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望贤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挥着刀子说:“你是说真的还是开我玩笑,贺大哥?什么时候你连……连男人都不放过了啊?”
“哇,危险,把刀放下。”往后一退,贺楠耸肩说。“没办法,身在国外这么多年,我想找到中意的东方美人可不容易,自然也就不能太挑剔了。性别不过是‘小问题’,只要够漂亮……男人、女人不都一样?”
长长地叹口气,花望贤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么多年不见,自己当初的“初恋对象”如今已经成了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并非贺楠有所改变,他方才的发言到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像过去自己认识的他,而那个向来不拘小节又狂傲的贺捕,确实会说“这种”话。
意思也就是:坏坏的男孩,已经彻底成为坏男人了。
不,搞不好是已经成为世纪数一数二的极度恶男——拜托,请在他脖子上挂一个“内有恶男,闲人勿进”的告示牌吧。
当初那股招蜂引蝶的男性荷尔蒙,经过岁月的淬练不但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益发强烈……不知这些年来,已经让多少人心碎喽。
自己也算其中之一吗?花望贤暗自摇头:不算、不算,她那种童稚时期单纯的憧憬,贺楠根本就没有发现,顶多只能说是“幻灭”,谈不上什么“心碎”。
“不过……你真的做了厨师啊?花叔叔应该很高兴吧?有人传承他的衣体。对了,花叔叔他们还是住在那个鸟不生蛋的东部乡下吗?”随性地转移开话题,贺楠咬着桌上放置的绿色芹菜条说道。
“不。爸爸跑到南美洲的热带丛林去了。”
“南美?!”贺楠眉头挑得老高,接着爆出阵阵狂笑。“花叔叔真厉害,老往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去?这回又想在丛林里做什么?开餐厅,那肯定不会有人上门的,只会招来一堆疟蚊、鳄鱼吧!”
“这几年爸爸迷恋上热带丛林的食物,他说要去那儿寻求新世纪的美食起源,就这样,把家也卖掉,带着我妈买了机票就直奔南美。”说起自己的父亲,又是一个世间奇男子,即使到了这把年纪(已经快要迈入五十大关),还是像孩子般玩兴不减,做自己想做的事。
母亲也一样,纵容父亲也该有个程度,却总是放手任由父亲左右自己的人生,都是四十岁的女人了,还会臊红着脸说:我就喜欢你爸这种长不大的童心啊!
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自己不学得独立坚强都不行。
“贺大哥才是,这些年在美国做什么?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跑去美国留学,连封信也不写给贺伯伯、贺妈妈,害得他们多为你担心,你知不知道?然后闷不吭声就跑回来吓人,要不是我心脏够强,刚刚在大厅我真怕自己会刺激过大,心脏病突发而亡。”
“安啦,我知道小花的心脏很强的,毕竟从小就跟着我疯啊!”俏皮的一眨眼,贺楠咧嘴说。“看到我回来不好吗?”
“你说呢?”咚地把磨好的刀子放在一边,花望贤没好气地瞪着他。“要是不高兴,我才不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插科打浑,早把你轰出大门了。”
贺楠笑嘻嘻的弯起小指头,满面不怀好意地笑说:“来来,小花。”
“干么?”把脸凑过去,花望贤狐疑地瞪着他。
两只蒲叶大掌一左一右地把花望贤的脸蛋包住,硬生生地拉过她,贺楠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发出“啾’的一声。
“果然没变,还是那个令人怀念的小花味道!”他舔着唇说。 活火山花望贤涮地红了脸,头顶冒出阵阵白烟,全身热血沸腾。
第二章
几年不见,用“亭亭玉立”来形容,还不足以概括贺楠心中的感动。小花真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丽动人,犹如出水芙蓉的娉婷佳人了。
想当初离开她时,自己刚上大学,而那时她不过是国中二年级的稚嫩小花苞。原本一直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单纯天真的活泼妹妹,说变就变的摆出“吃醋女人”般的脸色时,他的内心所受到的震撼,事隔多年还历历在目。也是从那时候起,贺楠知道自己不离开小花是不行的,“小”小花已经长大,不再是满足于愚蠢的小小恶作剧,或一根棒棒糖的孩子了。
岁月不饶人啊!
“味道虽然没有变,不过触感却不大一样,果然小时候的嘴巴比较软,没有现在这么有弹性哩!”还在鉴赏着花望贤双唇味道的贺楠,浑然未觉自己鼻尖下方已经多了把磨得亮晶晶的白刃。
“不许再乱说了,臭贺楠!”
顶着一张胀得可以媲美红苹果的脸,花望贤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偷,偷吻贼,还敢恣意批评,小心我切下你的舌头泡酒。”
以两指尖夹住她的刀峰,贺楠喷喷称奇地说:“只是一个吻,值得这么小题大作吗?小花。假如你真那么喜欢用舌头泡酒,贡献出我这一千零一根的舌头也无所谓啦,怕只怕会很难吃,损及你的美厨名声就是。”
缓慢地把刀子推回去,贺楠再露出个安抚的笑说:“呐,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你还是把刀子收起来,乖。”
“你认为的小问题,在别人眼中也许是大问题。恐怕连这一点你也觉得是‘小问题’吧?”悻悻的收起刀子放在一边,花望贤双手抱胸地说。“从以前就是这样,孩子王称霸的时代,每次一碰到麻烦就会摸摸人家的头,说什么‘别计较啦’、‘不要小气啦’之类,一箩筐可以拿来当脱身借口的鬼话。”
再一耸肩,贺楠咬着第二根芹菜说:“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为了一点小问题就哭,谁受得了啊!”
“这又是在讲谁啊?”仰天长叹,花望贤怀疑他的“唯我独尊”已经变成了末期癌症,没药医了。
“就小时候那个一直跟在你屁股旁边的阿平啊!畏畏缩缩的,骂一句就哭。”贺楠把咬了一半的芹菜丢到一边说。“喂,小花,叙旧归叙旧,也要动手做菜啊!我的肚子可是饿得呱呱叫喔!”
“谁说我要招待你吃东西了?没打声招呼就跑到人家工作的地方。我可声明,这儿的食材都是为了预约的客人们所准备的,没有可以拿来招待你的东西。”花望贤就是气不过他那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否则水族箱内现捉两只龙虾也不成问题。
普通人隔了十年不见,多少会表示点“生疏”的客气,可是贺楠就像“昨晚我出去了一下,今天又见面啦?”似的,厚脸皮的程度丝毫不受“时间”与“距离”的磨损,反而是被他越磨越灵光了。
“嘿,看不出来这餐厅的派头这么大,却连多出来的食材都没有啊?这么穷,我得好好和这儿的老板谈谈了。”说着、说着,贺铺就走到门边去。
他想干么?花望贤脑海才审过个“问号”,只见他拉开玻璃门,冲着走廊就喊:“端木老板……哟……小花说……呜!”
花望贤捂住他的嘴巴,硬是把他拉回了“璃海关”。“我知道了,我做给你吃总行了吧!不许再给我丢脸了。”
“你瞧,想骗我。还说什么没有食材!”贺楠以指尖弹了下她的额头,不驯地狂妄笑着,走回料理台边坐下说:“还不快点动手,小花。”
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请告诉我吧,老天爷!
花望贤叹息着,走回料理台前。
拿起新鲜的白萝卜,顺着光滑的表面削下薄薄透光的一层皮。一圈圈地剥下后,再以这些薄皮切成细如白绣线的丝,花望贤一边说道:“这些年你到底在美国做些什么?贺大哥。对了,你回台湾的消息,有没有告诉伯父、伯母?”
“啊?”撑着下巴,好奇地注视着她的刀工的贺楠,扬起眉说:“干么要通知他们,我又不是回来见他们的。”
“贺伯伯、贺妈妈听到你这么说,可是会哭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连你看到我都吓了一跳,我可不想一进家门就让我爸中风昏倒。”
“不孝子。”
“没错,所以更不能回去让他们看了更心烦。我知道他们两老很好,就够了。”贺楠搜索着身子,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
“啪”!花望贤不客气地打了他的手说:“这儿禁烟,你想用低劣的尼古丁破坏我的料理啊!”
咋舌的把烟盒又收起来,贺桶也不客气地说:“那你动作快一点,瞧你慢吞吞的,是要我直接捉起鱼来咬吗?”
花望贤不理会他,径自将取出碧玉色的方形瓷盘,将雪透白丝铺在底下后,再置上一座小冰山与一朵新鲜兰花,三两下就将片好的鲷鱼剔骨去皮后,丢入冰水搁置三分钟,同时一边将特选高山原生的芥未磨成泥,搭配在盘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