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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薇震慑地望着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她以一种疑惑眼光打量他:

  「陆顺民,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平常的你经常嘻嘻哈哈,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没想到,你竟有异于寻常的观察力和善感的心思。」

  「怎么?你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被我打动了芳心?」他又回复到原来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现在重新爱我还来得及。」

  「鬼才爱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话见真章。」思薇红着脸轻啐。

  「这是你自己没福分喽,到时候可别后悔喔!」

  「你有完没完啊!」思薇瞪着他,眼睛水汪汪的,表情娇俏妩媚。

  陆顺民看呆了,楞楞地,答非所问的说:

  「思薇,你真是美得让人不忍眨眼。」

  思薇双颊飞红,连耳根子都一片灼热,她又羞又恼,手足无措。「少胡说八道了,你还不快回去干活,小心龚德刚刮你胡子。」她窘迫地下逐客令。

  「好吧!」陆顺民也看出她的窘困和气恼。「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去了哪里,都别忘了我这个朋友。」

  感动压过了所有的不满,她点点头。「我不会忘记的。」

  陆顺民离开后,思薇出神地盯着空白的稿纸发呆半天,然后,才从迷茫失落中清醒过来回到她该做的事上。

  隔天,她把辞呈交给召集人胡敬章,辞呈很快地转到龚德刚手里,超乎迅速地批准下来。接下来几天,她都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有始有终地做好自己分内应尽的职责。

  其间,萧丽琴曾不怀好意地刻意挑衅,冷嘲热讽地想激怒她。换作从前,她会毫不客气全力反击,如数奉还。但,离职在即的她,并无心横生枝节,再与人结怨隙。所以,她只是淡漠地、视若无睹地埋首桌案,萧丽琴在自讨没趣的情况下,也只有息鼓收兵。

  这天晚上十一点钟,她搭姚立凯的车返回住处。在门口前,姚立凯的眼睛里包含了无尽的关怀和鼓励,定定的停驻在她身上。

  一股暖意笼罩全身,她不禁喉头梗塞了。「谢谢你,立凯。」他知道她心情沈闷低落,怕她一个人孤独而胡思乱想,尽钻牛角尖,因而每天抽空来探望她,其至接她下班,只为了向她证明——她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不要言谢,只要你能开朗乐观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他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答应我,不要气馁,天无绝人之路,这只是一个过渡期,你会安然度过,否极泰来的。」

  思薇冲动地抱了他一下,在他震惊莫名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欢愉的滋味时,她巳转身冲上楼,把他摒却在视线之外。

  在二楼的台阶前,她才让脆弱的泪水恣意滑落,凌驾了她的尊严和骄傲。两行清泪,稍稍松缓了整日禁锢的心灵。她爬上六楼,打开房门,把自己扔掷在一团软绵绵的床垫中,脑中一片空白,疲乏得不想思索未来,不想做任何事,只想静静地躺着,暂时做个没有思想的人。

  蓦地,电话铃响了,思薇烦躁地摀注耳朵,不想去接,怎奈拨电话的人甚有耐心,让刺耳的铃声搅得她心慌意乱的。逼不得已,她抓起了电话,没好气的哼着:

  「喂!是谁?」

  「杨思薇小姐吗?」她听见一把略带广东硿的中年男性的嗓音。

  「是,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世界时报的安启杨。」原来是世界时报的总编辑。思薇慌忙坐了起来,精神倏然为之一振。

  「呃——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哈哈,这是咱们搞新闻的人最起码的本领呢!每个人都握有一把锋利的铲子啊!就看你会不会运用了。」

  思薇咬着唇,暗骂自己的笨拙反应。「不知安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其实,她心底早有答案了。

  「你心里也有数是不是?老实说,我老早就想挖你过来,只是,你是老龚那家伙的得意门生,我总不好夺人所爱。现在听说你递了辞呈,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很欢迎你来我们报社工作。」

  「这——我想先休息一下,原则上我还是比较钟爱新闻工作,如果安先生不嫌弃,我倒是很乐意到贵报服务。只是——」

  「你是指薪水和服务单位是吗?这个好商量,这样好吗?这个星期六早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当面议谈如何?」

  「好,那我就星期六早上十点去拜访你,我们见面再谈。」

  「好,希望我们有共事的机缘,星期六见,杨小姐。」

  思薇笑着说声再见,挂了电话。心情乱糟糟的,不知该为这个天外飞来的喜讯感到庆幸还是怅惘?

  也许,她和大严报的缘分已尽,也罢!换个工作环境,潇潇洒洒地一笔挥别过往的恩怨情愁,就让一切因迈入新环境而重新开始吧!

  ☆

  秦羽轩的律师事务所开张了,他的办公室设在仁爱路四段的延吉街口的办公大厦内。开业当天,他昔日的同窗好友,乃至恩师、同业知交都亲自到场致意。

  因自立门户,经费有限,他只聘请一位秘书小姐和助理。办公室不大,二十来坪,却布置得清爽典雅,让人精神奕奕。

  因盛名所系,他事务所的生意倒是源源不断。尤其他那法学博士的头街,更是如虎添翼,具有神奇的号召力。短短数月,他在司法界已奠下深厚的根基,成为权威胜算的象征,有口皆碑的知名律师。

  这天下午,他上完课从木栅返回办公室,刚坐在高背转椅内,他的女秘书叶静彤就走进来告诉他:

  「秦律师,有位大严报的记者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

  他的心怦然一动。「姓什么?」

  「姓陆,他现在正在电话上。」

  「姓陆?」不是——他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失落感。「你接进来吧!」

  「是。」叶静彤退了出去。

  电话转进来了,他拿起听筒。「喂,我是秦羽轩。」

  「秦先生您好,我是大严报的记者,我姓陆,我是跑财经新闻的。」

  「我现在已经退出商场了,似乎已经不具备被你采访的价值了。」他淡淡说。

  「没错,你是退出了商场,但是你的新闻价值却丝毫未灭,反而更具有吸引力。」

  「对不起,我无意再成为任人评头论足、议论纷纷的对象。」

  「我知道,你以前就不太愿意单独接受新闻界采访,除非在很必要的情况下,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杨思薇那一次。」

  「陆先生,我不喜欢你妄下断语的推论。」秦羽轩的语气强硬起来。

  「秦先生,我无意惹你不快,只是,我必须声明,我是诚心诚意恳请你接受我的采访,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查探一下,我写新闻一向是坚持详实客观的原则。」

  「这世界上没有一件新闻是百分之百详实客观、不加油添醋的,歪曲扭形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秦羽轩淡淡的说。

  陆顺民迟疑了一下,大胆的说:

  「你对新闻媒体真的是这样反感?!所以,你只信任思薇,就因为你们是旧相识?」

  「我有回答的必要吗?我并没有答应接受你的采访,所以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省得明天又莫名其妙地上了报。」

  「如果这次访问你的是思薇,你的态度还会这么坚决吗?」

  秦羽轩眉峰皱拢了。「陆先生,如果你再提这种无聊的问题,请恕我不客气要挂电话了。」

  「等等,」陆顺民慌忙解释:「我无意试探什么,我也不是要拿你跟思薇作文章,真的,我跟思薇是好朋友。」

  「哦?」秦羽轩的心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吗?本来我们老总是派她来采访你,可是,她执意不肯,和老总闹僵,她月底即将离开报社。」

  秦羽轩完全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的感受。思薇真是那么恨他,不惜离开她最钟情的工作岗位?他的心脏感到一阵强烈的抽搐,他尝到了心如刀割的痛苦和煎熬。

  「我不懂,龚德刚为何要逼她走上离职的绝境?我真的那么具有新闻的号召力吗?」

  「我也不懂思薇为什么死也不肯采访你,以你们是老朋友的关系,她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呀!」

  「这点,你何不去问她本人?我也很有兴趣想知道原因。」

  陆顺民笑了。「秦先生。你不愧是名律师,很懂得防御政策。显然,你对新闻记者的印象遭透了,所以防卫性这么强。」

  「谁教你们个个身怀专挖人隐私的绝技。」秦羽轩似笑非笑的说。

  「这样好吗?我寄上一些我个人撰写的人物专访的稿件提供你参考,而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快,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好吗?我保证我绝不问一些敏感的问题。」

  「你刚刚问了我一串极其敏感的问题。」

  「你可以不回答呀!秦先生,我保证这篇采访一刊登出来,不会有任何负面作用,也不会有人受到伤害,我可以把重点放在你对司法工作的抱负和寄托层面上,这样对你个人也有正面的宣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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