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城闻声挑起左眉,“他在追你?”
湘云用力地点着头,“子城,我们快走,他有枪!”
“来不及了。”子城护紧怀中的她,黑眸冷冽地对上四公尺外陌生人的褐色瞳眸。
泰迪被那双黑眸中的冷冽震退了一步,不自觉吞咽下急速分泌的唾液,但仗着天生的壮硕体型,他仍上前一步,轻蔑地说:“小矮子,放开她,小美人是我先看到的。”
子城没理会他口气中的轻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小矮子,识相的话,就乖乖把小美人交出来。”泰迪站在原地叫嚣着,不敢再向前一步。
湘云不清楚子缄有什么应变方法,但他平稳的心跳声让她心安,一声声强劲有力的规律节奏仿佛在告诉她:放心,一切有我。她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不去理会泰迪的叫嚷。
三人就这么对峙了几分钟,好几次泰迪的手已放在枪套上,但子城的眼神却令他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最后他怯怯地收回视线,转身走回林中,走时还不忘自我安慰道:“这两个‘土人’一定是听不懂英文,真是没文化的野蛮人。”
等到沉重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子城才松开紧紧护住湘云的双臂,“还要去看瀑布吗?”
湘云摇摇头,勾住他的手臂往回走。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子城,你会躲子弹吗?”
“我会开飞机。”
躲子弹跟开飞机有什么关系?湘云皱起柳眉,想不透其中的关联性。“那你会空手夺枪吗?”
“我会潜水。”子城依旧答非所问。
空手夺枪和潜水又有什么关联?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停下脚步,惊愕地瞪着他无辜的脸。
“你你你……你都不会?”
子城无奈地耸耸肩;“没有人是万能的。”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有人拿枪指着他,他学躲子弹和空手夺枪做什么?
“可是你那么镇定……”让她以为他很容易就可以解决掉那只“泰迪熊”。
“等死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子城说得一派轻松。
“等死?!”湘云不自觉扬高音调。他竟然只是抱着她等死?
“你……”她念头一转,指责的话醒在喉中再也说不出。他当时抱着她啊!紧紧拥着她,没有一丝空隙,他以自己的身体护卫着她。
思及此,湘云眼眶红了,鼻头酸了,她咬着雇,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但怎么抵挡得了满心感动,眼眶中的波水不一会儿便爬满两腮。
“你……这个大……笨蛋!”她颤声道,“如果你死了,我……”
子城点住她颤抖不已的唇,浅笑道:“我们还没悲惨到要殉情的地步吧。”
他微皱着眉,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真的很难看。”他顿了顿,加强语气道:“丑死了! ”
湘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轻拍他一记,笑着道:“讨厌!”
“讨厌我?那我走好了,免得惹你哭,还要看到这张丑丑的哭脸。”说完,他作势要走。
湘云连忙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摇头道:
“别走,人家不讨厌你,也不哭了。”
“只是不讨厌而已?”子城挑眉轻问。
“好吧,还有一点点喜欢啦!”
“一点点?”
湘云从他怀中抬起头,一脸俏皮的说:“俞先生,你很贪心喔!总不好要一个淑女大声告诉全世界的人,她爱死你了吧!”
“为什么不行?”子城抱起她纤细的身子与自己平视, “这样才公平,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说吧。”
“说什么?”她故作不知的问。
“我爱死你了!”
爱她的胆小,爱她的娇憨,爱她的俏皮,爱她的独立,爱她的好强,爱她的一切一切,她的每一种风貌都让他倾心不已,就像打开一层又一层的俄罗斯娃娃,总会有新的惊喜与发现,而他对她的爱也随着每一次的惊喜与发现逐渐加深,直到满溢,再也割舍不下了。
第五章
弦月如勾,高挂在黑丝绒似的夜空,湘云拿出子城给她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刀,在小木屋的门上又划上一道痕。
她细细数着门上的刻痕,侧头对甫走出小木屋的子城灿笑道;“第二十六夜。”
“又在门上乱刻,哪天门被你划满了,自己去砍树来做。”子城笑着揉乱她一头柔软青丝。
“人家才不是乱刻,这是做记号,等以后我们老了,还可以抱着孙子,指着这些刻痕,告诉他们爷爷奶奶漂流到自由岛时,每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湘云将瑞士小刀系回腰上,笑嘻嘻地勾住他的手。
“只怕那时候你已经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
“只要有你在,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我令你这么印象深刻呀!”
湘云皱起小鼻子,轻拧他光裸的手臂一把,“是呀,记得你时常欺负我、捉弄我、取笑我。”
“谁教你那么可爱。”子城笑着轻捏她水嫩的脸颊,低下头轻啄下她的红唇。
他抬头看看月色,“该走了,庆典快开始了。”
“好。”湘云把小手放到他手里,有个冰凉平滑的东西从他的掌心传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摊开掌心,只见一颗罕见的粉红色心形珍珠闪动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送我的?”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静静躺在手心上的珍珠,又抬起头望着他,“你去采的?”
子城轻点下头,“嗯,喜欢吗?”
湘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着头,伸手紧紧抱住他。
“喜欢就好。”子城拥着她,心里有着无限的满足。为什么会如此?整颗心、整个人只想着如何能爱她更多,如何能让她更快乐;透过她的笑,他看见自己也笑了起来。或许他真的傻了、真的痴了,但那又如何?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爱得太多!
“娃娃,我们真的得出发了,不然星期六又要骂人了。”说完,他搂着她的纤腰,走入林子里,朝庆典的会场前进。
“子城,弦月节的由来是什么?为什么岛上要庆祝弦月节?”湘云一直觉得奇怪,许多庆典都是在满月时举办,怎会有人特别挑在下弦月时举办庆典?
“不为什么。”子城耸了耸肩,“星期六定每年的今天是弦月节,所以今天就是弦月节,没有由来,没有特殊意义,他是岛主,说了就算。反正大家也只是找个名目聚聚罢了,开心就好。”
“庆典上会有什么活动?”
“不一定。岛上每个人的文化背景都不相同,庆祝的方式也都不同,有时候真的很像大杂烩。记得前年的弦月节,有人舞龙舞狮,有人跳芭蕾舞,还有人跳肚皮舞。”
湘云想像着他所描述的景象,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定是很有趣的画面。”
“是很好笑没错。”子城回想起那天的景象,嘴角也泛起笑意。
庆典的会场和夜市是同一个地方,但今晚却出奇的安静,不但没有索沙狂野的鼓声,连嘈杂的说话声也没有,只有熊熊的火光照亮夜空。
“怎么这么安静?”湘云不禁觉得奇怪。她和子城已经快到会场,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听见,着实怪异。
“不妙!”子城的脚步忽然停下。
“什么不妙?”湘云忧虑的问。难道是上回他们遇到的“泰迪熊”做了什么事?血流成河的景象在她脑中浮现,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我们的主秀来了!”星期六的声音才在林中响起,岛上所有的居民立刻从四面八方涌现,将湘云和子城团团包围住。
“怎么回事?”湘云拾起头问子城,却见他的俊脸垮了下来,仿佛待宰的羔羊,一副认命的模样。
“没事。”从香港移居到自由岛的惠芳替子城回答,然后连同几名岛上的妇女将湘云围住,热络地拉着她往会场走去。“娃娃,庆典快开始了,我们先去抢个好位
子。”
“可是……”她转头要找子城,发现他们两人已被人墙分隔开来。“子城!”
“娃娃,你先跟她们去找位子坐,我晚一点就去找你。”子城隔着人墙对她扬声说
“子城,他们要带你去哪儿?”湘云还是放心不下,频频回头高声问道。
“放心啦!他们只是带城去打扮打扮,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惠芳拉着她走进会场。
“打扮?子城为什么要打扮?”湘云听得一头雾水。
“他是庆典的主秀,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你就耐心在这儿坐着,等着看表演就行了。”惠芳拍拍她的肩,让她在观众席坐下。
所谓的“观众席”,其实只是一根剖成两半的大树干,排在会场的外围,让大家可以坐着看庆典的活动。观众席总共有六面,以场中央的火堆为中心点围成一个六边形,而火堆外围也有一个用木板围成六边形的台子。
“请问那是做什么用的?”湘云指着台子问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