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昕眨眼回道:“恕小的贪财了,端木殿下。”
“呵呵,彼此彼此。我就晓得找你配合我的恶作剧,你绝对会做得很称职,我没看走眼啊,艾昕。下次还有这种好康的事情,我不会忘了算你一份。”
“那就容许小民在此谢过端木殿下了。”
两人虚伪地打躬作揖了一番,相视一眼,见到对方滑稽的模样不禁噗哧大笑。
“走吧,再去打两局桥牌如何?”端木兴高采烈地勾上艾昕的肩膀说。
“如果我可以用电脑作弊的话,我就考虑。”隔着银边镜片,艾昕勾着不输他的狡狯微笑说。
“啧!你就是这点讨人厌啊!”
如果说端木是条诡计多端的九尾狐,那艾昕就可算是百变欺人的狸猫了。热爱游戏人间这一点,他们是有志一同、臭味相投。
全然不知自己被这两人设计的京森,在离开顶楼的拍卖会室后,来到整栋俱乐部中最为安静的会员专用休息室区。每位白金卡会员都会分配到一间不输给五星级饭店的套房作为休息之用。这是因应来自世界各地的白金卡会员所需,当他们来到台湾游玩或洽公时,自然需要一个歇脚之处。
俱乐部顶级的安全设备,每个房间都附送管家的专人服务,巴黎三星级餐馆挖脚来的主厨,也都是那些会员们争相想成为白金会员的理由之一。
刷下自己的卡片,门应声而开,京森不用花费多少工夫就看见躺卧在一片深蓝色绸缎床单上,被无数的枕头海包围着,脆弱无助、一丝不挂的她。
蜷由着身子,双手双脚被铐链住,不住瑟缩颤抖,犹如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京森的胸口一紧。
可恶,他还是该打断那混帐的鼻梁才对。
不想再惊吓早已受到过度刺激的可人儿,京森拿着钥匙放慢脚步走近她。“不要紧了,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她并未停止颤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仔细看她的双眸,会发现美丽的瞳眸此刻根本没有焦点……涣散扩大的瞳孔中心,代表她受药物的影响,别说听觉、视觉,可能连触觉都和平常的状态大不相同。
该死!那家伙说是肌肉松弛剂,依他看这根本是毒品。他要去提报他藏握毒品违反麻药管制法,还施打在他人身上,罪加一等!
“抱歉,我没有想到会令你遇到这种事,如果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告诉那家伙三年前你曾经救过我的事……”京森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沙哑地说。
起初,只是无意识的逛到自己曾经遭遇枪战的现场,并不是怀着什么非要找到救命恩人的念头,老实说那时候被她救了一命的自己,心中对她并没有半点感激,反而认为她多管闲事,让自己不得不多耗在这混乱的世界多苟活一日。
三年前遇见她之前的自己,对生命本身没有任何留恋与眷恋,从踏入黑暗的世界那刻开始,他也早已做好随时都可能曝死街头的心理准备。
可是那双温柔而不带任何偏见的小手,却始终缠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害怕而颤抖,因为紧张而发冷的小手在黑暗的房间中,摸索着他的伤口,熟练的止住他的血。或许,就是那一刻开始,他心底有个微小的愿望生根了,他想看看她的模样,哪怕是一眼而已,他也想知道那双小手的主人生得什么模样,什么模样的女子,会愚蠢的明知山有虎的危险,却还是选择与虎同行。
只为了她不能“见死不救”这点可笑的理由,冒着自身的生命危险来救他——这一个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见死不救又怎样?反正这世上的人多得是“见死不救”,少她一个、多她一个又如何?按照常理判断,都晓得她的行为有多疯狂。
可是她救了他,义无反顾,哪怕她连跟他独处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解释自己只是想看一眼“疯子”的长相,而旧地重游。
即使是现在,他也可以毫不费力的回想起,当时隔着一条街之远,他在看到站在街头与邻居打着招呼的单汶卿时,那一瞬间的震撼,他马上就晓得“她”正是那夜救了自己的无名女子。
分明只是在黑暗中,短短不过三十分钟的相处,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下,自己却能那么肯定她正是那夜的女子,连京森也无法解释这强烈的直觉从何而来。但,事后的调查却证实了他的直觉没有错误。
微笑着与邻人闲聊的她,朴素的穿着打扮有如一朵摇曳风中的小白花,仿佛只要她一微笑,连四周的空气都会染上一层层柔和的光芒,舒缓人们胸口中的黑色压力与灰色杂思……那天,京森就一直站在街的对头暗巷中,以贪婪渴望的眼神注视她,直到她消失在公寓的楼梯口内。
“爱”这种字眼,他不配也不能使用在自己身上,他没有“爱”的资格与能力,他更没有爱上她的光明。只是,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纵身投入黑暗深渊,以为早已经忘记过去,心底还在渴望接触光明、憧憬着被他舍弃的恬淡生活。
如果他在刚出大学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浑身都是冲劲的活力小子,现在他会毫不迟疑的去敲她的门,请求她与自己交往,向她求婚,建立平凡而普通的幸福家庭。可惜,京森却不能也无法回到十年前的自己了。
他甚至不能现身在她面前,因为那只会带给她无限的灾难,他不要自己的接近,害得她原本无尘的环境被黑色的暴力玷污。
所以从他三年前认出她后,就下定决心要在自己可能的范围内,断绝她四周一切可能的危险,他要在她四周设下一道无形的保护墙,直到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名能够担负起保护这朵脆弱美丽的小白花的人,而在那之前他会静静的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中,守候着她。
三年来,他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了,怎么晓得最后的败笔却是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到头来,她还是被他拉入这个黑暗世界中。
“我曾经警告你,救了我这种人是愚蠢的行为,瞧我为你带来了什么灾难。”
她失去言语的双唇,无力地微张着,冰冷的室内空调下显现出淡淡的紫红。
直到此刻,京森才注意到她几乎是全裸的,撇除累赘金属物不算,那该死的混帐只让她穿着薄如蝉纱的性感内衣。
想也不想的他脱下了自己的长大衣,为她盖上。
惊鸿一瞥间,他却无法不去注意到她的皮肤细白的光泽如同婴儿般娇嫩,纤细的腰身盈手可握,修长的腿匀称得不带半点赘肉——挑动了他的男性本能。
苦笑着,京森几乎无法相信他会对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发情。
从他初尝情事后,看过的女体何只成千上百,抱过的女人来来去去也计算不了,他深信自己对欲望的控制力,甚至还被端木扬耻笑他可以去当神父,因为当他下定决心要禁欲的话,就算给他火辣辣的尤物,他也可以坐怀不乱,自制力炉火纯青,不知让多少女人含恨铩羽而归。
可是……看来她不费吹灰之力,无意识间就粉碎了他过度的自信。
或者自己下意识里追求光明的渴望,已不知不觉地移转到她的身上,所以想侵犯她、想占有她、蹂躏她,想让她从头到脚,每一缕发丝、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间,都烙上自己的所有权,就像是、永远在追逐白天的黑夜一样,自己满身罪恶的双手,违背自己的心意,意图掳走天使的纯净好洗涤他孤独的堕落。
端木为他制造了一个大麻烦,他怎么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个月,而不动她半分?假如他真能通过这项考验,他也可以接受神职了。
真要命……叹息着,京森的指尖不自觉地回到她的小脸,划过她的柳眉,顺着坚挺可爱的鼻翼,再次逗留在她湿润的唇瓣,逐渐回复体温的双唇像是樱桃果冻滑嫩饱满……
只是一吻。
他要赌上自己的灵魂,挑战这不可能的任务,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手中,成功守护她的纯真。
在这之前,让他偷得一次她的唇,让他想像片刻她全然属于自己的感受……
这应该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吧?
她醒来之后,什么也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任何这段时间的记忆。
京森放纵自己地低下头,怀着一丝胆怯的、惶恐的,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了她的双唇,一次、两次,按捺不住地,他以牙齿与舌尖缠住了她的下唇恣意吸吮后,把自己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这个吻,有着悲伤的味道。
她的舌尖没有任何反应,被动而沉默地接受着他的吻。
即使如此,这也还是他曾有过的吻当中,最令他灵魂战栗的一吻。
缓缓抬起头后,京森意外地发现她原本无神而没有什么焦距的双眸,闪烁着些许光芒,然后眨了一下、两下——一颗晶莹的泪珠竟从她的眼眶中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