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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以升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对他来个幸灾乐祸、敬谢不敏的调笑;然后哼着愉快的曲调,离开地雷一触即发的暴风圈。

  ※ ※  ※ ※

  阳明山迎翠山庄

  范家的女主人薛碧如正焦灼不安又满含期盼地在布置得光鉴可人、舒适高雅的大厅内来回踱步。

  范以升则坐在黑色真皮、由名家设计,特别从意大利进口的长沙发内,优闲自得地翻阅着他的摄影杂志。

  他瞥瞥母亲那坐立不安的神态,实在按捺不住开口调侃了,“妈,拜托你不要这样焦躁不安,走来走好不好?虽然,我们家的大理石地砖很坚固,但――你也犯不着拿它当出气筒啊!”

  薛碧如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喔!不拿它当出气筒,――那――拿你当出气筒好了。”

  范以升一听,急忙睁大眼抗议了,“妈,你也未免太偏心了吧!好歹,我总是你生的吧,你这么厚此薄彼,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捡来领养的孤儿。”

  “是,你还真是聪明,我的好儿子,你的确是我从垃圾堆里头捡来的脏娃娃,你瞧瞧你这身不修边幅、乱七八糟的穿着打扮,简直跟 丐帮的小乞丐没啥两样。”

  “丐帮的小乞丐?”范以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妈,你有点品味好不好?这是最前卫、最有格调的穿着。我是个艺术家哎,你居然把我跟乞丐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这太侮辱人了吧!!”

  “你这叫作有格调、有品味?”薛碧如斜睨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不以为然地连连摇头哼道,“如果穿件贴满补钉的破衬衫、破裤子,再留个不伦不类的马尾辫子就叫作先进文明的话,那――身为你这个艺术家的母亲的我,是不是也要把我身上这件旗袍拿去给后山那些老鼠们啃咬后,再补补缀缀,以配合你的最佳品味?”

  范以升猛翻白眼了,“妈,你饶了我好不好?我今天早上给大哥刮耳根还不够,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个下午,你又开始唠唠叨叨念个没完。拜托,妈!你这些话我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话题,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当成清算斗争的对象的话?”

  “换点新鲜的话题?好,你跟我说,你什么时候才会收收心,给我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还有,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跟你大哥说的,现在都快七点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她在范以升准备尿遁之前大声叫住了他,“范以升,我在跟你说话,你敢给我溜?”

  范以升无奈地叹息了,他慢慢收回身子,“妈,我连上个厕所都要向你报告才可以吗?”

  “上厕所?少来,你这招‘尿遁法’妈妈我是不会再上当了。”

  范以升苦笑了,“妈,你真是人精的化身,军队应该重金礼聘你去当教官的,那么,我相信我们的军营一定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也没人敢动逃兵的念头。”

  薛碧如好笑地轻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少给我灌迷汤,我还没老到听不出你的弦外之意,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大哥到底会不会回来?”

  “他说他会回来,但腿长在他身上,他老兄要按兵不动,或临时爽约我也没辙。”他见母亲略带失望的表情,连忙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妈,你别瞎着急了,哥搞不好是碰上塞车了,你也是知道台北的交通有多恐怖,大不了我们晚点再开饭嘛!”

  薛碧如秀眉微蹙,然后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唉,以农这孩子真是教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好?从小就跟我保持距离,虽然,我是那么煞费苦心地想接近他,可是——”她凄楚地深吸口气,“虽然,他不像你那样顽皮捣蛋,也不会跟我顶嘴,可是,他永远把我关在他的心门外,永远是那么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妈,你别难过了,哥他并不是故意的,你也是知道他那个人的个性,他比较深沉内敛,何况,在爸爸刻意的打压和严格的训练下,他根本不懂得怎能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压抑、冷漠、自制是爸爸一再灌输给他的处世观念。更何况——发生了琼妮临阵毁婚的冲击,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变得更阴冷沉默了,连他一向最擅长的社交应酬他都不再涉足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不再随便信任别人,他把公司重新改组,把自己永远隔绝在公司的办公室和坐落在内湖的别墅里,他逃避自己,也逃避我们,更逃避属于他的真情——”

  薛碧如眼中蓦然漾起了点点若隐若现的泪光,“这孩子——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所受的煎熬了。看他这样——真是教我痛心!”

  范以升动容地注视他那胸襟开阔而无私的母亲,“妈,别这样宠他,小心,我可是会吃醋的。”

  薛碧如含泪笑了,她怜惜地拧拧儿子挺直的鼻子,“喔!你不会的,妈是了解你的,没有人比你更爱你大哥的了。儿子,你有颗最善良而热情的心,你不会和你大哥计较的。”

  范以升半真半假地眨眨眼,“说的也是,一个家里面有一个疯子就够了,不必再复制另一个。”

  “以升,留点口德,不许这样说你大哥!!” 薛碧如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说。

  孰料,个性狡诈打趣灵动的他听了母亲的告诫只是稍稍扬了一下浓眉,我笑嘻嘻地说:

  “既然我有善良热情等等高超圣洁不计其数的优良品德,我想稍稍失点品德应该是瑕不掩瑜,无伤大雅的,对不对?”

  薛碧如失笑地摇摇头,刚张嘴还来不及数落他之前,庭园那端隆隆传来的汽车熄火声令她精神一振,还不来及呼唤管家,一向训练有素的郭妈已经欢天喜地从厨房里冲出来了,“是大少爷回来了,我去开门迎接。”

  范以升见郭妈圆滚滚的身躯消失在前厅大门外,他又看看母亲脸上那份渴望又不喜不自胜的神情,忍不住酸溜溜地嘲讽道:

  “妈,我发现我们范家的女人都有严重的偏心症,你看,我要不要在大门口铺条红色的毡子来隆重的气氛,顺便燃放两串礼炮呢?”

  薛碧如啼笑皆非地瞪着他,还没见口,她的整个心思已经被站在前厅玄关口那个俊逸出众,拄着拐杖的高大男人移转了。

  她整张脸庞不能自已地溢满了母性的关爱和欣喜,但当范以农那声客套有礼而疏冷的‘薛阿姨’进入耳畔时,她的心迅速闪过一阵刺痛,挂在嘴畔的笑容竟变得赢弱而可怜兮兮了。

  她立即知道她永远无法跨越过她和范以农之间那道长达二十年来所建筑起来的鸿沟。

  望着他淡漠而难掩沧桑的男性脸笼,她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一股悲凉而尖锐的痛楚深深地扫过胸头,再也分不清楚是怎样复杂而迷离的滋味了?!”

  ※ ※ ※ ※

  商珞瑶和苏美清坐在企划部的小型会议室里研究一份新的清洁面乳的广告计划案。

  为了有效而且彻底控制广告预算和掌握广告商品制作的完美水准,盛威企业集团在三年前收回委托其他广告公司设计、包装商品的策略,而融合了企划和广告设计结合的大胆创新改由自己公司一手包办。

  结果证明这个点子是对的,而且效率比预先估计的还要理想惊人。

  “我们这个新产品所要追求的重点是温和、细腻自然而没有掺加香料,完全无色无香,适合每天需要化妆的职业妇女,所以——”苏美清的话被倏然响起的内线电话打断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哦,丘主任,有什么事?哦,好,您等一下,我问问她——”她蓦地搁下电话,转身问:“你学过速记是不是?”

  商珞瑶抬起头,不解她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回答她的询问,“我是会速记,以前曾经在一家杂志社打工过;中打也是在那时候学的。”

  苏美清即刻拿起听筒对人事部主任丘襄德说,“丘主任,她是会中打,也的确学过速记。”然后,她静静聆听丘主任的吩咐,秀气微圆的脸上掠过去一丝讶然,“是,我会请她马上上去的。”

  挂了电话,她不待商珞瑶提出质疑,便直接而爽快俐落的告诉她谜底,“丘主任要你上六楼,听清楚别吓坏了,他要你进总裁办公室帮咱们那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范总处理一份急件。”

  “什么?!”商珞瑶震动万分,一双原来已经够大够圆的眼睛这下子可是睁得像铜铃一般,“你有没有搞错?他――他不有秘书吗?”

  “没错,只不过――他那位十项全能的能干女秘书今天请病假,听说,她昨晚洗澡时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摔跤,把下巴碰个鲜血直流,缝了好几针,而且脚也扭伤了,可能要休息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苏美清有趣地盯着商珞瑶那脸惊惶无助的表情,“你很紧张不安是吗?别怕,小龚他完全是吓你的,范总并没有像他讲的那么冷酷无情,再说――如果你不是这么身怀各项才华的话,你我这种小人物可能一辈子都轮不到他大老板宣召,更别说是一睹‘龙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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