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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儿却咬著下唇,犹豫难决的叹道:

  “白老爷子,你对我们小姐的好,我真是感同身受,没得话说,只是……她在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创痛,一时之间,恐已无心再论男女情爱,你的一番美意,只怕是白搭了。”

  白梦璞却自有定见,“你尽管把指环交予她,就说是我送予她的纪念之物,至于其他的……就等我儿从关外习艺归来,了却一切俗务之后再谈亦未迟!”

  “喔!”巧儿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跟著,她又疑念暗生地瞅著白梦璞问道:“白老爷子,恕我无礼,问你一句不甚礼貌的话,你家公子除了上回你所说的那些好条件之外,他用情的态度如何?会不会同那展靖白一般,嫌弃我们小姐曾在青楼迎门卖笑?”

  “不会,老朽敢打包票,我那孩儿和我一样,都是个用情专一的痴心汉,才学样貌,武功人品绝对在展靖白之上,不会辱没了你家小姐。”白梦璞一脸坚定的淡笑道。

  巧儿满意地点点头,“好,冲著你这句话,我一定努力撮合令郎和我们小姐的婚事,让她早点忘了展靖白那个铁石心肠的大浑球!”

  白梦璞在一旁听了,也只能捻须干笑,含糊其词地说道:

  “是,呃……只要她肯嫁给我……那犬子,忘不忘得掉展靖白,还不都一样,没啥分别是吧!”

  巧儿先是点头,既而又觉得白梦璞的话说得怪怪的,却一时又找不到线头,只好打住话题,让白梦璞把第三样东西送到她手里。

  “这封信笺,是我写给你家小姐的,请你在她清醒之后交予她阅览。”他见巧儿面带迟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了,“你放心,我信里说得全是些鼓励的话,不会再让彭姑娘受到任何刺激的。”

  巧儿这才安心收下,正想温壶醇酒宴请劳苦功高的白梦璞,怎料,白梦璞却笑著推却,忙说还有要事要打理,不待热心款款的巧儿再度出言慰留,他已拨开珠帘,匆匆告辞了。

  ☆ ☆ ☆

  巧儿一见彭襄妤清醒了,而且脸色红润不少,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喜孜孜地端了一碗她刚炖好的燕窝汤,小心翼翼地喂著彭襄妤。

  吃了半碗,彭襄妤便摇摇头,说她撑不下了。

  “那你待会儿再吃,厨房里还热著一锅人参鸡汤,还有鲨鱼翅、冰糖甲鱼、原汁鸡、红枣桂圆汤,你病了这么久,元气大伤,可得多吃一些,好好补回来。”巧儿叨唠不休地念著,俨似一个老气横秋的小母亲。

  彭襄妤半带佯嗔地轻睨了她一眼,“我哪来那么大的胃口?你想撑死我不成?!”

  “呸呸呸!”巧儿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才跟你的法三章说好了不准提那个字,你怎么这般健忘?”

  彭襄妤无限娇媚地转转眼一美目,“哪个字?我怎么毫无印象?”

  “就是那个……那个不吉利的字嘛!”巧儿说得结结巴巴地,一副胆怯畏缩,不敢碰触的模样。

  “不吉利的字,这不吉利的字多如牛毛,不胜其数,我哪知你说的是哪一个?”彭襄妤兴致高昂地跟她玩起猜字游戏了。

  “就是那个……人人都忌讳的那个字嘛!”巧儿说得又急又快,她见彭襄妤仍是一脸茫然的神情,情急之下,口齿更不清晰了。“就是……你刚刚说,撑什么我的下面那个字啊!”

  彭襄妤故作恍然地点点头,“哦,原来就是那个……”她还来不及说出,巧儿就眼明手快地再次捂住她的嘴。

  “不能说,否则……你得接受处罚!”巧儿一脸慎重地提出警告。

  “处罚?”彭襄妤挪开她的手,故意歪著脸沉思了一下,“哦,你说得可是掌嘴三下,不准吃晚膳的这条罚则?”

  “对!”巧儿还不忘用力点头加强宣示的作用。

  岂知,彭襄好居然笑语嫣然地点头附和。“好,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处罚,不仅禁食晚膳,这掌嘴三下的刑责,亦交由你来执行,你可得铁面无私,打得实在些!”说罢,她已唱作俱佳地仰起粉脸,一副任卿处置的模样。

  巧儿哪敢动手,所谓关心则乱,刚刚她是担心彭襄妤病刚好转,便百无禁忌地将死啊这种听起来令人心惊发毛的字眼挂在嘴上,不甚吉利,现在,她已完全弄清楚彭大小姐的“用心”,不由薄带嗔意地轻轻跺脚,发出不平之鸣了:

  “小姐,你病刚好转,也不看看我为你煎药捧汤,忧心操劳的份上,嘴皮子松软一些,净拣些刺耳的话来寻我开心,害我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为你穷紧张,你好不好意思啊!”

  “哟!板起晚娘面孔训人哪!”彭襄妤秋波一转,半嗔半喜地打趣道:“我这个病恹恹的主子心血来潮,跟你开开玩笑不行吗?”

  “行,只要你开心,十个玩笑,百个玩笑,我巧儿都不眨一下眼珠子,让你戏弄到底!”巧儿笑嘻嘻的接口道,她见彭襄妤病情好转得如此神速,宽心之余,不由赞叹起白梦璞的医术了。“想不到白老爷子的医术如此精湛,不过一天,小姐便已脱离险境,康复在望!”

  “白老爷子?”彭襄妤一脸惊诧地望著她,“你是说白老伯他来看过我?而且还施手医治我的病?”

  “确是如此,而且他是专程来为你医病的。”巧儿向彭襄妤略略说明了昨天白梦璞前来为她治病的梗概,跟著拿出了那封信笺和那只雕著凤纹的暖玉指环。

  彭襄妤轻轻触抚那只指环,心头涌塞著一片热烘烘的暖意。“我本以为白老伯许久未来,是因为胡嬷嬷的冷眼势利,没想到他却一直在默默地关心我,而我这一病,不但承受了他更多的恩情,也连带错失了与他把盏谈心的机会。”她幽幽然地说道,话音中除了深切的感动,还有一丝难以排遣的遗憾。

  “小姐,你别感伤了,要见白老爷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况,他还刻意把他家祖传的暖玉指环赠予于你存念,这其中的用心自是不难想见。”巧儿柔声安慰道。

  “什么用心?”彭襄妤却听出了一丝蹊跷,“你倒是说说看。”

  巧儿瞿然一惊,暗骂自己糊涂,差点犯下了言多必失的过错。“没什么,我只是胡乱猜测,这白老爷子或许有意收你做他的干女儿,所以才会送你这只指环,当然,这只是我片面的揣度之词,没个准数,你就当我没说便是!”

  彭襄妤不置可否地抿了唇角一下,轻轻抽出信笺,上面书写著二行乃劲挺秀的字句:

  皑若山中雪,皎若云间月,

  本是清莲身,何惧惹尘烟。

  彭台妤看了心神一阵激荡,不觉感触良多地叹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老伯是也。”

  忽地,她像忆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望著巧儿,故作沉静地问道:

  “巧儿,昨天除了白老伯外,还有谁来探望过我?”

  “没有,除了白老伯之外,并无其他人来探病。”

  彭襄妤的心弦紧抽了一下,看来那个在她耳畔、身边温言暖话,加油打气的人,是白老伯,而不是……

  她的心没来由地又掠过了一阵痉挛,为什么她会有那种朦眬的错觉?觉得那个人是展靖白呢?唉!看来一切俱是幻声幻影,她是该彻底死心,亦彻底觉悟了,心不死情结,烦恼自是生啊!

  自今以后,她应该挥慧剑,斩情丝,如破茧而出的蛹儿,化做翩翩美丽的蝴蝶,从此远离情天恨海,只为兑现生命的真理而飞舞、歌咏,不坠青云之志。

  她决心好好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然后离开青楼,做个持剑游走江湖的侠女,找出买命庄的巢穴,为师报仇,以不负责尘师太生前对她的疼爱和鼓励!

  巧儿见她眉黛含烟,一脸幽思的神态,不禁心弦紧绷,又开始有点忐忑不安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白老爷子又写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了?”

  彭襄妤回过神来,展显一笑,“没事,你别瞎猜,我肚子有点饿了,你去端碗人参鸡汤上来吧!”巧儿转忧为喜地转过身子,才刚走了二步,彭襄妤又唤住了她:

  “对了,顺便带一小碗鲨鱼翅、冰糖甲鱼上来,病了好几天,我肚里少了油水,唱起了空城计,连嘴巴也不禁馋了起来。”

  巧儿喜不自胜地挤眉弄眼著,“行,你爱吃多少都有,随你大小姐吩咐,再棘手的药膳食补,美味佳肴,我都为你张罗去,铁定把你从病西施养成杨贵妃!”

  说完,她像只灵动可爱的小云雀,步履轻快地掀帘下楼,为彭襄妤端汤弄膳去也。

  ☆ ☆ ☆

  夜深如梦,冷月照影。

  展靖白独坐在虎山山腰间的一座亭阁内,神色悠然而洒脱,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枯坐久候的焦躁与不耐。

  一阵夜风袭来,吹拂著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衫,飘飘然颇有一番出尘绝俗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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