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莎,原谅他,他身上背负太多沉重的负担,如果说他今日这种扭曲的个性是谁的错,也许是我吧。我不知道那孩子为何会对你采取这种态度,他过去对女孩子虽不致殷勤有礼,但也不会粗暴胡来的。”所美弥子也不明白儿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对端木莎的态度迥异于过去任何一个女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莎莎双手盘胸歪着头说:“可恶,我非解开这个谜底不可。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惹到他,可是我不要再被人家误会下去。我受不了这种冷眼对待了!我一定要让他看清楚真正的我!”
“小莎,你可别乱来,彦儿的脾气一上来,就连我也不见得能阻止。”
“所妈妈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有多么可爱和友善,绝不会惹麻烦的!”莎莎已经开始把“让所哲彦了解她是大好人”这件事,当成必达的使命。
可惜,所美弥子志后的心并未因她的保证而安。她就怕小莎的不知天高地厚,将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喔!
第七章
所哲彦一天之始的习惯是,七点准时起床,在自己房中盥洗更衣,约莫七点半的时候贴身秘书义木就会来敲门迎接。他们会简单地用过传统的米饭、味嘈汤、烤鱼与沙拉的早餐,翻阅早报上的社会与政治经济版,再检视一下电视晨间新闻内是否有与黑菱会相关的事件……八点时,步出家门到事务所露脸。
规律的生活是最经济的生活方式,他奉行不悖从青少年时期就养成的好习惯,今日也很准时地睁开了双眼。
挑选好今日预定的黑色西装与素面深蓝色领带,他进入浴室中,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的门扉底下传出。
悄悄地旋开了所哲彦房门的莎莎,先是探头探脑地观望一阵子,确认敌人没空现身后,这才迅速溜进他的房间内。有了!“目标物”就在床上!
她捉着一样东西,鬼鬼祟祟地扑到床边,刷刷刷……
喀哒——浴室中的水声戛然而止,莎莎不得不终止手上的“工作”,迅速地再循原路,回到门外。
当她一手把门阖上时,浴室门也顺势打开,拜时机巧妙错开之赐,所哲彦丝毫没有发觉刚刚自己的屋子里有只“身高一六○”的小老鼠出没。
擦着满头湿发,所哲彦正要更衣地把手伸向床上——那儿有他放置的一套西装与长裤——可是他的手并没有抵达目的,只是僵止地停在半空中。
哪还有什么干净笔挺的西装,只有一件沾满了灰尘与毛发的西装!!
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事实就是事实,不论你信或不信——除非西装自己会滚到地上去转两圈,否则这背后唯一的解释就是……
跨着两步走到门边,他一拉开门就怒吼。“是谁!刚刚进入我房间的!”
“有!”高兴地举起一手,跳出来自首的人,是满脸不识相的微笑着,双眼仿佛少女漫画般满星光点点,不要命的魔女端木莎。
所哲彦以超人的控制力,把视线一寸寸地从她的脸,转到她手上的“黏黏刷”,再拉远到宏观她那一身——主题可能是“上班族欧吉桑”的可笑打扮。
从她束成马尾的发梢,歪斜的领带,宽松、不合身的西装外套,以及随时都会从她细腰上掉下来也不会显得奇怪的裤带,所哲彦负责情报搜集的中枢,亮起了警示的红灯。端木莎在企图些什么?
他静静地指着自己房间中,那套原本期待着主人穿着的西装,说:“这个,是你的杰作?”
她欢欣地点头如捂蒜说:“你注意到了!好厉害!”
不——注意到也很难!那凄惨的模样活像是被人用脚踩了十多下。
按着脑袋边抽跳的神经,他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你真的不用感谢我,这只是起点而已。我还打算为你做更多更多事,好让你知道我端木莎为人的优点就是可以为人两肋插刀、勤于助人,亲切、善良、体贴、细心——嘿嘿,本来我是为善不欲人知,可是既然你发现了,我也就不隐藏了。‘谢谢’就不用说了,真的、真的,我懂。”她施舍地拍拍他的臂膀说。
所哲彦漠然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后,他扣住她的小手腕就往屋里走。“你给我进来!”
手咻地一指。“你给我好好的看清楚,这‘杰作’令我今天预定穿的西装泡汤了,我的确是要‘感谢’你,感谢你的多此一举,让我不得不多花十分钟跟你废话,耽误我向来规律的作息表!”
“咦?奇怪了,广告上是说这种黏黏刷可以把西装上的灰尘都沾下来,我还特地拿到外面去试验过许多人的西装,大家的脏东西都被清得很干净,为什么独独你的越清越脏了?我要去跟这家清洁用品公司抱怨!”她噘起嘴来,不满地说。
“你难道没有想过,清理了许多人的脏东西后,也该清理一下这把刷子,否则就会造成这种后果吗?”他冷冷地指正她。
啪地,莎莎整张小脸于一瞬间亮了起来。“啊——原来如此啊!”
所哲彦领悟为什么有人说“单细胞动物”将会是世界灭亡以后,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生物——因为“她”只负责把人给气死,自己却可以逍遥法外。
把那套已经不能再穿的西装丢到她的头上,所哲彦朝衣柜走去说:“怎么,一个嘴巴老嚷着要被我非礼了的女人,却三不五时地出现在我的房间中,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怕被人非礼,就该远离是非之地,不然又会遭人误会你是存心送上门来献身的。去把那套西装交给清洁妇,你也给我滚人。”
“好吧,我承认这次的失败。”乖乖的把西装摺叠在手腕上,莎莎不让步地说:“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动作迅速地重新挑出一套西装,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他人”,所哲彦剥除了浴衣,赤裸裸地套上底裤——莎莎惊喘一声。“我的妈啊!”
瞥视她一眼,发现她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既不是故作害羞状的诧异,也绝非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般贪婪挑逗,端木莎纯粹出于一种“这真是难得一见”的赞叹感,没有任何邪念地望着他,那神情和观赏雕像没有什么两样。
很遗憾的,他可不是没血没肉、能够无动于衷、供人赏玩的“雕像”。
“端木莎,我只在两种人面前脱、穿衣服,一种是小时候的爸妈,一种是长大后上过床的女人,你打算做哪一种?”她一惊,注意力立即弹跳到他的脸上。
他缓步朝她迈近。“要是你没办法决定,我来帮你如何?”
“哇!”立刻朝门外飞奔而去,莎莎心想那还用问,自己肯定不会是他爸妈,所以他的意思是自己继续留在那儿,就会被他给吃了。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假的,一旦他祭出这一招,自己的本能就会秀出来——逃为上策。
从刚刚自己“偷瞄”到的那一眼,莎莎再怎么盲勇,也不敢轻易挑衅他那具身躯附带的“庞然大物”,昨晚的教训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懊恼啊……但莎莎也只敢对着硬邦邦的门板放马后炮说:“就算你吓唬我,我还是不会放弃的!从今天起我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做你的跟班小弟。瞧我,该穿的标准小弟衣装都准备好了。黑西装、黑领带、黑皮鞋、黑墨镜都有,我可是很认真的,我一定要让你接受我这份美好的‘友谊’!”
友谊?门内的所哲彦眉头打结,这个笨女人又在发什么神经了?他和她?友谊?笑掉大牙也不足以形容这句话搔痒在耳中的感受——脑海中一边耻笑着她的天真,他一边打上领结,整装待发。
“义木先生!你早啊!来接所哲彦啊!”莎莎愉快的招呼声在外头响起。
看,称呼“义木”都懂得加上“先生”两字,却称呼“他”为所哲彦。这个女人难道没有察觉她的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你也早,小莎。”义本柔和的语气隔着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混帐,连义木那家伙也被端木莎给收买了。这世上还有谁可信赖!
“是啊,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早爬起来了。哈——抱歉,我打了呵欠。”
“没关系。不过您有特别的事吗?为什么这么早起?还待在少主的门前?”
“嗯。我决定了,今天起要和你们一块儿行动。”
“咦?这……请示过少主了吗?”
“请示?那家伙一定不会答应的。可是我莎莎不会轻易撤退,我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要与他周旋到底,直到他能把脑海中对我的偏见全都消去,接纳我为他的朋友为止。”
“小莎这么做,会令我们很困扰的……”
“不打紧,他只会朝我发火的,反正我做什么事都会惹他不高兴,不差这一桩。打破所哲彦朋友零鸭蛋的状况,比起被他瞪,是更伟大的使命。我打算效法阿信精神,从人见人爱的美少女体验一下人见人厌的可怜小楣女的滋味,不然老天爷见我红颜可爱,判我一个薄命,那我岂不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