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子灵剑(二)乱云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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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儿……」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母后!」床上的玄慈被玄英的哭声惊醒,掀开了被褥,连忙三两步跑了向前。

  「母后,您怎么来了?」而且,还穿著黑色的怪衣服?

  「呜……皇兄……」皇后怀里的玄英朝玄慈伸出了双手。玄慈连忙一把抱了过来。

  「怎么了,英儿为什么哭了?」玄慈慌乱地拍著玄英的背。

  「我……我……舍不得皇兄……呜……」玄英紧紧抱著玄慈,哭得一榻糊涂。

  皇后对上了玄慈疑惑的眼神,轻轻转过了头去。

  「母后要出宫去,所以我来带英儿走。」

  「您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不回来了。」

  玄慈愣愣地看著皇后。

  「那……我呢……」

  「你留下。」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玄慈一急,也开始哽咽了。

  「为什么您要带皇弟走,就不带我!」

  看著玄慈,皇后叹了口气。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那我呢,我难道就不是吗?」玄慈牙关一咬,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身为太子,旁人一再谆谆教导,以后是要顶起天下的人,是不能哭的。他一向都很乖很乖的,就算他好想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在宫里玩耍,他还是会乖乖练字、读书。因为他是太子,也因为母后总是因此称赞他,所以……所以……他一向都很听话的!

  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母后就是比较疼皇弟!就连……就连要走,也只肯带他!

  「为什么……呜……母后……慈儿也很听您的话啊……」玄慈抱著怀里的玄英,也开始嚎啕大哭著。

  看著两人哭成一团的样子,皇后只有微微黯然。

  「慈儿,我不带你,是因为你不只是我的儿子。你是皇上的儿子、这个国家的儿子,所以,我不能带你走。你懂吗?」

  「……那慈儿不要做太子了……」玄慈继续抽抽噎噎地哭著。 「我不要做什么太子了,我不要了!」 

  「你……」皇后叹了口气。  

  在玄慈面前蹲下了身子,玄慈抬起了一双泪眼,以为接下来的是母后的拥抱。没想到,皇后就只是伸出了手。

  「乖,慈儿,把英儿给我。」 

  「……不要!」玄慈心痛之际,把怀里的皇弟抱得更紧了。

  「慈儿……」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这样慈儿不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吗……」

  带著哭声的童音,仿佛一把锐剑刺进皇后的心里。

  皇后扶著桌子,面色苍白。

  后宫的岁月,孤单的日子……那孤单的、寂寞的滋味,她是曾经多么血淋淋地尝过的……

  思念……思念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就像一条草绳吊在颈上,有时一回头、一想起,就会无法呼吸……  

  她是多么地思念那个人,却又怎么割拾得下自己的孩子……

  皇后在椅上坐倒,扶著自己的额头。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两个孩子都带走,想必又会掀起一埸宫廷风暴。宫里乱、天下乱,她没有忘记自己姊姊和姊夫的痴心妄想。倘若因此掀起了战乱,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她又要怎么跟他交代……

  教教我……教教我啊……

  「母后……」

  一抬头,两个孩子都跪了下来。

  一个左、一个右,牢牢拉著自己的衣袍。

  「母后,不要走……」

  伸出了双手,皇后把两个孩子都接进了怀里。

  第十章 少年游

  告别了萧子灵,闪避著京里巡逻的禁卫军,谢卫国在京城里似乎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以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京城里的暗巷。

  繁华的京城,依然有著凛凛天子之威也无法照进的阴暗角落。夜里,几个乞儿围著火堆,在大宅院的围墙外、挡得住夜风的地方,聊起了某家某家夫人的仁慈心肠,以及某府某府丫坏跟某家某家马夫在前天夜里私奔了的情事。

  反正也无法可管。这些乞儿连个家都没有,难不成真要把他们赶出城外给野兽吃吗?城里的禁卫军早有默契,只要这些衣衫褴褛的乞儿不要四处乱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哎呀呀,各位小哥,借个火啊。」没有主人们的同意,谢卫国迳自就挤到了乞丐群里,伸出了两只跟他们比起来还算细白嫩肉的手,悠悠闲闲地烤著火。

  「借个火算啥的?只要小哥不怕咱们身上的子爬过去就好了。」 一个乞丐瞧见谢卫国不算华丽、却连一个补钉都没有的乾净粗布衣裳,一句不知道是客气还是挖苦的话,就从那张黑漆漆的、没剩几颗牙的大嘴里吐了出来。

  「出来走江湖,还怕没给子咬过吗?」谢卫国笑得十分可爱。

  「啧……」

  「一只棒打狗。」谢卫国喃喃说著。

  ……四周的窃窃私语似乎渐渐消失了。

  「两只碗盛饭。」一个乞丐走了过来。

  「你是躺哪一条街上的?」谢卫国转过了头问著。

  「哪里没有风雨,哪里就是俺的床。」

  「秦舵主在吗?」

  「嗯……」年记起码有五十岁的一个老乞丐,著眼睛,把一块玉佩拿上拿下、拿远拿近地瞧著。

  「上面写的是华清雨。华山的华,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谢卫国终于忍不住说了。

  「华山的华,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老乞丐喃喃念著。

  「有印象吗?可能是唐门的人。」谢卫国凑过了头去。

  「啧啧,唐门已经很久都没有不姓唐的人了,谢小子。」

  「这样啊,那您老觉得是?」

  「……老了,记不得了。明儿我叫那些小伙子跑跑看。」

  「呵,那就多谢您了。」

  「不用客气。倒是,你跑来京城做什么,天寒地冻的。」

  「唉唉……说来就话长了……」谢卫国往旁边的稻草堆一躺,不胜唏嘘。

  瞄了谢卫国一眼,老乞丐也不再说什度。

  「……倒是,怎么还有这么多没住到房子里去的小兄弟。」谢卫国突然问著。

  「有些兄弟就是嫌生活不自在。」老乞丐转过头,看了看外头那些敲著破碗、唱著不成调小曲的乞儿。    

  「吃得饱吗?」

  「都吃饱了。」

  「那就好,有缺冬衣的时候,记得给店里的人说一声。」

  「是。」

  「……再托您给我找个人好吗?」

  「呵呵……说吧,找一个人、找两个人不都一样。」

  「帮我找找雪云坊的泠掌柜。」

  「……云秀坊……」

  「怎么?」  

  「……没事。」奇怪,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找?

  「……还有,麻烦您老也改改口诀吧……」  

  「连夜潜逃」出京城,唐忆情有些战战兢兢地带著萧子灵回城西的宅院。

  一边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一边担心地听著隔壁大厅里萧子灵的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担心萧子灵会狠心到伤害师姑的遗体。 

  如果他真要这么做,自己自然是阻止不了他的。然而,要是让师门的人知道自己放任师姑的遗体受辱,只怕自己也得给师姑陪葬。

  因此,当萧子灵问起时,他可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咬牙不肯透露。

  「算了。」他只有说了这一句话。  

  「算了?」有点奇怪地喊了出声。

  「不然,杀了你吗?」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在说笑的吧。唐忆情不禁有点担心。

  当他提著自己的行李回到大厅之时,只见萧子灵撑著自己的下巴,靠在桌上。

  萧子灵微微垂著清亮的眼睛,而唐忆情只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可以走了吗。」萧子灵淡淡问著。

  「啊?……嗯。」

  避免节外生枝,也担心一到天亮京城里就会开始抓人。于是,两人决定趁著天黑,步行到下一个小镇再坐马牵。

  不明野兽的眼睛,在森林深处里闪著。前头的萧子灵,带著奇特的坚定表情,一路走得飞快,唐忆情迈开大步苦苦跟著。

  「等……请等等……」终于,投降了。

  萧子灵回过了头来。

  「怎么了?」

  「我……我累了……我们歇歇好吗?」微微胀红著脸,唐忆情还是厚著脸皮讲了

  萧子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如获大赦。唐忆情弯下了腰,开始拼命喘气。

  「你生病了吗?」萧子灵淡淡问著。  

  「……」是你走得太快了吧,小哥。

  夜风很冷。才刚坐下来,唐忆情就开始翻出斗篷来穿了。转过头一看,身旁的萧子灵正靠著树干闭目养神。

  「萧……萧……萧子灵,你会不会冷,我这里还有件棉袄。」

  「不用了,你自个儿穿吧。」

  「……喔。」唐忆情垂下了肩。

  「你的内力真差,唐门里的人都跟你一样吗?」突然地,萧子灵说著。

  愣了顷刻。 「不不不!我是整个唐门里武功最弱的一个,真的!」深怕萧子灵为了这一点真的杀上四川,唐忆情连忙喊著。

  「师叔师伯、师兄师姐的武功都比我好得太多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样啊……」随便应个一句的萧子灵仿佛并没有很看重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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