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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泰把脚搁到桌上,卞律师忽然生气,把他的腿扫下,“坐好。”

  廿余岁的卞律师大声同年纪相仿的纪泰说:“你若是我儿子,我打断你双腿。”

  双方都年少气盛。

  纪和劝说,“这不是争辩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得很严重,纪泰,你听卞律师说话。”

  “我已经向纪先生辞职,我不要再管你们的事。“

  纪和楞住。

  这时卞琳的电话响起,她开启会议装置,大家都可以听到对方声音。

  那是纪伯欣,“卞琳,什么一会事?”

  “我已详细向你报告。”

  “纪和可在?”

  “纪和纪泰都在书房。”

  “纪和,我托你看住纪泰,你有无尽力?”

  纪和苦笑。

  纪泰这样回答:“他已做到最好。”

  卞琳说:“我同意。”

  纪伯欣厉声问:“为何被校方开除?”

  纪泰答:“爸,是我无心向学,自暴自弃。”

  “你欠下大笔赌债,你被学校踢走,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欠债还钱,我想搬去夏威夷居住,我喜欢那里的生活。”

  纪伯欣问卞琳:“我多次警告纪泰,你全知道?”

  “是,最后一次替他还债,最后一次原谅他,但是 ,他总是以为有下一次。”

  纪泰觉得情况不妙,他脸上变色。

  纪伯欣声音低下去,“纪泰,我对你心灰意冷,学期初以为你态度有所转机,兴高采烈,谁知又是失望,纪泰,你已超过廿一岁,你即管去追求理想生活,谁也不再勉强你。”

  纪泰大惊失色。

  卞琳问:“纪先生,是否照计划进行?”

  “是,工作做妥你可以离职。”

  “明白。”

  纪泰大叫:“爸,慢者。“

  纪和也急急说:“我有问题。”

  “有问题可以对卞律师说。”

  纪和提高声音问:“我与纪泰是否孪生兄弟?”

  纪伯欣一楞,终于缓缓回答:“你知道了。”

  纪泰在旁边听见他们一问一答,错愕惊讶,张大嘴巴。

  纪和继续追问:“我们生父母是谁,可是纪伯健与罗翠珠?”

  “你可以问卞律师。”

  “不,”纪和大声说:“请亲口回答,你看着我来长大,你欠我一个答复。”

  这个打击对纪泰象是五雷轰顶,他跌坐在椅子里,不相信双耳,大叫:“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什么意思?”

  纪伯欣终于清晰地说:“纪和与纪泰与我家并无血缘关系,你们是一对领养儿,分别在两个纪家长大。”

  这次,连纪和都耳畔嗡嗡响。

  他们是孤儿!纪和站不稳,摔在地上。

  纪伯欣挂断电话,那边已没有声音。

  纪和终于得到他要的答案,他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纪泰脸上露出恐惧神色,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快意恩仇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像是跌进冰窖里。

  卞琳却往伤口上洒盐,她狰狞地说:“听清楚了纪泰,我得到指令,从今日开始,纪先生不再与你有经济上任何瓜葛。”

  纪泰茫然看着兄弟,他喃喃说:“我在做梦,这是一个噩梦?”

  卞琳宣布:“纪先生有详尽吩咐:纪和你可以住在这间屋子直至毕业,你是上进青年,纪先生对你学业上承诺不变。”

  纪和摇头,“不,我决定搬出去。”

  卞琳拼命向他使眼色,纪和只是看不见,他又说:“纪泰,我们一起走。”

  卞琳气结。

  纪和低声说:“卞律师,请把领养文件,我俩真实父母文件,以及其他有关资料交还我们。”

  卞琳点头:“我会与你联络。”

  她挽起公事包离开纪宅。

  纪泰缓缓过去扶起纪和,两兄弟坐在同一张沙发里,两人都捧着头,不法一言。

  终于纪泰沮丧地说:“世界末日。”

  纪和却说:“决不,天下无绝人之路。”

  纪泰瞪他一眼,“对,你穷惯捱惯,你不怕。”

  纪和说:“家母十分疼惜我,我并未吃什么苦头。”

  纪泰探口气,“你比我幸福,我母亲自幼不喜欢我,我们十分生疏,我现在明白了。”

  “胡说,你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你不知珍惜,终于失去一切。”

  纪泰跳起来:“我还有一双手。”

  纪和不屑,“你这双手就会作弊。”

  “纪和,你客气点可好?”

  “你是我亲兄弟,我为什么要虚伪?”

  纪泰沉默半晌才说:“我一直以为我孑然一人,现在我们俩人(子子)生,倒不愁寂寞。”

  “纪泰,你为何逃学?”纪和百思不得其解。

  “我与你不同,我天性不近读书,既然老父放弃我,我决定找一份蓝领工作,支持你升学,我来死不了。”

  纪和十分意外,“什么工作?”

  “车房所有程序我全了解,通渠,剪草,我都做过,你以为这是老父第一次对我经济制裁?”

  “呵,失敬失敬。”

  “我们找给地库搬出去。”

  “纪泰,你不会习惯。”

  “我还有什么选择?”

  “乞求饶恕。”纪和提醒他。

  “已经求过十多次,实在是最后又最后一次。”

  纪和恼怒,“为什么不知适可而止?”

  纪泰的回答十分凄凉,“我以为我是亲生儿。”

  那天晚上,他来各自就寝,可是两人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起来进浴室喝水咳嗽叹气,熬了不知多久,天色依然未亮。

  纪和喃喃说:“不管如何,太阳仍然会升起。”

  纪泰在另一间房里问自己:“太阳照旧升起,那市一本小说吗?”

  两人心意相通,隔着墙壁可以聊天。

  纪和又说:“我思故我在,这是谁说的?”

  纪泰在另一边答:“十七世纪法人笛卡。”

  他们同时倒在床上呜咽,这也许是这队双生儿最痛苦的一夜。

  天色仍然灰暗,纪泰到厨房做三文治,在走廊碰到纪和/

  两人凝视对方,忽然一起问:“谁是兄,谁是弟?”

  纪和立刻说:“我肯定是老大。”

  纪泰用力大他肩膀,“我心服口服,大哥。”

  “二弟。”纪和哽咽地叫一声。

  他俩紧紧拥抱。

  那是一个星期六早上,晨曦透窗而入,佣人与司机开始忙碌。

  纪泰不停的吃,力气与勇气渐渐回转,一夜未寝,他却精神闪烁。

  纪和建议:“我想找一个朋友来上来一下,三人计长,她是街头战士,会有好主意。”

  “她是什么人?”

  “今敏,记得吗?”

  “她?”纪泰不由得用新鲜角度来看这个女孩。

  纪和找到今敏,请她即来一聚。

  今敏这样说:“我按时收费,从出门那一刻算起。”

  纪和恼怒,“你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话还未说完,真正的律师来了。

  卞琳穿便衣,把厚重公事包轰一声放在桌子上,取出有关文件,只得薄薄一份。

  纪和问:“只得这么一点点资料。”

  卞琳回答:“当年领养手续十分简单。”

  文件夹子里只有一份协议书以及一长小小照片。

  协议书上有罗翠珠签名,照片上是两名一模一样的幼婴。

  纪泰取过照片细看,竟分不出谁是谁。

  他这样说:“当年由罗女士批发引进两名婴儿,然后零售一名给近亲。” (这纪泰什么人啊,怎么这么说话!又没欠他什么)

  卞琳瞪他一眼,“罗女士从未想过要拆散你俩,只是他丈夫猝然辞世,她无法维持两个孩子生活,只得做出这个决定。”

  纪和轻轻说:“慈幼孤儿院,有地址电话,纪泰,你可打算追查?”

  纪泰缓缓摇头,“是独立的时候了。”

  卞琳说:“纪和,你与罗女士谈过没有?”

  纪和答:“她多次暗示我已成年,应当离巢,我此刻统共明白。”

  “你心中可有恼怒?”

  兄弟俩交换一个眼色,一起回答:“我俩无怨。”

  卞琳点点头,“这是你们的身份宣誓书,从这份文件,家长为你们申请到护照,你俩其实十分幸运。”

  纪和与纪泰苦笑。

  卞琳说:“我的工作已经完毕。”她站起来。

  纪和叫住她:“卞律师,我们欠人一笔债项———”

  卞琳说:“纪先生说过,他已经受够。”

  纪泰拦住纪和,“不要乞求。”

  卞琳说:“有志气。”

  声音中揶揄之意毕露,之前,卞律师纵使无奈,也不会露出私人感情,今日,纪泰恢复孤儿身份,旁人已物顾忌。

  纪泰顿感人情冷暖,他却没有发作。

  一夜之间,他已经长大。

  卞琳拎者公事包离去,很明显,他还有其他公事待办。

  在门口遇到今敏。

  今敏一进们就问:“那浑身透着势力的女人是谁?”

  纪泰立刻笑出声音来。

  他们三人在厨房开小组会议,纪泰取出牛腰眼肉烧烤,与今敏分甘同味,他来大吃大喝,提升精力。

  今敏知道他俩情况,深深叹息。

  “一下子从王子变成乞丐,读过马克吐温写的这个故事吗?”

  纪泰问:“今敏,我们应当怎样做?”

  今敏微微笑,大眼闪闪发光,“你们是男生,又还好些,试想想,女孩子被人踢到街上,何等凄苦。”

  “今敏,请提供实际意见。”

  “纪泰,你的情况比纪和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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