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怕的态度,帮都帮不了。
“他几时回来,总要准备开学。”
桑子笑了,美人鱼似游到泳池另一头去,虽然还在说话,声音远去,听不清楚。
天渐渐暗下来。
“很多事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这样同母亲说:“他们比我想象中亲善,萨那市活泼不羁的纪泰却长期不在家。”
母亲说:“环境造人。”
“把我放在纪泰的位置上,我会像他这般肆意快活吗,我想不,我一定会把学业做到最好,报答父恩。”
母亲却说:“我约了人,我得出门。”
“他们觉得我同纪泰长的像一个印子。”
“见到不就知道,外人见你们有三分相似,已经觉得非常象孪生。”
这也是可能的事。
纪和想问:艺雯有找我吗,终于问不出口。昨日没有,今日当然也没有。
第二天一早,门外红色小跑车嘟嘟嘟呼唤他,他开门一看,是桑子驾驶一辆MGB来载他。
纪和大乐,桑子彻头彻脑愿意回到五十年代,且做的如此讨好精致,叫人欢喜。
她用一条丝巾缚住头发,笑嘻嘻递一杯咖啡给他。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露天电影院,否则带你观光。”
纪和看着她,她想抓住什么?明明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她,却逃避到半个世纪之前。
“这些衣饰用品,都自什么地方购得?”
“有一整条街都卖复古货品,什么都有,包括唇膏,鞋子,假发,牛仔裤。”
“你不怕什么人用过?”
桑子笑不可抑,“都是新制古董,叫复刻版,你以为真是旧货。”
纪和脸红,乡下人就是这点孤陋寡闻。
“别吃惊,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坚持全年打扮成尼古拉伯爵,结果在万圣节,大家同他开玩笑,全体以吸血僵尸出现,他扫了兴,现在穿回白衬衫,牛仔裤。”
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呵有一件事要警告你,不可以掉以轻心。”
“列德法律系有玩新生习例,非常可恶,去年有家长报警投诉,说子弟遭戏弄及殴打,你要小心。”
纪和诧异,“如此恶例,校方不予干涉?”
“因为一切处出与于自愿,新生想加入著名的∑ΔΩ会所,便得过五关斩六将,这叫做hazing。
“为什么非入会不可?”
桑子笑,“咦,这句话好熟悉,我听谁问过?对,是纪泰,他不屑入会,所以他不是会员,所有聚会,他均无份,遭到冷落。”
“谁稀罕。”
“哟,你俩口气一模一样。”
纪和心想:不愧是我兄弟。
“许多人受不了冷落,感受虐待。”
“手法恶劣?”
桑子笑笑:“所有恶势力都是要受害人意志力崩溃,丧失自尊,信心尽失,之后,变随他摆布。”
“我不与他们斗,各走各路。”
“我见你指节起茧,你与纪泰一样,也是练武之人吧。”
桑子知道得不少。
“我练咏春。”
“他练洪拳,你俩一刚一柔,若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纪和取笑:“穿着上世纪服饰,口气也似上世纪人。”
桑子在学院门口放下他,有人朝她吹口哨,她欣然挥手。
纪和办完正经事到图书馆找人。
走国每一个角落,都不见伊人,他在近门口座位等了近大半小时,失望而返。
第二章
女佣笑着自大门迎出,帮纪和搬动书籍。
纪和连忙说:“我自己来。”
他忽然听见呵哈呵哈笑声。
一抬头,看到一个穿鲜红色贸易的年轻人朝他热情走近。
“纪和?我是你兄弟纪泰?”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只件他剪平头,皮肤晒成金黄色,精神奕奕,个子起码比纪和大两号。
他俩相象吗?
纪和汗颜,他哪里像纪泰,纪泰比他高大潇洒英俊,比他活泼开朗,顶多只得一两成相象,正如母亲所说,在陌生人眼中,也许才似一个印子。
他们四手紧紧相握。
“欢迎欢迎,当自己家一样,我的即是你的,不过你的也是我的,小心你的女友,哈哈哈。”
他是那样开扬,难怪人人喜欢他。
纪和被他逗笑,尽忘烦恼。
他们到书房喝啤酒聊天。
纪泰手提电话铃声不尽,索性关掉电话。
纪泰说:“我的朋友全在猫儿岛,我的支愿是做一个沙滩浪人,上次家父听到这个宏愿,忽然中风。”
于是以后不敢再提。
“纪和,以后我的功课全靠你了。”
提到功课,纪和说:“有一个漂亮女生,代你操刀。”
“呵,是她。”
“她有名字吗?”
纪泰搔搔头,“那个女生粗鲁不文,可是写得一手好功课,凡是她代笔,必然拿甲级,她叫金,不,不是金,她叫今敏。”
纪和立刻记住这个名字,接着问:“她是华裔?”
“我不清楚,我们都只讲英语。”
“她有一篇功课在这里。”
“第一篇功课一定要做好,讲师先入为主,印象分大增,以后日子容易过。”
纪和骇笑,泰哥把学府生涯形容得似坐牢。
“我有约,你可要一起来?”
“比赛机车,我有一辆哈利戴维生。”
“我不会开机车。”
他笑笑,穿上皮衣戴上头盔,“明天见。”
走道门口,穿圆台裙的桑子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他腰不放。
缠绵半晌,她坐在他机车后边,一起跟了出去。
远处是漫天橘红色晚霞。
呵,真是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日子。
纪和象纪泰吗?
当然不,他怎么同纪泰比,一个洒脱,一个拘谨。
况且他心目中此刻只有一个人。
是艺雯?不不,是一个叫今敏的女子,他真想再见她一次。
开学头一天。
纪和站在法科大楼拱门下深呼吸,托同学帮他拍照,传真回家。
走进课室,讲师已经先到, 黑板上写着大字,轩尼斯控告泰索托夫案。
纪和忙打开书本目录找到案情细读。
同学们陆续进来,没想到头一天第一天就要用功。
讲师大声问:“轩尼斯是什么人?”
纪和轻轻答:“苦主,他女儿茱莉与史密夫恋爱,后要求分手,遭史密夫杀害。”
“泰索托夫是什么人?”
“是史密夫的心理医生,亦是案中被告。”
“为何心理医生会是被告?”
另一名同学答:“他知情不报,见解杀害茱莉轩尼斯,史密夫曾向他透露,他欲杀害茱莉,但医生未有及时警告茱莉。”
“为何?”
“因医生不能违反为病人守密条例,但是泰索托夫医生有去信警察局警告,不过救不了茱莉。”
讲师在黑板上写下:“细读此案,详细结实法官与陪审员之决定,您本人意见,及日后影响。”
讲师笑笑说:“下课。”
这已经足够引起纪和兴趣。
他细读医生守则,自书本抬头,才发觉纪泰坐在后排。
他签了名就想走。
看到纪和,他朝他(目夹)(目夹)眼。
纪和迎上去,“这才是第一篇功课。”
纪泰无奈,“这些老师就会作弄挑剔学生,巴不得人人给只光蛋。”
“我们一起温习好了。”
纪泰看着兄弟,“纪和你怎么还像十五六岁孩儿,我不同你,我心又野又散,我没有兴趣。”
这时同学们走过他俩身边,毫不掩饰投来惊异目光。
有人说:“看这两个清人长的一模一样。”
兄弟俩齐齐瞪同学一眼。
有女同学轻轻唱:“我们是星罗儿我俩是孪生……”
纪和忍不住笑。
纪泰没好气,怒目对女同学,“回到初中去。”
两兄弟走出课室。
经过校园,纪泰忍不住说:“环境真美。”
纪泰这样答:“再美也不是家乡,我们到人家的国土,有个目的:不是求文凭就是拿护照,人家也知道我们存心,故此关系日差。”
“你在此接受中小学教育不该这么想。”
纪泰呵呵大笑,“原来米是功夫大师。”
纪和却说:“行动与反应,这些都会升级。”
“唏,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都不用读书了。”
“一天那里读的了二十四个小时。”
“他们也许会用枪。”
纪泰不在乎,“杀人者死,两败俱伤,法律系学生这点也不明白,如何入学。”
那天下午,纪和买了一把瑞士军用刀,藏在口袋里。
打了人,他不能心安。
桑子请他过去品酒。
“纪泰不在家?”
纪和开玩笑:“我便是纪泰。”
“不,你不是纪泰,我已知道你俩分别,你有诚意。”
纪和帮他兄弟:“纪泰待人也很好。”
桑子叹口气,“过来喝香槟。”
酒瓶已经浸在银桶中,刚打开,轻轻卜一声,有电话找桑子,她听说是父亲,只得走进书房去听训言。
她说:“你先喝。”
纪和喝一口芬芳的气酒,看到有人在那里熨衣服。
架子上挂着全市桑子那些五十年代的大裙子。这些衣饰都需要细心服侍:绢纱,丝绸,缎带…….色彩缤纷,美不胜收。
那女子专注地喷上水,轻轻熨平每一个褶,每一层花边。
纪和看得呆了。
为别人在烫衣服的,正是今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