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以宁没好气的从大理石的茶几上拿起一本外国杂志翻阅著,‘我发现你跟向采尘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官逸风兴致勃勃的微抬起一道眉毛,‘哦?我和他是妙在哪里?又像在哪里呢?’他逗趣的淡笑道。
历以宁头也不拾地冷声揶揄著,‘‘妙’在你们都是阴阳怪气的一丘之貂!‘像’在你们都是欺凌弱小、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官逸风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冲著她露出了欣赏开怀的朗朗大笑!
笑得历以宁错愕羞恼又满面霞光。
而这栋高级别墅的男主人向采尘则捡在这剑拔弩张又充满微妙趣意的一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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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笑意飞扬的官逸风,再看到满面红霞的历以宁,满头雾水的向采尘心里竟不自觉地升起了一股纠结难解的醋意,一张俊俏英挺的脸也跟著变得凝肃僵硬而充满了寒气。
而原本就弥漫著淡淡火药味的大厅也因于他的骤然出现而呈现出一股更为紧张尖锐的气氛。
‘什么事那么好笑?能让我一块分享吗?’他的声音非常的温和平静,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层霜。
官逸风冷眼旁观,立刻洞悉到向采尘那微妙异常的心理变化,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望著向采尘那忽晴忽雨的脸,笑意横生的打趣说:‘刚刚你的历大小姐讲了一则非常有趣的事,她说,我和你都是阴阳怪气的一丘之貉,更是欺凌弱小,自以为是的臭男人!我从小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骂得这么凄惨又过瘾,所以在狼狈皮痒之余,实在是控制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他诙谐又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让历以宁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而向采尘的神情也跟著舒缓下来,那双清亮有神的眸子甚至还多了一份惊奇和趣意盎然的笑意。
‘哦?’他懒洋洋的挑起浓眉,炯炯有神的眼睛掠过了双颊驼红的历以宁,嘴角缓缓上扬的问著官逸风,‘你做了什么事冒犯了她?以至于她会‘出口成章’毫不留情的修理你?
甚至害我也惨遭池鱼之殃?’官逸风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我还其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早知如此,还不如顺遂她的心愿,让她提著行李离开这里,反正*你也不会感激我,除了吹毛求疵,兴师问罪之外!’他怪声怪气的说。
向采尘脸色微变了,他目光犀锐的紧瞅著历以宁,‘你想离开这里?为什么?’历以宁咬著下唇,默不作声,心湖里泛著阵阵复杂而纠葛的浪花。
官逸风又不怕死的开口打岔了,‘原因很简单,人家不喜欢被你藏在华屋里,做只养尊处优却又妾身未明的金丝雀!’室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官逸风相信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向采尘一定会不留余地的在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凡事要适可而止,预留退路。见好就收。这点可保伸缩自如的进退之道,官逸风向来懂得掌握,所以,他很识趣的站起身,笑意吟吟地耸耸肩,恶作剧十足的叹道:‘唉,天气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变了,大概是台风快来了,我还是明哲保身赶快下山,否则,待会要是山洪爆发,雷电齐鸣,我恐怕就会有生命之虞,无法安抵家门了。’然后,他煞有其事地瞥了瞥向采尘那山雨欲来的阴霾神色,矫揉造作地微整了一下眉头,‘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赶快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投保最高额的意外险,省得因为太诚实而造成死因不明、突然暴毙的噩运。’他那夸张而尖酸犀辣的言词动作让历以宁实在忍俊不住而露出了心折、妩媚如花的微笑。
她的笑颜立刻换来向采尘的白眼,他绷著脸,勉强压抑著内心翻腾的怒涛和微妙尖锐的醋意,语气森冷而生硬的命令著嘻皮笑脸、贼气十足的官逸风:‘你如果还想活著参加保险的话,我建议你即刻在一分钟之内滚下山,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家人领得到你的意外保险金!’
对于他怒气沉沉的威胁恫吓,官逸风只是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脸上的神色更值得玩味了。‘历大小姐,你可要仔细睁大眼睛瞧瞧这位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的‘向达特’先生的卢山真面目,小心,伴君如伴虎,别忘了要他帮你买个意外险,免得哪天被他反覆不定的坏脾气吓得魂飞魄散,心脏衰竭!’语毕,他很机警狡狯的在向采尘的防线溃散之前,巧妙地掌握死里逃生的机会拔腿溜出了‘筑清别苑’这个地雷一触即发的暴风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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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以宁一等官逸风离开,也跟著站起身,静静的注视著满脸阴騺的向采尘,温柔而沉著的打破这份令人难耐的死寂。
‘向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跟你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
向采尘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了,他目光阴沉而复杂的注视著她,‘向先生?’他嘲谑的掀起嘴角笑了笑,‘才不过短短一夜,你就把我从你的心灵世界里三阵出局?对我戴上了陌生人的假面具?’
历以宁的唇边绽出了一丝苍凉而柔弱的苦笑,‘那是因为——我宁愿忍痛把你当成陌生人,也不愿意出卖我的感情,贱售我的尊严,成为你豢养在金丝笼里的宠物。虽然——’她自我嘲笑地撇撇唇,心如针戳的叹通:‘我的确是被你高价买下的女人。’
向采尘的心立刻揪痛成一团,‘以宁,不要讽刺我,也不要扭曲我对你的心意,我是真的非常——在乎你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和怜疼,更包涵了一份难以出口、无以言喻的愧疚和挣扎。
‘是吗?也许,在你心日中我仍是那个委身在欣欣酒家卖笑陪酒的酒家女云梦,而不是一个值得你付出一生幸福去珍视关切的窈窕淑女,所以,即使你再喜爱我,也只能把我归类于那种只能玩玩、藏在金屋里陪你消遣作乐的情妇。’历以宁悲凉她笑了笑,乌黑动人的明眸里慢慢泛起了点点若隐若现的水光。
向采尘浓眉纠结,心情动荡得更汹涌厉害了。愧疚更加锋利无情的兵刃狠狠地嵌进了他来不及设防闪躲的心坎里。他深抽了口气,费力的和自己的感情、理智做艰困的拉锯战。
‘以宁,你听我说——’他紧紧握住历以宁的手,阻止她的逃避和挣扎,语音凝重而深沉的说道:‘我爱你,真的——从你逃进我的住处那天开始,我就深深被你那温柔婉约又健康清新的美所蛊惑了,更别提你的坚强独立、善感冰心和自然率真是多么的撼动著我那颗急于逃避而狼狈不堪的心。如果不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我是巴不得现在就将你迎娶过门,让我们能永远无忧无虑、快快乐药地厮守在一起!过著如胶似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生活。’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诚恳专注,揉合了深情和痛苦,历以宁发觉满腔的怨懑和凄楚已经开始冰消融化了,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睁著一双水灵灵又澄澈晶莹的眸光凝望著他递出无言却犀利的疑虑。
她那坦然却幽深如潭的眸子,紧紧揪住了向采尘的心脏,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窒息感,更有份刺痛的罪恶感。
于是,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任冉冉上升的烟雾遮掩住他那张漂亮沉郁的脸孔。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嗄而沉痛,字字句句都像冰椎般深深敲进了历以宁的心扉深处。
‘以宁,我想告诉你一则血泪交织的真实故事,等你听完了,也许,你就能谅解我今日情非得已的安排。’他见历以宁蹙著眉端没有说话,他使自作主张的开始陈述那段充满了痛楚辛酸与爱恨煎熬的故事:‘我从一出生开始就非常幸运,是那种集上帝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我父亲是旭辉建设集团的创办人,家境富裕,再加上我是父母唯一的独生子,所以,我的童年生涯和就学过程一直过得多彩多姿而有声有色。我不是那种只会K书的书呆了,我能玩能疯,念书又轻松愉快,名列前茅,所以——从小学到大学,我都是那种出尽风头的明星学生。从仁爱国中、建国中学、到清华大学,我都是演扮著呼风唤雨、叱吒校园的灵魂人物。除了K书,我更是热中于社团活动的推广和参与,对于西洋乐器和摇滚乐更是玩得一塌胡涂,我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死党,一个是沉默寡言、温文儒雅的书呆子,他叫齐羽介;另一个则是活泼好动、善于制造笑话的高手,他叫季子璜,我们从建国中学开始就常混在一块,不论是K书、玩乐,还是泡妞,我们都是三个人集体行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同学们给我们取了一个绰号叫‘三剑客’,而我们这三个个性迥异却气味相投的臭皮匠在建国中学毕业后,又相约考上了清华大学工业工程系,这份相知相惜的情谊也得以继缤的保持下去——’他捺熄了烟蒂,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轻啜了一口,又重新坐回沙发,在历以宁温柔而深思的凝睇下,百味杂陈地继续叙述著那段不堪回首而深深刺戳著他的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