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雨的剑锋才偏向了胡人的将军,将军身旁的汉人便已出招!
不晓得是如何拔刀,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面。
沉重而巨雷也似的刀击落在剑上,招招都让自己甚至无法持剑!
震耳的巨响惊动了帐外的人,然而当他们脱身窜进帐里之时,华清雨便已与那汉人交上了十二招。
不,说得精确些,是堪堪挡过了十二招。
然而,眼前只见到对方衣衫的边角,甚至还不能看出对方招式之时,手中的剑便已被震离了手。
「不要!」柳练羽尖声哭喊着。
然而,华清雨却只见得到对方的刀了。
如此的艳红,如此的诡丽,甚至让自己移不开眼睛了。
然而,不能说是毫无遗憾的……
他到现在,甚至还不晓得他的名字……
咚咚咚。
箭矢深深射入遮箭牌的声音,即使是在山岭上,似乎也能听得清晰。
数百枝弓箭整齐划一地从武威关城墙上射下,磅礡如大雨。
面对着高耸的城墙,盾牌手护卫着轩车,从一开始一步步的逼近,到了约莫百丈远,便再也无法向前。
强弓劲弩,这东边的大国似乎真是有着雄厚的兵力,一点都不像是已然两面受敌的窘境。
「已经十天了,这武威关可还像是大石一般的硬。」胡人的将军一字一字慢慢说着。
「传闻中的飞将军可不是省油的灯。」身旁的另一个将军,用着流利的汉语说着。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攻城。」胡人的将军继续一字一字说着。「两旁都是大山,根本绕不过。我想就是鹏鸟,只怕也飞不去。」
「再等一段时日,会有人来帮。将军休急。」
「这句话十天前便已说过了,姜将军。」
「那位自有乾坤妙计,先锋将军只须捺下性子好好与这飞将军周旋即可。」
「……冷公子的意思,我自是不会有二话。可这时日若是拖得太长,我等得住,但是这些弟兄可要心急。」
「不会太久的。」
「可冷公子如今却似乎还在营里,真要有何妙计是不是……」
「我说的那位,不是冷公子。」
「……此话怎说?」
「冷公子确是人中龙凤,可是……也始终只是一个传话之人。」
「我不信。」胡人的将军皱起了眉。
「等你真正见着了那位,就会信了。」这位汉人的将军突然朗声笑了。「就连姜某也一直到死过了一次之后,才也信了。」
「你前世莫非就已遇上了那位?」胡人的将军问着。「那位莫非已然百岁?」
「真要说,可要整整说上了一天一夜。」汉人的将军悠悠说着。「不过,我比那位虚长了几岁倒是真的。」
「我不信。难不成你是恶魂投体的不是?」
「唔……应该说是被阎王爷送了回的,还没来得及过奈何桥。」
「……还是不信。」
「好好,念你没见过,就不再苛求了。不过,就算你咬着牙说不信,事实就是事实。再者,就算你不信他,冷公子你信得吧?」
「自然。」
「这不就成了?」
「可是……」
「放一百个心吧,一定破得了。」
「你为何如此的肯定?」
「因为……我不晓得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武威关的。」这位汉人的将军冷笑着。
鹏鸟飞不过关,信鸽自也是的。
不过,倒也不需了。
想是对于这破关已然有了十分的把握,如今副帅帐里的冷雁智研究的并不是武威关了。
只见他对着京师周围的山岭城墙沉吟着,红绿黑三色的小旗部署在了每一道关口。手里还捏着不少红旗绿旗的冷雁智,在反复地推演之后,便心烦气燥地将手中的纸旗搁在了一旁,对着地图发起呆了。
尤其是,那极为南方的山岭。
蝴蝶山庄只剩下了一副空壳,里头的人不知去向,甚至就连坟墓也迁了。
对于这战祸,倒是用了明哲保身的好法子。
不像是那华山……冷雁智冷冷笑了。螳臂挡车。
可就是山庄通风报信,也多不了多少的阻力。察唯尔一路北上也堪称顺遂,只卡在江南。
……会在江南吗?那儿明媚的风光与这山庄是有些像,要是我也会选江南……江南久攻不下会是因为他们在吗?
轻轻画着纸上的江南,冷雁智低声念着。「等到大事定了,我再亲自去寻你。不然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可要错过了……」
「将军,粮车已经到城下了。」
来人轻拍房门,低声说着。
「终于!」窗上的男子翻身而起,顺手拎起一旁的外衣,大踏步走出了房门。
两道剑眉倒竖,虽说没有一把好胡子,不过生得倒也端正。
「开城门了吗?」
「没将军的亲谕,副将军不敢开。」
「好,我去看看。」
披上战甲,男子从城墙上俯视东城门。门外护送粮草剑弩的兵士正不住擦着汗。
可敬他们千里仆仆而来。
「廖将军在吗?」男子朗声说着,声大如雷。
「廖将军半途受了风寒,一病不起。」一个副将摇着手令。「有劳飞将军派人出城点收,我们就不进城了。」
飞将军握着拳。这路途并不远,也没生什么瘴气,就只是冷了些。难不成就这么时运不济?
「将军,若不收,粮仓可要见底了。」
「……西城门现下如何?」
「依旧是不温不火地拖着呢。」副将低声说着。
「……等来人走后,让人送信回京,请圣上再遣。」
「……将军,这一往一来只怕又要耽搁上半月。缓不济急啊。」
「军令在身,只怕不得不如此。」
是也想过停下这弓箭的防御,然而一旦减缓,这狡猾的胡人就又大胆逼近,有一次甚至就要让轩车到了城门。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除此之外,敌方总是在日间进击,夜里总是无声无息。
臆测着可能是敌方故意设下的陷阱,夜里这位飞将军可也是没得安稳睡过一整晚。
相对的,敌营中却是夜夜笙歌。接着的深夜时分,除了几个拿着火把巡营的军士,也似乎是每个人都能睡着好觉。
这边是日夜提心吊胆,那处是好整以暇。除了每日的进逼,也没有太大的场面出现。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眼见仓库里的粮草跟箭枝都要见了底,每个人也都是面容憔悴。可胡人却是不晓得是否因为吃好睡好,这士气看来是一点萎靡都没有。
再过了十日,便是人人面有菜色。
拿捏着利害,飞将军俯视着敌方的阵容,愁眉不解。
「探子回报,敌军中坚只怕在月内就会到。」副将在将军耳边低声说着。
「粮草呢?」
「前两日理应就要到了……」副将的声音有些颓丧。「希望只是因为大雪,拖累了一些行程……」
「这雪……才刚开始下……」飞将军负着手,看着天空。有如棉絮般的、冰凉凉的雪片贴在了飞将军满布着胡渣的脸上,融了化,沿着脸颊缓缓滑了下来。
「粮草再不到,大伙儿只怕就要捱饿了。」飞将军缓缓说着。
「……将军,月前的补给,那副将还在城外守着呢……」
「什么?」
「就在城外十里处候着……说是外患当前,也晓得将军的难处,在下批粮运抵之前,就先扎在城外,等着将军差遣。」
「……难为他们了。不过,延后了行期,只怕圣上怪罪下来……」
「圣上宽厚,定不会为难,大伙儿可也不是想替圣上分忧吗?」
「……定清,我总觉得你像是叫我犯军令啊。」飞将军苦笑着。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就是让将军应变处置。更何况圣上少有苛罚……」
「不能因圣上仁心就枉顾军令。军纪不严,是要如何带兵?」
「所以,定清才不敢明说啊……」副将也叹了气。
「存粮还剩几日?」
「不多了,至多再撑个六日。」
「……上苍保佑……」
心急难耐,那胡人的将军在主帅帐里踱着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眼见半个时辰将过,此时帐幕才让冷雁智掀了起来。
见到了冷雁智,那将军便连忙走了上前。
「冷公子,可一个月过了。」
「我道是什么大事,将军未免也太急了一些。」冷雁智无奈地叹着。
「不得不急了,存粮只剩半月,大哥的兵却要一个月才到。这三天如果再没进展,我可也打算先退了。」
「不可。」冷雁智坚定地说着。「就这十日之内必定见分晓,将军若退,则功亏一篑。」
「冷公子为何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有什么变量,这五千精兵可会饿死于这苍茫雪地之中。」
「因为这武威关的存粮一向只有月余。」从帐外又走来了那位姜将军,顺道卷进了几片的雪花。
「可他们自有补给。」
「……所以,这一点将军就可以放心了。」冷雁智淡淡笑着。
「病死?又病死?」这会儿,就连飞将军也有些胆寒了。「真是病死?不会是有人害死?」
「军医已然验过,与先前的廖将军同样都是受了风寒……再加上急着赶赴军需,又遭大雪……」副将哽咽地说着。「如今,一行人正冒着风雪在外相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