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和萧子灵同时回过了头来。
「卑鄙,竟然对姑娘家出手!」玄武怒喝一声,往对手的长剑一架,立刻飞身而至。
呛呛呛三声金铁交鸣之音,玄武击退了三名弟子,然而就在此时,苍誉却足趁机而袭。
被三个敌手缠住,玄武无法分身,苍誉红了眼运起十分功力扬起剑,眼见就要将玄武立毙当场!
「小心,」萧子灵惊呼出声,连忙纵身而去,想挡住苍誉凌利的杀手。
苍浩然眼见机不可失,一掌击中了萧子灵的後背。
萧子灵眉头一皱,硬生生忍住了喉颈的鲜血,趁著苍浩然的掌力,有如断红风筝一般地窜近苍誉。
苍誉听见了风声,连忙翻身一掌击向萧子灵。四掌相对,苍誉那一张本如书生般白净的脸孔登时扭曲翻黑。而将苍誉一擎毙命的萧子灵,趁著苍誉之力,翻身而去,却避不过苍浩然追击而来的杀著。
後背再度受到重创,萧子灵一口鲜血喷出,往前踉跄了三步。
「灵儿!」玄武痛呼。
萧子灵原本就气色不佳的脸,此刻更有如鬼魅般的苍白,一丝鲜血犹然挂在嘴边。玄武心急如焚,然而此刻正与三人缠斗的他又得如何分身。
「没想到这个武林盟主专挑别人的背後下手。」萧子灵冷冷说著。
眼见箫子灵中了两掌,却仍然屹立不倒,苍浩然不禁失色。
这号人物如何能留!
再度运起功力,苍浩然决心要把萧子灵毙于掌下。
萧子灵缓缓回过了身,仿佛已无力招架。
苍浩然暗喜。
苍浩然两掌按上了萧子灵的胸口,然而,随著萧子灵喷出的鲜血,即是一把泛著紫色光芒的剑。
一剑穿心,苍浩然双目圆睁,似乎死不暝目。而萧子灵难忍重创,单膝一跪、低著头就是不住呕血。
青城派的三大弟子眼见己方大师兄跟师尊俱都惨死,丢下了兵器、就是鬼赶似地逃了。
嫣红则是看了他们两人以及地上的两具尸首过後,双眼一闭,就是昏厥在地。
玄武连忙奔向萧子灵身旁。
「灵儿,你觉得怎么样?」玄武低声问著,一双手臂本想要扶起萧子灵,却又不敢碰触,他手足无措。
呕血渐渐停了,萧子灵喘著。
「我替你疗伤!」玄武低声喊著,心情有些激动。 「就像上次你教我的那样,你不会有事的!」
萧子灵的眼神缓缓对上了玄武。
「没用的。」萧子灵淡淡说著。
「不试试怎么知道。」玄武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自己的身体会不清楚?」萧子灵是一贯的轻淡语气。
「灵儿……」玄武心中一酸。
萧子灵望向嫣红的方向。原本两人骑的马,早就不知去向。
「把嫣红带回镇上疗伤吧。」萧子灵轻轻一叹。
「我陪你。」玄武低声说著。
「陪我?然後等我死?你没看见嫣红的伤?如果再不医治,她撑不过一个时辰。」萧子灵低声说著。
「她又与我何干,」玄武大吼了一声。
「……别忘了,她是你的艳妃啊。」萧子灵淡淡说著,双眼已然轻轻合上。
玄武握著萧子灵的双肩,咬紧了牙关。
「灵儿,我晓得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我先带你回镇上,然後再回来救她。」
「青城的弟子刚走不久,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两人都已离开,你该知道嫣红姑娘会有何下场。」萧子灵低声说著。
玄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著萧子灵。
「更何况,我是没救的了。」萧子灵低声说著。
「不准你适么说。」玄武把头靠在萧子灵的肩膀。
「你带我走,死的是两个人。带她走,至少你们能活著。」
「我两个同时带。」
「荒唐!你同时怎带得动两人!」萧子灵把玄武推开,怒目而视。「立刻带她走!」
玄武望著萧子灵,然而萧子灵却只是黯然转过了头。
「走吧,然後再来接我。」
玄武沉默了很久。
「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迟疑不定?你难道存心要我死不瞑目!」萧子灵怒吼著,一口鲜血忍不住又咳出。
「灵儿!」玄武连忙向前扶著萧子灵。
萧子灵从怀中翻出了一把匹首,架在了自己心口。
「灵儿!」玄武绝望地喊著。
「我帮你吧,等我死了以後,你就不用为难了。」
「灵儿!别这样!」玄武简直是哀求著。
「走。」萧子灵说著。
玄武望了他一会。
「我立刻回来,你等我。」
「走。」萧子灵只是重复说著,他没有做下任何的承诺。
玄武紧咬著下唇。
「等我!」他怒吼了一声,接著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嫣红,抱起了她。
嫣红的长发被风吹了散,遮住了玄武的视线。
淡淡的清香、飞扬的发丝,仿佛是遮在两人间的纱幕。
玄武望著萧子灵,而难得的,萧子灵的视线总算是放在了玄武身上。
「早些走、早些回来。」萧子灵轻轻地说著。「我不怪你,可我实在等不了你太久。」
玄武强忍虎目中的泪水,飞奔而去。
「旧事随流水,寒烟成凝绿,岁月如斯尽……往日繁华快意,消弭于烟尘之间……」
背上靠著枯树,手上握著那把惊动江湖的紫棱剑,萧子灵先是看著夕阳的余晖,接著就是看向了走近的众人。
不是玄武帝,不是嫣红,只是那群脸上还带著惊惧愤恨表情的青城弟子。
他们的背後,隐隐约约的,是谁的面容?
是那往日的自己,还是日夜思念的故人?
「……你们来了……」从那苍白的唇,缓缓吐著话语。
第一章 灭门
江南
正是春天的江南,坡上的绿草如茵。远处有著一方小小的山林,而另一头是一方小小的庄园。左无邻、右无舍,孤立在田野之中,可尚未荒废。
庄远里、空旷的前院角落,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著眼睛正在晒衣服。前院中,打扫著的仆役,也是偶尔地抬起了头,望向那淡蓝的天际。
沿著雪白的墙走过旁边的小路,後头有著更大的园地。造景的流水跟凉亭、鱼池沿著长长的围墙铺设著,除了池边植著的几丛茂盛灌木,正中央那片空旷的、以著平滑石板铺成的场地,在晨光下静静闪著淡淡的、银灰色的光芒。
正对著那片石板地,房里一个美妇人正在审对帐目。而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则是黏在一旁撒著娇。
「娘,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美妇人娇媚的眼波从眼前的帐目离了开,扫了扫一旁的爱子。
「武当的口诀背完了?」
「背完了。」
「里头说了些什么?」
「清。」
「武当剑谱背完了?」
「背完了。」
「里头写了些什么?」
「圆。」
「走一遍给我看看。」,
「好!」
那声音还在房里响荡著,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柄木剑,冲了出门在窗外煞有其事地舞了起来。
只见那石板地上,一个小小的灵动身影舞著武当的剑法。七分的熟练,三分的剑意,然而那股清灵的剑神以及柔韧的筋骨却是绝多数的剑客都要钦羡至极的了。
妇人手里拿著笔,轻轻撑著下巴、静静瞧著。眉头是皱著的,然而嘴角郁是不时露出了些笑意。
不久,男孩飞也似地窜了进屋。
「娘,孩儿的剑法如何?」男孩一脸期待。
「糟,十分糟。」妇人皱著眉。
「啊?」男孩掩不住满心的失望。
「意随心走,你的剑意都练到哪里去了?」
「孩儿……」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心里有牵挂是要如何专心练剑?」
「孩儿知错了。」男孩低下了头。
「真那么想出去?」美埽人微微笑了。
「如果娘不准,孩儿就不出门了。」抬起头的男孩,装的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罢了,今日是你生辰,就饶了你这么一回。」妇人还是忍不住笑了。
「多谢娘,」男孩摸上了前,给了美妇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带萧泰去,免得你天黑了还野不回来。」
「是!」
「不可欺负萧泰。」
「冤枉啊,娘,孩儿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
「呀呼,」男孩在草地上用力一跃,接著连做了二十个前空翻。到了最後,还是轻轻松松地在草地上站了定,看得一旁的小厮不住喝著采。
「少爷好属害!好属害!」
「小意思。」男孩回头做了个鬼脸,才大剌剌地坐在了草地上。
「萧泰来,」男孩拍了拍身旁的空地,于是小厮连忙跑了过来坐下。
享受著初春的凉风,男孩长长叹了一口气。
「舒服!」
男孩躺倒在身下厚软的草地上,起了眼睛。
「少爷,您接下来要去哪儿?」
「你说呢?还有哪好玩?」
「镇上最近几日有集会,听说有卖一些小玩意,如果少爷喜欢的话,可以去挑一些。」
「我没有银子。」男孩颓丧地说。
「听说老爷收租回来的时候会经过镇上,算算时辰,如果我们现在动身,也许可以赶上。」
「对喔,可以跟爹爹要钱。」男孩睁开了眼睛,双眼一亮。
「少爷,「要钱」这个词儿可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