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乞儿到处为家,也不可能找个没有人家的穷山僻壤去……
于是,有个念头,在谢卫国心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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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外传来,细细碎碎的,仿佛是风、又像是叹息的声音……
是谁……谁在那儿……
细碎的脚步踩过落叶……不,这只是晚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那淡淡的叹息声,听起来是多么的熟悉……
冷雁智睁开了眼,走下了床,推开自己竹屋的门。
东方的天边微微亮着鱼肚白,在那黯淡的天色里,竹林开满了花。一阵微风吹过,就像是下了雪一般。
另一间竹屋外,一个穿着白色布衣的男子,靠着墙壁,静静看着天边那泛着谈紫色的云彩。他在想什么呢……他在等什么呢……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冷雁智轻轻走了向前,除了紊乱的呼吸以及响亮的心跳,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怕……怕会在无意之中惊扰了这个人儿……
他怕……怕会在他发现他的一瞬间,自他眼前消逝无踪……
直到走近了他的身边,才快若疾电地握住了白衣男子的手。不是幽魂,不是幻影,虽然有些冰冷,不过,那明明就是实体的肉身!
男子回过了头,不发一语地瞧着他。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焦急地重复着愚蠢的问句。直到那冰冰冷冷的表情似乎渐渐融解了,直到那寒冰一般、面具一般的脸,融成一个淡然的微笑。
「雁智,你还难过吗……」
◇◆◇
师兄!再度睁开眼时,心里只剩一阵的冰凉。
闭上眼,重温着那梦里的笑容,冷雁智的眼角渐渐泛起了泪光。
手里握着的,是赵飞英的手。然而,他的笑容,却是要等到梦里才能见到。
重新睁开了眼,冷雁智无奈地笑着,把赵飞英的手搁回他身旁。
也难怪会做这种梦。都怪他,昨晚又在他房里睡着了。
站起了身子,环顾室内一眼,那日赵飞英身上穿着的白色布衣,还整整齐齐地搁在竹屋里的角落。
是他亲手洗去了沾在上头的尘土,也是他亲手晾了干、折得整整齐齐的。
轻轻笑了笑,冷雁智决定回到自己屋里。
然而,就当他推门而出,看见了眼前的情景,也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大气。
在那清晨的微微曙光下,昨晚的绿竹在今早开了满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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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来啦。来来来,看看今天的果子,可是昨天刚从梅山镇运来的呢。」
一个果贩带着满脸的笑容吆喝生意。
「咦?真是的,不是说昨天就要来的吗,害我等你等到天黑呢。」杂货店的老板娘叉着腰喊着。
「抱歉了,大婶。」冷雁智笑了笑,走进了那家杂货店。昨天早上,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一直不能安宁。结果连山也不敢下,守在赵飞英身边整整一天,最后还在他身旁睡到了天亮。也许是因为没有睡稳,今天去山泉边漱洗的时候,还看到自己微微肿着的眼眶,不知道的人,也许还会以为自己哭过……
「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啊?」眼见冷雁智陷入沉思,老板娘忍不住问着。
「啊?」冷雁智不自禁地抬起了头,嘴边还带着笑容。
「啊什么,就是这个。」老板娘捏了捏冷雁智的脸皮,冷雁智闪避不及,当场被吃了一顿豆腐。「你的嘴角足足可以吊上五斤猪肉,心里在想什么,来,说给大婶听听。」
「呵呵……没什么了……」冷雁智低了头笑着。
「就是嘛,您笑起来多好看的,我这辈子还没瞧过像您这么俊的人呢。」老板娘也笑得合不拢嘴。「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还以为您拿着刀要来抢钱哪,吓得我的腿儿直打哆嗦。」
「真的?」冷雁智扬了扬眉。
「可不是,像个活僵尸一样。想当初,小红看上你的时候,我还死命劝她的。现在啊,只要你点个头……」
「先前托您买的酒,不晓得是不是到了?」冷雁智连忙闪过了话题。
「啊……到了到了,早到了。昨天还包好了就等你来拿呢。」老板娘一边喃喃念着,一边从脚边抬起了两小坛酒。「本钱二两,加上五钱运费和我要拿的利润,就收你三两好了。」
「多谢大婶。」冷雁智付了钱,二话不说拎了酒就走。
「……这……奇怪了……刚刚才要跟他说什么的……」老板娘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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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冷雁智与那杂货店的老板娘话说家常之际,附近的一间荒凉小庙里,谢卫国低垂着斗笠,透过竹编的缝隙瞧着冷雁智。
整整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冷雁智的行踪。谢卫国几乎就要欢呼出声了。
其实,离最近一次见到冷雁智的时候,少说也有快三年的光景,一开始,谢卫国还不太敢贸然上前相认呢。
然而,瞧冷师兄这副模样,似乎过得还不错。那么,赵师兄呢,他究竟为什么要带走赵师兄,又到底是把赵师兄葬在哪儿了?而且,为什么也不跟庄里联络呢?
冷雁智走得极快,眼看就要出了镇。谢卫国连忙也跟了出去。
师兄!师兄!等等我啊!
谢卫国急得想大喊,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姑且不论他自己,冷师兄之前在京里要算是半隐居的。他还没胡涂到当街喊破两人的身分。
直到出了小镇,渐渐地,来到了人烟罕至的地方。
谢卫国张大了嘴,正要开始扯起喉咙大喊之时,一把红艳艳的刀就砍了过来。
我的天!
连惊呼都来不及了,谢卫国连续后翻了三个跟斗,从袖里滑出了一道长鞭,手腕一甩、施展了开,登时将自己守得密不透风。
听见那一声声砍在自己鞭上的清脆声音,谢卫国心里登时发着毛。要不是自己的鞭子还混织着天山冰蚕丝,只怕自己也要跟这长鞭一起了帐。
「师兄!我是卫国啊!」谢卫国不断狼狈地喊着,直到那刀势减了缓,谢卫国才连忙远远跃了开。
那斗笠早不知道碎成了几片,飘散在夕阳里了。
冷雁智手里拿着刀,静静地看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师弟的人。
「师兄,我终于找到您了。」谢卫国喜不自禁地说着。「您上哪儿去了,怎么不跟庄里联络呢?」
冷雁智没有说话,拿着刀,悄悄退了一步。
「师兄,您将赵师兄的遗体带去哪儿了,快跟庄里交代一声吧。」
冷雁智又退了一步。
「师兄,您怎么……」
「你认错了人,回头去吧。」冷雁智转身离去,隐于渐渐变暗的夜色之中。
「骗我!你明明就是十三师兄!」谢卫国奔了向前,无惧冷雁智阴森森的脸色,慌张地喊着。
「师兄,您是怎么了。您到底把赵师兄的遗体带去哪里……」
「住口!」迅若疾电的刀影欺了上身,谢卫国反射地向后闪过了身去。
然而,直到定了神,冷雁智已然不见了踪影。谢卫国看着地上摔碎了的酒坛子,眼里只有无尽的疑惑。
冷雁智是从村外来的,又是回到了村外,想必不是住在村里。
而在这村外,那荒凉的草原中,唯一有人的,也许就只有梅山镇了。
再加上,只要想起那村里盛传着的,住在竹山上的神仙,冷雁智的去向就不难了解。
结果,守在山下几天,冷雁智都没有出现。
直到耐性都磨了光,深深吸了口气,谢卫国义无反顾地朝那山顶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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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站上了竹山顶,谢卫国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作梦。
之前,他还以为,没有比蝴蝶谷更美的地方了。然而,那苍绿的竹林、盛开的柔美白花,以及从不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却更也是人间仙境。
屏气凝神的谢卫国,在行走间还刻意放轻了脚步。这仙境一般的地方,假如突然从竹林里飘出了美丽的竹仙子,自己是一点也不会惊讶的。
冷师兄就一直住在这儿吗……谢卫国不禁有些羡慕了起来。自己在江湖里打滚多年,沾染了一身的俗尘,假如有这地方可以隐居,自是也不愿再回人间的了。
远远的,有两间竹屋。谢卫国心里一动,便走向了前去。
凝神听着,没有人呼吸的声音。冷师兄是出去了还是根本不住在这儿?
「冷师兄?」谢卫国敲了敲其中一间竹屋的门,不过,理所当然是没有回答的了。
「我进去了喔。」谢卫国还很有礼貌地通报了一声才走进房门。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捂住了嘴。
天……天……
「赵师兄!赵师兄!」谢卫国连忙走了向前拼命摇着赵飞英的身子。
没有反应。
谢卫国探出了手去量他的脉搏……当场一颗心就跌到了谷底。
没有脉搏……
收回了手,谢卫国呆呆看着这位叫他们整个庄里都要翻过了天的赵师兄。
赵师兄是确实断了气的,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躯还这么完整……
是冷师兄做了什么吗……天,难道,冷师兄之所以要带走赵师兄,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