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珞瑶立刻按捺住惊惧害怕的感觉,温驯地跟从他一步一步慢慢踩着阶梯,步出公寓。
当也瞥见他眉峰深蹙拄着手杖,一抹深刻的痛楚弥漫在他幽深如海的黑眸里,细雨缤纷地洒落在他那浓密的头发以及宽阔的肩头上,她难掩关怀地脱口而出,“你实在不该在这种阴雨沉沉的天气出门的。”
一抹讽刺而复杂的神色闪进范以农的眼底,“想不到你这位‘畏罪潜逃’的凶手竟然这么有爱心?!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要表现你的罪恶感,那么,就请你这个驾驶生手护送我这个大腿神经隐隐作痛的受害都回家吧!”话毕,他不让商珞瑶有任何躲避拒绝的机会,直接箝住她的肩头,逼迫她坐进他那辆停靠在东南亚戏院后巷的宾士车驾驶座。
他给了她一个不准企图逃跑的眼神,然后坐进驾驶座右侧,望着她踌躇灰白的脸色,他目光犀利地逼视着她,“开啊!我想,你这位驾驶技术生涩的生手,在经过了撞人事件、还有岁月的琢磨之后,驾驶技术一定纯熟进步不少,身为你的被害者,我实在有这个资格来检验你的驾驶能力。”说着,他并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商珞瑶双手微颤地握着那把冰冷的钥匙,忐忑不安地在范以农紧迫盯人的目光穿刺下试着插进钥匙孔里。
当引擎信号灯亮起来的时候,她害怕、脆弱地握着方向盘,浑身都跟着颤动起来。
范以农目光复杂地扫了她一眼,立刻横过身子关掉引擎,并抽出车钥匙。“你这个撒谎不打草稿的蠢蛋,如果不是你的好同事苏美清告诉小唐你根本不会开车的话,我还真是被你给哄骗了。”他恼怒地用力转过她的身子,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她,“你到底是想保护谁?你的男朋友?还是家人?”
珞瑶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她沾光盈盈的轻摇了一下头颅。
范以农的指尖深深戳进她柔软的肌肉里,“你要实话实说,还是要我找征信社的人去调查?”
商珞瑶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好,我说,撞到你的人是――”她打了个冷颤,语音哽咽地挤出话来,“是我大哥。”
范以农的手紧紧握了握,然后又松开了,“原来是你大哥,他竟然自己闯了祸,不敢担当,还要你这个做妹妹的来替他顶罪?”
“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撞的人是你,真的!那天――你在餐厅讲起来,我才知道他撞的人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来面对你,请你原谅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泪眼婆娑地祈求着。
“不是故意的?原谅他?哼,商珞瑶,你不是在说风凉话就是太天真了,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范以农鄙夷地盯着她。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大嫂动了胎气,天气又那么恶劣,视线不佳再加上我大嫂羊水破了,我大哥一时紧张疏忽没有留意就撞上你了,而――那时候我大嫂的情况又很危急――”她红着眼圈,梗着酸涩痛楚的声音全心全意地祈求他的宽恕和谅解。
“所以,我就活该倒楣被你大哥撞成跛子?而且,还得在你轻描淡写的哀求下表现民德报怨的胸襟?小姐,你未免太高估了我范以农了,我是个实事求是的生意人,我岂肯轻易饶恕你大哥?”
“那――你要怎么对付他?”她震悸地含泪问道。
“我准备让他一辈子坐进监狱里吃那种不要付钱的牢饭,而且,我要让他倾家荡产,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范以农扭曲着脸厉声告诉她。
“不!你不能这么做!这――会毁了他的,会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商珞瑶不能控制地含泪叫喊着,一双手紧紧地抓住范以农的手臂,凄楚而哀怜地祈求着。
范以农淡漠地移开她的手,重重地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你大哥的死活呢!他撞了人就得负责任,而不是由你这个情深义重的妹妹在这里可怜兮兮的替他求情!”他不仅对珞瑶泪眼汪汪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甚至还无情地下达逐客令。
“我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了,你可以下车了,不必替你大哥白费心机求我了。”
商珞瑶绝望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哀伤地问道: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大哥?如果――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是不是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呢?”
她那充满悲楚而绝望的提议好像一个来势汹汹的巨石,在范以农的心湖里掀起了万丈波涛,他目光深沉地瞅着她,“任何条件?”他粗声问。
商珞瑶默默而坚定地点点头,一汪幽冷而楚楚动人的眸子像灼热的酒一般烧炙着范以农那颗悸动万分的心。
“包括――出卖色相,当我的情妇?”他沙哑而讥诮地掀起嘴角说,目光却始终定定地停泊在她苍白却异样美丽的容颜上。
尽管心里充满了屈辱和酸楚,但商珞瑶唇角却绽着带泪的微笑,“是的,即使是做你的情妇也可以,只要――”她的话被范以农灼热而粗暴的拥吻封住了。
她头晕目眩,整个人仿佛被他那炽热而充满了需索、缠绵的吮吻燃烧起来,她满脸酡红,血流加速,在学离而酣醉的晕陶冲击中,她不知不觉伸出温驯的臂弯圈住他颈项,热切地反吻着他。她那温存而令人血脉偾张的反吻却像一桶冰水一般浇醒了范以农的理智,他触电般地倏然松开她,迅速恢复了冷漠而自制的神态。他那倨傲而淡漠的态度深深刺伤了商珞瑶女性的矜持和尊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在验视你是否有当情妇的本钱。”
不许哭!商珞瑶强迫自己逼回满汪屈辱难堪的泪水,“那――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吧?”
范以农像闪避什么似的,把目光调向车窗外,“我还要考虑考虑。”
考虑?商珞瑶硬生生地吞下他伤人刺骨的言语,:“你什么时候可以回覆我?”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替她哥哥赎罪?即使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贞节也在所不惜?
范以农分不清楚自己此刻愤懑、绞痛、疼惜的心境,看到她楚楚可怜、委曲求全的模样,他不禁生气地请她下车,冷冰冰地说:
“随我高兴,你还是耐心静候我的答覆吧!”然后他迅速摇下车窗,不敢再接触到商珞瑶那双被泪水、雨水浸得迷离凄美的黑眸,快速发动引擎离开了。
※ ※ ※ ※
范以农拄着手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长窗前抽着烟,眼光深沉迷离地注视着窗外繁星点点的绚烂夜景。
已经快八点了,六楼的高级主管人员及重要干部几乎都下班了,连执意要留下来陪他吃晚饭、聊天的唐越霖被他下达命令赶出办公室了。
他对唐越霖不耐烦地低吼着,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是独处,而不是坐在一个唠叨不停、自作聪明的朋友身旁虐待自己。
然而,当他真正拥有孤独的时候,却发觉这种被寂寞吞噬的滋味是那么漫长而令人难挨,就像咀嚼蜡烛一般难以吞咽。
也许,他该回家好好喝杯XO,再吞两颗安眠药,那么,他所有的烦躁和困扰都可以得到暂时缓解。
但当他驾着车经过霓虹灯闪烁交迭,辉映着热闹缤纷、红尘锦绣的中山北路,他突然打消了原意而把车子停泊在一家装潢得富丽堂皇的酒吧门前。
穿着红色镶金线滚边制服的服务人员立即笑脸迎人地簇拥上来,一位帮他负责解决停车问题,另一个则彬彬有礼地带领他进入幽暗而闪着点点金光、灯影幢幢、人声迭起的酒吧内室。
他被安排坐在角落、经过特殊装潢设计的贵宾室时,一个穿着薄纱、娇媚入骨的吧女立刻风情万种地迎了上来,技巧而殷勤款款地服侍着他。
“范总,你好久没来这里捧我们的场了,害我们金妮酒吧黯然失色,生意大受影响。”
范以农端起闪烁着金褐色液体的酒杯慢吞吞地轻啜了一口,扫了金妮酒吧的红牌酒女云云一眼,似笑非笑地扬嘴说:
“云云,我想你是不缺陪酒的机会,毕竟――你是金妮酒吧里面最烫手、最讨客户喜欢的红牌小姐,少了我,你的荷包还不是一样满满鼓鼓的。”
“哪有?少了你这个大主顾后,我整整节衣缩食了好几个月了,也坐冷板凳好一阵子,差点没被老板娘轰出去。”云云立刻腻着娇嗲得令人骨头酥软的嗓音撒娇着。一双丰腴雪白的胳臂也顺势缠在范以农的肩膊上。
范以农又轻啜邓一口酒,脸上的讥诮的意味更浓了,“哦?我看你还是白白嫩嫩的,一点也没有消瘦失宠的样子嘛?”
“唉哟!人家是天生那种――喝水也会胖的人嘛!你干嘛讽刺人家嘛!再说,你喜欢干干扁扁的四季豆陪你喝酒取乐吗?”云云一脸不依地轻腻在范以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