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医生叹口气,“你坚决否认,我也没办法,测试完全正确,除非你有孪生兄弟。”
最后那句话象一支箭射中纪和胸膛,他跌坐在椅子上。
汤医生十分意外,“莫非你真是孪生兄弟。”
纪和抱起书本,逃一般离开汤医生诊所。
他茫然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从行人一头走到另一头,又再走回去,往返多次。
终于他回到家,看到纪泰与几个人在泳池喧哗地大水球。
纪和在一旁凝视,他尝试把拼图凑到一起:一对孪生儿,分开在两个家庭抚养长大,两家并不亲密,可是时有联络……
纪和与纪泰原是同胞而生。
可是,他来的父母到底是谁?
纪和迅速将纪伯欣剔除,他环境良好,断不会拆散一对孪生儿。
这么说,纪和的双亲才是纪泰的父母。
母亲罗翠珠应当知道真相。
本来已决定搬离纪泰的他突然心酸,搬家与否忽然微不足道。
难怪叔父愿意付他学费,所以老妈鼓励他升学。
又纪泰自幼不得他母亲欢心,一早离家留学………
种种因由,凑在一起,像开亮一盏灯,照明黑暗的回忆。
两家因为一对孪生子,产生不可分割的关系。
纪泰看见纪和呆立一旁,他自泳池出来。
“有什么事?”
纪和知道纪泰还未明白真相。
他问:“遇大事,该找谁商量?”
纪泰答:“卞琳律师,她有办法。”
纪和点头。
纪泰笑,“你也可以找我商谈,我们是兄弟。”
纪和哽咽,他回屋内拨电话找卞律师。
“我还在办公室,你随时可以来。 ”
“明早我有课,我现在就来见你。”
卞律师桌前全是文件,她带纪和到小小会议室坐下。
“纪和,你有疑难?”
“卞律师,中国人亲戚关系中有堂兄弟与表兄弟之分。 ”
“是,在外国人口中,则统称老表。”
“堂兄弟是父亲兄弟的孩子,姓氏相同。”
卞律师微笑,“为什么问起这个?”
“我与纪泰,是堂兄弟。”
“我听说是,他父与你父是亲兄弟,你们拥有同一对祖父母。”
“我从未见过祖父母,我自幼失去父亲,寡母抚养我长大。”
卞律师纳罕,“纪和,你来向我诉说身世?”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堂兄弟,可是,现在有可靠科学证据,说我俩是亲兄弟。”
卞律师静默。
纪和鉴貌辨色,“卞律师,你知道真相。”
她不出声。
“我找对人了,请解答我疑难。 ”
但是卞律师忽然说:“天色不早,我约了人跳舞,我还单身,无奈只得赴会。”
“卞律师”
“纪和,你既然已经有证据,我不便多说。 ”
“我父母是谁?”
“我不知道,我的当事人从未提及,我也不能透露,我相信你有出生证明文件,况且,你母亲在生,你可以问她。”
卞律师站起来送客。
纪和追问:“为什么守着这个秘密不放。”
卞琳这样答,“我的抽屉里全是客户的秘密,一句也不能说。”
她打开会议室门,先走出去,在走廊中她回头忠告:“纪和,趁这机会,把你所有的,去换你所要的。
纪和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我什么也不要,我后悔来到这里。”
卞琳温和的说:“你只是想家。”
纪和回到家中,纪泰正与女朋友在书房听音乐,他站在门口,纪泰闻声转过头来,那漂亮女孩吃一惊,“哟纪泰,”她笑,“怎么有两个你。
纪泰看到纪和脸色沉重,不禁走近他,“有什么麻烦,我帮你解决。”
“纪泰,桑子在伦敦,我有她地址。”
“那是上一世纪的事了,纪和,你别太相信女人,女人也会说谎。”
说罢他回到新女友身边。
纪和不明白为什么人人说他们兄弟像印子,不,他俩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现在,他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只剩今敏。
第二天一下课,今敏先逮住他。
“纪和,小心,校方严批抄袭剽窃,得见机行事,分外小心,已有不少同学无故遭殃,拿了零分。”
今敏关心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沮丧地说:“那是我收入的主要来源,我得收敛。”
纪和不出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努力钻缝子才可生存。”
“慢着,待我接了房东太太的孩子出来再说。”
“今敏,我付你谈话费好了。”
今敏眨眨眼,“你付我酬劳?那我收双倍,我答应孩子们到公园打秋千。”
纪和顿足,今敏叫他啼笑皆非。
把心事说出来,纪和心里宽松一些。
今敏却沉吟,“可有与你母亲问话?”
“问不出口。”
今敏看着纪和,“恩,遗传基因完全相同,科学鉴证也分不出彼此,这件事有点可怕。”
“你可有兄弟姐妹?”
“可幸孑然一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觉得这是我回家的时候了。”
今敏说:“多可惜,你的功课优异,讲师多次标榜。”
“我无心机恋栈。”
“真看不出你如此懦弱,来,我代你解答身世:你与纪泰原是孪生兄弟,你父亲辞世后家境困难,把纪泰交由叔父抚养,分别在两个家庭成长,如此而已。
纪和恻然。
“堂兄弟与亲兄弟一般是至亲。”
“我母内心一定凄苦。”纪和低下头。
“她天天看得到纪泰。到纪泰。”
纪和看着远方,“我希望未曾来这个世界。”
今敏嗤一声笑出来,“由此可知你从未遭受挫折,故此心灵幼稚敏感,我有女同学身为单身母亲照样发奋学习,又有朋友父母酗酒吸毒他们也成为社会有用的人。
”
纪和吸进一口气。
“你想家也想爱人,却把身世作为籍口。”
“喂你如何痛骂我。”
“不然还搂你在怀中唤‘可怜宝贝’不成。”
“我应如何应变。应变。”
“大人不提,你也别说,这有什么难呢,我有个阿姨明知丈夫有外遇且生了一男一女,三十年来不发一言。
纪和诧异,“你认识的人全有特异功能。”
“你也练一练吧,这叫涵养功夫。”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
“纪泰可知此事?”
“我猜他一无所知。”
“这个人只剩半叶脑袋。剩半叶脑袋。”
幸运的纪泰。
第三章
当晚,纪和从图书馆出来, 骑上脚踏车往家中驶去,走到一半,发觉有尾随车辆,他停在路边让车子先过,不料司机突然发难,撞向纪和。
纪和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撞击,摔在一旁,纪和一时不觉疼痛,本能的想逃命。
他暗呼不妙,急急想爬起,已经来不及,车上跳出两名大汉,按住他手脚,“纪泰,欠债还钱。”
这时否认他不是纪泰是没有用的事,他蜷缩起身子。
“给你三日,不然要你狗命。”
他们各踢了纪和几脚, 再三警告,然后上车离去。
纪和想站起来,双脚却乏力,这是他知道腿骨已经折断,不禁暗暗叫苦。
他一身冷汗,这时有途人经过,发现受伤的他,纷纷停车援助。
纪和咬紧牙关取出电话报警。
不久警车与救护车一起赶来救援。
纪和只说不认得司机,也没记下车牌号码。
在医生诊治后他右小腿打着石膏回家。
第二天一早卞律师来看他,发觉他一句怨言也无。
纪和正洗脸准备上学,他可不打算缺课。
纪泰在他身后说:“纪和,对不起。”
纪和劝:“你快把债项还清吧,不然还有麻烦。”
“事情已交给卞律师办。”
纪和不出声,纪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别人处理,这是不对的。
卞琳说:“你们两个,入夜后别出去。”
纪泰吟笑一声:“笑话。”
卞琳只得叹气:“我得与你父亲说话。”
纪泰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纪和问:“他可是欠下天文数字?”
“一家妙运赌场说他欠下数十万元。”
纪和跌脚,“他遭人陷害。”
卞律师忽然笑:“是,我们的确都是遭奸人陷害。”
纪和不能开车,有司机接载。
看上去,身份更似纪泰。
不过,纪和知道,他只是那个捱打的替身。
纪泰才是男主脚。
纪和人缘好,同学纷纷问候。
今敏听到消息,过来看他,见他穿着一直塑胶保健靴,可以走路,这才放心。
她这样忠告:“纪和,我们什么也没有,健康最重要,丧失工作能力,就得睡到街上。”
她完全正确,纪和再次出一身冷汗。
今敏把一张布告给他看。
纪和跳起来,校方宣布开除纪泰,因为他上课率不足。
“已经三次口头及书面警告,纪和,他从来不上课。”
纪和握紧拳头。
“他不在乎,旁人很难帮他,以他的聪明才智,只需略略用功,便可以顺利升级毕业,学校课程并非为天才所设,普通人即可以做到。”
那天放学,卞律师与纪泰都在家。
书房凌乱一片,有人摔过摆设,纪泰铁青面孔,显然发过脾气。
纪和把地球仪与书本放好,灯罩扶直。
卞琳生气:“终于开除了。”她也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