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的心里沮丧极了,脸上勉强挤出的笑靥就快要消失不见。
咬咬嘴唇,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可生气,一再一再深呼吸,最终,她还是挎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是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如此轻易就击退她。
扭扭脚踝,她放弃鞋子,直接抬起脚来,让穿著丝袜的漂白小脚丫直接踏上草皮。
背著沉重的球具,她伸手抹掉额上的汗滴,一步一步走向那一男一女。
「啊!徐经理,你的鞋子呢?」一见她赤裸著双脚,伍凯薇掩嘴呵呵窃笑著。
凝露将唇线抿得死紧,不回应。
谷崇义的脸上仍毫无表情,眼尾的余光扫过她光裸的脚丫。
「给我四号杆。」他的手伸向她,明白了她的倔气,原来与他不相上下。
凝露没有迟疑,由球具中抽出四号杆交给他,换回了他手中的球杆。
谷崇义看著她的手,沿著优美的线条,望向她因累垮而微垂著的双肩。
「你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不舍的情绪明显萦回於胸口,狠狠地冲击敲撞著他的心。
「不,我不累!」摇摇头,凝露也挺气自己的嘴硬,但骨子里的傲气不准她示弱退却。
谷崇义的锐眼一眯,瞧出了她的硬气。
「崇义,你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耶!既然徐经理自己都说不累了,我们就继续下去嘛!」
伍凯薇看出了两人间难以介入的氛围,主动上前搂住谷崇义的手臂,浑圆尖挺的胸脯若有似无地摩擦著他的手臂。
谷崇义终於抽回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该如何描绘他此刻的心情?厌恶!没错,伍凯薇大胆勾挑的动作,让他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厌恶感!
「走嘛!」伍凯薇浑然不知,仍挤眉弄眼,发嗲地撒娇著。
对於两人完全不在乎她的存在,公然调情,凝露的心被重重一击,一股陌生的、苦涩的、怅惘的情绪渐渐笼罩她,压抑著她。
「嗯。」谷崇义看看她,又转头看了凝露一眼,只见她仍硬气地站著,不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那,走吧!」又拉拉他的手臂,伍凯薇转头瞪了凝露一眼,露出胜利的笑,摆明了是在挑衅。
凝露无语地咬咬嘴唇。
谷崇义看了她一眼,随即跨出脚步。
凝露再度打起精神,背起肩上重得要死的球具,挥掉额上的汗滴,蹒跚地眼上两人的脚步。
才走了没两步,凝露整个人突然重心顿失地往前摔,来不及甩掉背著的球具,当她整个人扑倒在地时,球具就硬生生的压上了她的背脊。
哇!倒楣毙了、丢脸死了!
她多么不希望在他的面前出糗,当凝露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呜咽,挣扎著由地上爬起,才瞥见了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是一双脚,一双故意忘了收回的脚,而大脚的主人,这是伍凯薇!
「唉呦!崇义,你看徐经理,连走路都走不好了,我看你得跟度假中心说说,换个人来接待你,可能会好些。」伍凯薇嘴角笑着。
谷崇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仍半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凝露,浓密的眉略略的收紧,仍抿着薄唇不语。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风暴正在心中悄然形成、蔓延、席卷,在这个时候,最好少惹他为妙。
第七章
黑夜,无月光,入夜之後的高尔夫球场不若白天,显得冷冷清清,甚至还带着丝丝凉意,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远远地,谷崇义就见到了欲寻找的人儿,她蹲在蔷薇从边,手上握著一把手电筒,手电筒发出微亮的黄光,光素笼罩著她,在她的周围晕出一片亮。
他走近她,不意外的听见了加入许多语助词的碎念声,有别於上回,这次还多了无力的叹息和微微的啜泣声。
啜泣!
她哭了?
当这念头闪过脑际,谷崇义的心蓦地一紧,似让人给狠狠地揪拧住,一口抑于心臆间的气澎湃着无法平静,前所未有地情绪支使着他,让他不舍的想抱紧她、安慰她。
「凝露。」快步来到她身後,他一手无预警地塔上她的肩。
凝露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一抬起脸来瞧见他,立即绷紧了脸。
「做什么?」今日他整得她还不够惨吗?难道连她这一点点发泄情绪的权利他都要剥夺?
「你……哭了?」谷崇义不喜欢她防备的模样。
凝露吸吸鼻子,嗓子有点哑,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碎碎念太久的关系,「我……我哪有哭?又没有什么事,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掉眼泪。」
她否认得太快,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谷崇义看著她倔强的模样,突然伸出另一手,搭上她的另一肩,将她整个人给扳正过来,两人面对面。
「如果你觉得不合理,至少得稍微的拒绝一下。」有一刹那,他突然不大喜欢自己的脾气,更少不该放任伍凯薇欺负她。
凝露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的看著他。
「客人第一,顾客更上。」他是在关心她吗?她怀疑。
如果他真的关心她,就不会以整她为乐,让她背著双人份球具,走了—整个球场,害她肩酸、脚酸、浑身都酸。
「就算是不合理至极的要求?」Shit!他想骂脏话,更想扒开她的脑子瞧瞧,瞧她死板板的脑子是否像电脑回路一样,非是即非。
「是。」想都不用,凝露回答。
「任何的要求?」谷崇义危险地眯起了眼,一股火气没来由的直往上冒,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尽忠职守、克守本分也该有个限度吧?他从没瞧过跟她一样呆的女人。
「是。」凝露傲气的挺直腰杆。
「那么,」不是出於捉弄,他承认是真的为她所动心。「像这样呢?」
他突然出手将她给拉近,不由分说地倾身,狂炽激烈、不荣拒绝的吻上她。
凝露被吓了一跳,想拒绝、想退开,但已来不及。
谷崇义恣意深情地吻着她,似乎是打从心里要将她拉入狂烈悸颤的激情之中,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滑溜的舌直接登堂入室,品尝着她的芬芳甜美,恣意点燃一簇簇火花,挤压出胸膛激情,抽干彼此气力,点燃浓烈的渴望。
「就算这样呢?你也会无动於衷?」终於,他离开了她,双眸深情的锁着她,气息同样不稳。
「我……」凝露挤不出一点声音来,大脑一片空白,因他掮燃的激情,全身还在激烈颤抖。
「我相信,就算尽职也该有个限度。」他的一手深情温柔的抚触著她的脸庞。
凝露深吸几口气,藉以稳住心律。
当心跳不再激烈,脑子可以恢复思考,一抹怅然油然而生,紧紧抓住她的心扉,让她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又被他戏弄了吗?再一次地。
「是的,你说的没错,对於尽职,是该有限度。」凝露挥开他的手,懊恼於自己的失守。
面对他,她总是一再失态,明知不该任由他吻她,但他的气息一贴近,她竟不自主地颤抖著、期待著。
谷崇义看了眼落空的手。「凝露……」他绝非侵犯,而是情不自禁。
「你什么都不必说,你只是想证明你的吸引力,奸继续诋毁我的人格,是不是?」她非常、非常生气,不过气的是自己。
气自己不矜持、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为什么要遇到他、气自己为何要喜欢上他、气不该让这个男人占据了她的心房、气不该让他沁人心扉、气自己的心沦陷得太快、气……
凝露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人。
谷崇义适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的离去。
「我、我不会道歉!」他说,嗓音乾涩,极不自然。
凝露气得想甩开他的箝制。「我知道你不会,也不必!」
「该死的!」先咒骂了声,谷崇义脸色先是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凝露直觉反问。
「我……」他望著她的眼瞳,深吸一口气,轻咳一下乾涩的喉头。「我是说,不管是刚刚的吻,还是之前的事,我都不会道歉!」
拜托!他在干嘛?越描越黑吗?
「我知道,你不用—直强调!」凝露气得转身又要走。
谷崇义怎肯让她离开,抓著她手臂的一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他的双眸闪现懊恼,直勾勾地盯著她,有型的薄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几次之後,终於由喉问挤出了冷冷硬硬的声音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从来没对人道歉过,所以我不懂得道歉,也不会对人道歉,而你明知我的高傲,还故意要与我杠上,你真的那么在乎对不起这三个字吗?」
他懊恼极了,神色非常僵硬不自然。
凝露整个人一愣,愕然地与他相视著。眨眨圆滚的眼,她似在看一个外星人,在消化他的外星语。
「你是说……」他在对她解释不道歉的缘由?
凝露的心一阵激荡,就算谷崇义没将缘由说出,她的意念已化成翩然蝴蝶飞向他,什么之前不能接受他的理由,全都烟消云散,抛之於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