这混球,你碰了她!」惟则赫然从沙发上弹起,狠狠向他堂弟挥了一拳,把惟刚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