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连忙躲到了谢卫国身后,谢卫国缓缓站了起身。
看了冷雁智一会儿,也知道了他这一路追来有多么的艰辛。谢卫国低低叹了一声。「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把他还我……」冷雁智踉跄地走上了几步,而原本紧张到差点尿裤子的人,看见了冷雁智狼狈而虚弱的样子,暗暗放下了心。
什么嘛……原来是只病狮子。
「师兄,你就放手吧……赵师兄他……他是已经去了的……」谢卫国的目光低垂着,捏紧了自己的手。「冷师兄……我晓得你……我晓得你是舍不得师兄……但是……但是……你把赵师兄强自留在身边,对赵师兄又是公平的吗……」
「你说什么……」冷雁智的声音微微抖着。
谢卫国看了看身后睁大眼睛瞧着的人,再度叹了口气。
「我跟他有事情要说,你们先离开这里,一个时辰以后再回来。」
「可是,帮主……」
「去吧,你们不能听的。」
几个人瞧了瞧谢卫国,摸了摸鼻子有点不甘愿地走了开。
等到几个人都走远了,谢卫国才又缓缓开口。
「冷师兄……听我一句话吧。到了现在,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你敢教训我?」冷雁智的声音仿佛是透着寒风。
「卫国不敢。」谢卫国低声说着。「然而,卫国却想替赵师兄问一句……冷师兄,你把赵师兄留在身边,是要留到什么时候?你这么……这么做,赵师兄又是答应的吗?」
「……这是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插手。」冷雁智走近了一步,目光炯炯逼人。「再说,他还没死。一个大夫说过,他只是中了毒,最迟只要三十年就会醒了的。」
「冷师兄,你……你难道真的相信这等浑话?你可有亲自测过师兄的脉搏,你可有亲自听过师兄的心跳,师兄他明明就已经……」
「住口……住口!那又怎的。摸不到、听不到就一定是没有吗!」
「赵师兄他已经死了!冷师兄!你醒醒吧!」
「住口!」冷雁智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根本没有死,他身子黑气明明就是退了去,他身子明明就未曾腐化……他……他……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冷师兄,你……」谢卫国看着冷雁智的表情也渐渐软化了下来。情之一字,就只是情之一字,叫他这冷师兄迷了心智失了心。
「冷师兄,我带你回庄吧。回了庄,心,也可以慢慢静下来。」谢卫国轻轻说着。「冷师兄,你还记得庄里吧。你以前的房间,我们都没有动过。师父他老人家也想你想得紧。跟我回去吧,师兄。这江湖……就不要待了……」
冷雁智缓缓抬起了头。
「你们还是不相信是不是?跟你们回庄,然后呢?你们根本不相信师兄他还活着,你们会害死他的!」
「赵师兄如果真的还活着,大庄主一定会看出来的,也一定会医。」谢卫国柔声劝着。
「如果大庄主看不出来呢?」冷雁智冷冷说着。「如果大庄主也认为师兄已经死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让师兄入土为安。」谢卫国冷静地说着。
「……我就知道。」冷雁智淡淡笑着。「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这么做,一旦让他进了庄,你们还会让他活着出来吗!」
「冷师兄!我求求你冷静下来想一想!」
「想什么!还要想什么!你们既然认定他已经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给我!我来守着他!让我来等!」
「冷师兄,不要执迷不悟了!」
「废话少说!」冷雁智拔起了刀,刀光森森,「把他还给我,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不要逼我对你动武。」
谢卫国退后了一步。
「师兄,你现在的状况跟我动手又有几分的胜算。」
「你可以试试。」冷雁智的目光微微扫着,只见三辆马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附近。
冷雁智缓缓走向马车,直到他即将要触及布帘之时,就传来了皮鞭破空之声。
冷雁智一个侧身闪过,然而那鞭梢却只有在空中微微转了个方向,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再度击向了自己。
冷雁智又一个转身,刀锋砍上了鞭身。
只见火花乍现,刀子和鞭身都没有缺口,而那鞭子却牢牢缠上了冷雁智手里的刀。
「撤!」谢卫国大喝一声,转了个身,抽回鞭子。
冷雁智只觉手里一麻,手里的刀差点就要离手。暗暗一惊,冷雁智知道自己的内力损耗已然太大,如果真要与这师弟硬碰硬,只怕没有好处。
一个念头闪过,他借力使力地任由那长鞭将自己甩了近谢卫国。
若是近不了他的身,是没有办法伤到他的。
要使长鞭,讲的是柔劲、巧劲以及腕力。谢卫国一察觉冷雁智的打算,半途就松开了鞭子。然而,只见那落下的鞭稍又再度扬起,谢卫国手腕一转,又往此时还在半空中的冷雁智身上抽去。
铛的一声巨响,冷雁智一刀砍下,借着鞭身反弹之力,远远地后翻了三丈,落在第一架马车之前。
长鞭又击了来,冷雁智着地一滚,避过了鞭身,趁势跃上马车、掀开帘子。
没有。
长鞭又抽向了后背,冷雁智闪身而过,朝着第二架马车奔去。然而,那长鞭却是像条灵蛇一般紧跟而来,算准了冷雁智落脚的地方,就朝他的双腿卷去。
冷雁智微微一惊,待要在空中翻身避开,却是突然而来的一阵头晕目眩。
低哼一声,冷雁智侧身落下,那鞭稍眼见就要打上他的胸前。谢卫国连忙抽回了长鞭。
长鞭自面前一闪而过,冷雁智刀身横放护住了头脸,那长鞭锵的一声打在了刀身上。震得自己的手微微刺痛。
「够了,师兄,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打了。」谢卫国收回了鞭子,眼见冷雁智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气喘吁吁,冷雁智的目光依旧冰冷。
「若真当我是你师兄,就不要再阻止我。」冷雁智蹒跚走了向前,颤抖地掀开帘子。
没有,那么,就只剩下一辆了。
欲言又止,谢卫国别开了头,不忍去瞧冷雁智带着期待以及疲惫的身影。
冷雁智走向了第三辆马车掀开帘子。然后,就是眼前一阵的黑暗。
「他呢……他在哪儿……你把他带到哪儿了……」冷雁智回过了头,抖着声音问着。
「两个兄弟日夜兼程护送他回靖州城,此时还远远走在前头。进了靖州城就直接走海路回庄。」
冷雁智无法言语,他愣愣地看着谢卫国。
「此时即使是快马兼程,也要连续赶上三天路。只要上了海,再要追上只得凭空插了双翼。」
谢卫国一个回身,狠狠抽向六匹正仓皇地想要逃离的骏马。
悲嘶之声划破了本就不宁静的夜。两匹马当场被打破了头,鲜血四溅,而其它的马儿更是发了疯似地拉扯着颈上的皮绳。
又是一鞭,一匹人立起来的骏马,又是当场头破血流。
「住手!」冷雁智一个飞扑向前,谢卫国却是手上一鞭都不停地继续残杀着剩下的马匹。
冷雁智的刀已经抵在了谢卫国的颈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却是离了将近一寸有余,连条血丝都没有划破。此时,最后一鞭已然抽了去,六匹马都倒在了地上,嘴里溢着鲜红的泡沫。
「谢卫国,你就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冷雁智的声音,带着低微的颤抖。
谢卫国的眼里没有惧意。
咬了咬牙,冷雁智收回了刀。
「好,算你狠!」
冷雁智头也不回地又向前奔去,这一下,只把谢卫国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一下!冷师兄!你这样的身体又要怎么赶路!」
两条流星也似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窜向了靖州城的方向。眼见冷雁智发了疯似地狂奔着,谢卫国只得也苦苦跟了上去。
足足追了将近三百丈,眼前那抹淡黄的身影终于虚弱地跌落在地。
谢卫国的呼吸停了一个瞬间,然而,直到冷雁智还兀自想要挣扎爬起之时,谢卫国忍住了眼泪,奔向他身边,把他扶起。
「放开我,我自己走。」冷雁智一把拨开了谢卫国的手。然而,拖着脚步走了一会儿,却又颓然摔落下去。
及时抱住了昏迷不醒的冷雁智,谢卫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第十五章 不思量,自难忘
一把长剑自唐忆情左胸穿过。当唐忆情的后背被自己的鲜血沾染出一片不祥的艳红之时,萧子灵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唐忆情仍是站得笔直,仿佛就像是一尊塑像一样。唯一可以看出不同的,也许只有那不知是心灵亦或是肉体剧痛所造成的涔涔冷汗。
在后头的萧子灵无法看见他的表情,而萧子灵自己也无法有任何的表情。场中的寂静,一直保持到,唐忆情缓缓向后倒去为止。
萧子灵茫然地伸出了双手,手中的长剑跌落在了地上,唐忆情那渗着热血的身躯落在萧子灵的怀里。自然,那透胸而过的剑刀,萧子灵微微避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