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轩,她眼中盈满了泪,我并不怪你,如果注定今生无缘厮守,至少我们曾经彼此相属过,拥有一夜缠绵的记忆,足够我珍藏一辈子了。
她凄迷地含泪苦笑,她正如姚立凯所说的,有张引人侧目的美貌,新潮率性的仪表,却蕴含着最传统、执着的爱情观。否则,她不会执着着一份无望的爱,自我折磨,难舍亦难分想到姚立凯,她不禁歉疚满襟,他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翻版。
但愿,有一天他们都能自感情的心茧中走出来,还复原来清明豁达的关系。
☆
秦羽轩意志消沉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仰靠在沙发上,一杯又一杯地啜饮着烈酒,他心里只有一个意念——把自己灌醉,醉得不知自己犯下的错误,醉得无法意识到脑海中一再重演的画面,思薇美丽的笑靥,她柔软的娇躯,她热情如火的反应,天!他痛苦的闭上眼,他竟然任激情烧掉所有的理智,他竟然侵犯了她,想到她事后的冷漠和泪眼模糊,他的心抽痛得更厉害了。他破坏了她守身如玉的名誉,他,恨不能杀死自己,她不爱他,她爱的是姚立凯——
他额上冒出冷汗,他该怎么补救这一切?他该向姚立凯解释这一切吗?请他——不!他的尊严和骄傲不容许他去做这种事,思薇也不会谅解的。他狠狠地又灌了一杯威士忌,恨自己为什么还没醉。还能清醒地思索着这一切令他痛苦不堪的问题?
老天!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从此长醉不起。为什么这件事要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发生?
他该为自己一时激情的冲动付出代价吗?他知道,思薇一定恨死他了,他一辈子也无法博得她的谅解了。
为什么他的自制力一碰上思薇就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呢?他跟方敏芝做了四年挂名夫妻都能相安无事。他嘲讽地掀起唇角,老天爷也太会作弄人了吧!
蓦地,他听见铃声,他挣扎地想弄清楚是不是幻觉。铃声仍持续地回响着,他放下酒杯,踉舱地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门外空荡荡的。恼人的铃声不断响着,他咕哝地关上门,脚步凌乱地走回客厅拿起电话:「喂!」
「老天!羽轩,你怎么了?你该不是喝醉了吧?」
秦羽轩极力克制胃里翻搅的呕吐感,他艰涩地问:「你——你是谁呀?」
「老天,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我是敏芝,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方敏芝。」
他稍稍清醒了一下。「敏芝?你不是在纽约吗?」
「哼哼,你还没有醉得太离谱嘛!」她调侃的说。
「抱歉,我喝太多酒了。」他猛地弯下腰,强力压抑冲上喉头的酸气。他难过的连连咳嗽好几声,脸涨的通红。「抱歉——-」
「羽轩,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我才回美国不过一个月而已,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你安心待在美国。」他轻描淡写地。
「你还想瞒天过海?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背黑锅,我后天就回家,我会跟你爸把事情说清楚的。」
「敏芝,你不要多事,你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的。」
「我不管,我后天就回来,若不是杜奕霆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居然用这种笨方法来成全我的爱情。」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敢苟同,反正我是回来定了。」她挂了电话。
秦羽轩阴郁地挂了电话,他无措地靠着墙壁,有一份深沉的无力感,为什么才短短几个小时,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老天!他该怎么做,才能把伤害降低点。
第五章
思薇离开报社前夕,曾请了三天年假回基隆探望父母,陪父母逛中正公园,到庙口小吃饱餐一顿。
返回台北那天的傍晚,杨太太来到思薇的房间,细细端详女儿明艳照人的容颜,微微蹙起二道浓眉,她怜爱顿生,轻轻握着掌上明珠的手,柔声劝慰:
「小薇,不要嫌妈唠叨,你都廿八了,除了事业外,是不是也该留意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你不知道我跟你爸有多挂心你的婚事,我们都希望你能有个美满的归宿。」
思薇心头一阵酸楚,她怎能对一向爱女心切,对她关怀备至的父母说,她准备抱持独身主义,不论婚嫁,把所有的重心放在新闻事业上。
「妈,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跟爸就不要为我白操心了。反正,我一个人的生活也过得满惬意自在的。」
「那个姚立凯,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吗?小薇,他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耐心十足啊!」
「我知道,可是,我宁愿终身不嫁,也不能嫁给他,他值得拥有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杨太太深思地瞅着女儿心事重重的脸,不禁幽幽然地发出一声长叹:
「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死心眼,小心,不要钻牛角尖把自己逼到感情的死胡同里。」
「妈,你——」思薇震惊地望着母亲。
杨太太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你以为妈是老糊涂,不清楚自己女儿的心事吗?你没听说过『知女莫若母』吗?只是,」杨太太摇摇头,感慨万千地说:「羽轩这孩子有太多包袱,他身为秦家的独生子,有太多事不能随心所欲。」
「妈,你是不是知道秦家什么事而瞒着我?」她从母亲狐疑的语气中听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有些事是要靠你自己去发掘,不能道听途说。妈只能说,羽轩他绝不是一个薄幸寡情的人。相反的,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在于他太多情了。 」
「多情?妈,你怎么不说是滥情?是无情?」她讽刺的说。
杨太太摇摇头,不赞同女儿刻薄的批评:「小薇,你认为你真的了解羽轩吗?除了你对他的倾慕之心外,你真正进入过他的心灵深处去探究过他吗?不要被秦家的风光耀眼的权势富贵蒙蔽了你的眼睛,而忽略了客观真实的一面。你可知道身为秦家事业继承人的羽轩,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悲哀吗?」
思薇回到台北住处,脑海里一直反复思索着母亲意味深长的一席话,她直觉感受到母亲真的话中有话,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羽轩真如母亲所言——有苦衷吗?她脑海中猛然闪过一线灵光,秦羽轩娶方敏芝时,正巧碰上久大信托集团财务危机的时刻,莫非——她的心情激动起来,她想起对他曾经有过的憎恨和误解,事实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和秦羽轩未免太悲哀了。
可是,他跟董至芬的恋情又该作何解释?这其中的曲折实在扑朔迷离,令人百思不解。
不管真相如何,她知道,终此一生她再也无法像爱秦羽轩那样去爱其它男人,即使退而求其次,她也做不到。
秦羽轩已经在她心里根深柢固,她已经对他用尽了所有的感情,涓滴不剩。即使对她情有独锺,相知甚深的姚立凯也无法取代。
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如果有缘,他们自然能突破层层障碍,厮守一生。如果无缘,又何苦作茧自缚呢?
还是把心力放在未来的工作岗位上,面对一个新环境,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新的人际关系,新的管理制度,她应该战战兢兢,让她的新老板刮目相看。
她看看腕表,快十二点了,她想先洗个澡,再准备整理一下她在世界时报拿到有关财经路线的资料。
刚洗完脸,她就听见电话铃响:
「喂?哪位?」
「思薇,我是龚德刚。」
她有些微的错愕。「有事吗?」
龚德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然。「思薇,也许我的做法稍嫌激烈了些,你愿意,呃,继续留下来吗?」
「我不懂,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今天晚上才打电话要我留下来,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这么说,你拒绝了?」
「我已经答应了安启杨,我不能出尔反尔。」
「这老小子动作真快,他倒挺有眼光嘛!好吧!就让你去世界时报磨一磨,也许你会更圆熟内敛些。」
「什么意思?」
「小薇,听我的话吧!你的个性要改一改,不能老是着眼于工作上,做人也很重要。你的个性好恶分明,刚毅不屈,常常在不经意间得罪许多人,一名成功的记者也应该有成功的人际关系,不可意气用事。太直肠直肚,像你开罪唐文斌,拒绝秦羽轩都是缺乏理性的作为。」
「我马什么要去应付唐文斌那种纨袴子弟?我又不是交际花!」
「没错,但你犯不着当众给他难堪啊!你可以运用技巧去避开他对你的骚扰啊!而不须把嫌恶写在脸上啊!像他这类的人社会上还不算少,你不能统统都开罪呀!外圆内方不仅可以免遭猜妒,又无损于你做人的原则,不是更为高明吗?」
「谢谢,我会记住你的劝告。」
「记住!去一个新环境,广结善缘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你这种挖角过来的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