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旭杰蓦地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黑暗。
他不在餐厅里,而是在自己黑暗的房间,他直觉望向枕边,那里曾经有过另一个人的温度,他的怀里也曾像梦里一样,拥著一个人儿,一个让他气怒,却拿她没有办法的女孩。
但此时……双臂却空无一物。
空的!他的怀抱是空的,他的心也是空的。他瞪著空荡荡的双手,只觉得冷。
没有那个让他气得头顶冒烟的女孩,没有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夏蓝。
他握紧拳头,似乎这样就能握住曾经在掌中的温度,但,什么也没有。瞪著紧握却什么也没抓到的双拳,面对一室的黑暗孤寂,他才体认到,他其实好寂寞。那种寂寞似曾相识,是在他察觉夏蓝想要离开的念头时,他就尝过了。
为什么?在没有遇到夏蓝之前,他不也这么过,但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好空,难道是被谁深深填满之后,就贪心起来了?
她走了,他大概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无法将她拥在怀里,再也无法看到她的笑脸,她以后就算再粗鲁,也不关他的事了……都不关他的事了。
一想到这儿,冯旭杰不知怎么地闷得难受,那喘不过气的感觉愈来愈明显,胸口郁闷得几乎要无法忍受。
夜很深,他却再也睡不著了。
他霍地起身,猜想是否因为室内空气太闷,才让他有那种错觉,于是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寒风冷冽吹上脸,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夏蓝睡得好吗?她在这样凉的夜里会不会感冒……
他僵住身子,像是惊觉了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惦记著她?
为什么……他总是想著她?
为什么会对她没有办法忘怀?只要她一笑,他就没辙了?
为什么她一离开,他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他的内心慢慢地浮现某种情绪,那些情绪虽然细微,但还是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多想她一次,那种情绪就会增加……
那一刹那,他突地惊觉,原来他爱上她了。
他惊骇得全身紧绷:心脏撞击在胸膛上带来强烈的疼痛,令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下一刻,他的思绪却整个清明起来。
原来,这就是所有答案的原因。
天啊,他爱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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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上了一天的班,夏蓝回到只有几坪大的租屋处,将自己往沙发上一丢,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美丽的睑庞上愁眉不展。
累!好累!
她在一家小公司里找到助理的工作,公司小到连劳健保也没有,简直是压榨劳工,按照以前的脾气,她大概会拍桌子跟老板“呛声”。
但是现在,她没有那种霸气,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和冯旭杰相处的那一个月,耗费她大半的力气,而分开的这段日子,更将她剩余的力气消耗殆尽。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忘掉一个人却不容易,更何况她一点也不努力。不努力,是因为她压根不想忘了他,所以,她吃饭时想他、工作时想他、走路时想他,连梦里都让他来报到。
她很傻,她知道,但她却无所谓。
失去爱情的日子,时间流动得很慢,慢得让她几乎要窒息,她需要有个东西来支持她,这个唯一能治愈心伤的特效药只有他,就算她拥有的只是不到三十日的短暂回忆,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她的心里很酸,但是却不曾埋怨过、不曾后悔过,纵使胸口总是空虚,有一处空白始终没有填满……
离开他之后,她变得有些沉默,让初相识的人,都以为她是个有气质的淑女,她不主动提及那段回忆,因为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他呢?曾经想起她吗?
她承认她的确想念他,但她却不敢承认心里对他仍有一丝冀盼,她希望他来寻她,希望在他心里,她有某种份量。
但,她的冀望落空,她感觉得出自己的失望,当她想到这一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时,她难过得想要立刻死去。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生命很可贵,她会找寻更佳的方式化解那种痛楚,虽然很难,但是她会继续寻找。
深吸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清澈的眸里蒙上一层忧伤,是他留下的痕迹,让她再也无法完全开心起来。
她尝到了爱情的痛苦,也没有办法收回已经付出的真心,但是她心甘情愿。
夏蓝起身走向顶楼的天台,这里是她除了公司之外,最常造访的地方,她喜欢这里的安静、这里的与世隔绝,这里让她能沉淀所有的思绪。
清风拂来,凉意袭来,夏蓝想起他怀里的温度,她不禁埋怨,连风都要吹散她的爱情吗?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现在竟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夏蓝无奈轻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在暗夜里听到了另一声叹息,隐约有著熟悉感。
她一惊,急切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冯旭杰那张俊美的男性脸庞。
夏蓝的心里一阵混乱,却因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沉默,她只是怔愣地望著冯旭杰,半天没说一句话。
他看来有些不一样了,狂肆霸道的神情依旧,不同的是那双黑眸里充斥著激烈的情绪,贪婪地看著她。
“原来,当你要躲我的时候,还真的不好找。”冯旭杰压低声音,不想让他的渴望太过彰显,却还是露了馅。
看著她那张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小脸,他顿时明白,他已经想念她到接近疯狂的地步了。
他找了她好久,却始终音讯杳然,这段时间让他备受煎熬,尤其是在他终于肯真正面对自己的心意时,那几天更是难熬。
对于她的了解,在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那么少。除了她的名字,他对她简直一无所知,他好气自己的疏忽,才会在她离开的时候,让找她成为一件难事。
没有劳健保的烂公司,让他找不到她人在哪里;只用现金的她,没有信用卡资料,要找到她更是难上加难。
他请了三家征信社,终于在刚才得到她的消息。
他连多等一夜也不肯,就直接冲到她承租的地方,在敲门没人应的情况下,他踹门、试图要破门而入……对夏蓝的离开一向很冷静的冯旭杰,竟然如此不理智。
还好对门的住户知道他的来意之后,告诉他,夏蓝可能在天台。
现在他见到她了,看见她消瘦的身影,他是那么地不舍,可是她睑上的平静却惹恼了他。
“谁让你走的?”冯旭杰握紧拳头瞪著她,高大的身躯绷得死紧,忍住冲过去抱她的冲动。
夏蓝摇摇头不发一语,只是看著他。她不敢说话,怕梗在喉咙的想念会……倾泄而出,她只能用一双眼满足自己的想念。
她的沉默惹恼了他,背光的她,让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他无法得知她是喜是怒,不知道她究竟高不高兴见到他。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咆哮的声音很大,他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只能用力地抓耙黑发。
“要说什么?”夏蓝怔怔地望著他,努力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猜测不出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因为我临时脱逃,害你输了那场赌注,所以要来找我算帐?”她觉得好悲哀,因为不管原因为何,他肯来找她,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矛盾的情绪在心中交战,夏蓝因为他的出现而狂喜,却也因为他出现的原因不纯粹而难过。
为什么他不能像她一样,只是因为爱他而爱他。
夏蓝心中有著深沉的悲哀,因为她知道,冯旭杰对她的心意并不像她一样。
“是!我是来找你算帐的!”他危险的低语,克制住想抓著她的肩膀猛力摇晃的行动。
他的确想跟她算一笔帐,但这笔帐的名目是:为何让他对她魂牵梦萦,却又无故失踪,对他置之不理!
夏蓝不知道他的转变,只觉得心好痛,只好用愤怒来抵御心痛。
“我一没拿走你半毛钱,二没收你什么贵重礼物,跟你耗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想玩了,不行吗?”夏蓝气得头昏眼花。
“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计较这些?”他大步往前一步,冲著她大吼,像头暴怒的熊,只差没有仰头咆哮。
冯旭杰黑眸一凛,进射狂怒。
他为了她丢下公事,茶不思、饭不想,十万火急地找她,她竟然跟他计较那一个月没拿到半毛钱?
她是突然觉得不划算,所以决定要离开他吗?!
他的骄傲再一次被狠狠地戳伤了,她的话像一把斧头将他的骄傲拦腰砍断,令他痛不欲生。
“为什么不用计较?!”她倔强地抬高下巴瞪著他,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我跟奈奈通过电话,她说那个姓柏的给了她一大笔钱,我什么都没有!这跟当初我们说好的都不一样,四十件衣服跟我的钟点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