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追师叔一起去好不好,我实在不放心。」萧子灵微微哽咽着。
之前怎么跟谢卫国说话,谢卫国都根本没有回应。不晓得是不想说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见。
「如果萧公子肯替本帮护全帮主,丐帮上下必皆感激涕零。」岳心莲微微一拜。
「岳长老所言,是指……」唐忆情轻轻问着。
「奉古长老生前遗愿,今日起本帮净衣长老之职由胡原担任,若是帮主失职,则由本人暂代职务,直到帮主归来。」岳心莲轻轻一笑。「因此,等一会儿,我们就要北上了,看见帮主时,请转告他我们在靖州城等他回来。」
「……我不晓得古良可以这么决定。」萧子灵红了眼眶。「虽然他死了,我好难过……可是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派三个人陪师叔,然后就丢下我师叔不管,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我师叔他好歹也算是一帮之主,你们……你们不但什么事都瞒他,现在他这样,你们也不管……你们……」
萧子灵别过头哭着。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该回来的就会回来,不回来的,也求不回来。」岳心莲伸出了手想安慰萧子灵,却被愤恨地挥掉了。
收回了手,岳心莲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晓得的。古长老去了,对帮主来说不只是少了个左右手而已。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忘了……」
转过头,岳心莲缓步走了远。「再说……古长老也是前任的帮主,虽然日子不长,这辈分可也大得很,除了听命行事以外,于情于理,又叫我如何去违背……」
倚窗而立。
漆黑的夜,以及远方山庄的点点灯火。
除了蝉鸣,以及潺潺的流水声之外,就只有此时仍然静坐在屋内桌旁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不用试也知道,既然连感情最亲的师兄弟们也不也说了,这位师兄……也想必只有冷眼相待的份。
庄里为了自己曾经吵翻了天,就连久留江湖的师兄姐妹也连日赶回了山庄。
见到了他,每个人的脸色十分的凝重,也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所以……我现在,只算得上是个……离经叛道、冒犯师兄的逆徒了?
啊……
「笑什么?」桌旁的师兄冷冷问道,翻动了一页史记。
「笑我自己……」冷雁智微微闭上了眼。
「是该笑。」师兄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温度。
「抱歉,连累师兄了。」冷雁智淡淡说着。
「好说。」
冷雁智所在的地方,距离三庄主庄院约有两百步之遥。
一个蒙面的男子伏在暗处,小心打量着。
屋里两个人,屋外不晓得还有没有藏着些?冷雁智被点了穴道吗?如果有的话,就要再费一番的功夫了……
而且,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有人没睡。
看向灯火明亮处,男子微微皱了眉。如果惊醒了太多的人,可就不妙了……
「明天就启程,不能再拖了。」二庄主冷冷说着。
「卫国还没回来,不等等他?」三庄主有些慌。
「等他做什么,等他回来之后再把决定告诉他不就成了。」二庄主微微皱了眉。「这件事,大伙儿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反对。」
「不问一问怎么知道?」三庄主看了看身旁的弟子。
「就是哪,二庄主,冷师兄的事情,必须每一个师兄弟姐妹都同意才行。不然……不然口风一个不紧,以后就难办了。」一个弟子连忙上了前。
「……还没找到他?」
「……前几日又派了个人去了。」一个弟子回答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二庄主微微锁上了眉。「……你们该不会是在拖时间……」
「这怎么可能呢,二姐。」三庄主连忙打着哈哈。「再说,如果真要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对不对?」
「……我说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要去的。」二庄主微微沉下了脸色。
「这我自然知道的,二姐……」三庄主微微一叹,然而眼里却是微微闪过了一丝的光芒。「只是,我们都老了,晚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不就行了,真要让人说我们食古不化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二庄主沉下了声音,在场的人都屏住了气息。「食古不化?礼义廉耻四个字,你有没有教过你的徒弟?不知羞耻,却还想要连我弟子都赔了进去?」
「你倒拐弯子骂起我来了?」三庄主气了。「只不过虚长我几岁,敬你一分你倒端起架子来了?告诉你,你以为你那飞英真是金枝玉叶……不是不是,呸呸呸,真是什么……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告诉你,我家雁智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住口!发春秋大梦叫他一个人发去!」二庄主站起了身,气得浑身发抖。
「春秋大梦?哼,告诉你,今天我让他去,是因为心疼他,不是因为你!怎么,你却连这些日子都等不及了?告诉你,今天换是你徒弟这样,我看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一掌杀了他!」二庄主一个掌风过去,一个凳子当场就四分五裂了。众弟子悄悄退了一步。
「杀了他?说得倒容易,从小看到大的徒弟,你真下得了手!」三庄主踢开了椅子。
「为什么下不了手!妇人之仁!」
「是啊!要是我当日不挡上一挡,今天飞英都成了庄里的飞灰了!还来让他把我徒弟骗得整天浑浑噩噩的!」
「你!你嘴里放干净一点……」二庄主的声音沉了下来。
「哈,敢做不敢说吗。告诉你,改天我倒要问问,这赵飞英是施了什么迷药,把我这雁智迷得是晕头转向的!」
「你!」
不行,都快十五了,等到天亮哪还来得及。
看着已经灰蒙蒙的天空,蒙着面的男子沉吟着。
躺在床上的冷雁智睁着眼睛看向床顶,想些什么自己已经弄不表了……
他死了?他没有死?前一阵子,每个人都向他苦劝着,劝他别让师兄就连死了也都不能安稳,然而,他都只当没听见。
最近几天……还是几个月?他们渐渐沉默了,自己耳边也不再出现那些刺耳的、让他往往都激动到要人扎针才能平静的话语。然而,现在换是自己多起心来了吗?
一年多不吃不喝,又有谁真能挺得住?
不……他可以的……冷雁智翻了个身。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曾醒过?
他听得到、知道他身旁发生过的事吗?他知道自己一直陪着他吗?
真要是死了,为什么就是不在他的梦里明说!让他……让他也不用再受这痛苦的煎熬……
「谁!」趴在桌上假寐的七师兄轻喝一声,猛然抬起了头来。
随着窗旁出现的人影,冷雁智也是霍然跳下了床。
是你吗!
「待在房里,不要出去。」七师兄沉声说着,拔起了腰上的剑。
「哈,蝴蝶山庄果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低低的声音传了进屋,冷雁智的心也沉下了谷底。
不是……冷雁智缓缓坐倒在床缘。
七师兄没有回话,也没有动静。只是沉下了气息。
静了一会儿,那人影又说了。
「蝴蝶山庄巨石阵、五行林,也只不过尔尔,大爷我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大剌剌进来,也无人敢挡!」又是压低了的声音。
七师兄还是没有回话,只是嘴边泛起了一抹微笑。
「……我,我就明说了,把冷雁智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
我?冷雁智微微吃一惊。
七师兄冷冷地低笑了一声。「就算引开了我,可还有人守着,窗外的高人不用如此费心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伴着一声的怒喝,来人破窗而入。而就在人影一闪而过之时,一道凌厉的剑光也就劈向了来人面前。
只见来人硬生生在空中又是一个挺身倒翻避开,七师兄嘴边也泛起了一抹微笑。「好,难得的对手,我就跟你斗斗。」
只见绵密的剑光在室内延展了开来,来人几个回身闪过,虽然避得是惊险万分,却也是只被削落了几块衣角。
来人只顾躲避、没有还手,七师兄与他走过二十招之后,也收起了剑。
「现在走,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七师兄沉声说着。
「笑话,我从不空手而回。」来人也压低了声音。
「张铁心,今天这件事若是朝廷的意思,只怕我们不可能会干休了。」
咦?冷雁智轻呓着。
七师兄突然点亮了火摺子,另外两个人微微眯起了眼。
「咦咦,你为何不在杭州城?」来人指着七师兄惊叫着。
「那又怎的,几天不管事这江湖不见得就真会大乱。」七师兄微微眯了眯眼,拿起了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
来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张大捕头,莫要跟我说是八师弟要你来的。」
「胡……胡说!」来人又从窗口窜了出去。
「原来张铁心也只不过……咦?」
微微察觉异味,七师兄微微低下了头,才看见六道淡黄色的烟雾从地上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