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愿主保佑你。”
讲上了电话,子真走进阁楼里附设的小浴室,望着镜中自己狼狈颓废的摸祥,苦涩地一笑。
或许,他需要的不只是上帝的保佑,而是像他的小妹诗奕一祥,对于伤痛的往事可以选择遗忘……
☆ ☆ ☆
育幼院中所谓的琴室只是一间小房间,靠墙摆着一架旧钢琴,另一面墙边则摆了几张小椅子和小桌子。
纯碗踏入空无一人的琴室,目光立刻被贴在墙上的照片所吸引。相片中的子真抱着一名金发小女孩站在中央,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笑得很开心,他也是笑着,但他的笑感觉上很空虚,仿佛少了什么。
救他!不期然,酒吧老板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她震了一下,定定望着照片中他的笑容。或许他的笑容并不像她感觉得那么空虚,只是酒吧老板的那句话影响了她。
她有什么能力救他呢?她只是为了她曾做错的事想跟他说声对不起罢了,就只是如此而己。
“姊姊、姊姊。”一双小手轻拉着她的衣摆,努力想引起她的注意。
纯琬低下头,看见一个一脸雀斑的金发小女孩昴着小脸,蓝绿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姊姊,你叫什么名字?”
纯琬蹲下身,和小女孩平。“我叫朵拉,你呢?”
小女孩讶地眨着眼睛。“我也叫朵拉。”
“好巧,我们都叫朵拉呢!要是你们院长突然叫‘朵拉’我们可能会弄不清楚她在叫谁。”纯琬笑道。
“我不会弄错。因为院长叫我一定是‘朵一拉一你又跑哪儿去了?’”小朵拉尖着嗓子,努力模仿出院长高八度的叫声。“可是,院长叫你一定是——。”
“朵拉。”温润的男中音从门口传来,大小朵拉闻言同村转到头。
“哥哥。”小朵拉尖叫一声,奔入门边那名男子的怀中。
子真弯身抱起小朵拉,目光却是定定望着纯琬的脸。
纯琬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他的眼神让她心虚,仿佛元言地问她为什么又要出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有点嫉妒小朵拉现在所在的位置。
“哥哥,我觉得我弹得好糟糕,有几个音老是怪怪的,我一定会输的啦。”一提到比赛的事,小朵拉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你先弹一遍给哥哥听,我们再一起找找看问题在哪儿,说不定你只是太紧张了。”子真将小朵拉轻轻放在钢琴前的琴椅上。
小朵拉将比赛的指定曲和自迭曲各弹奏了一遍,几乎没有出任何差错。
子真赞许地直点头。“很好啊!可见朵拉只是太紧张了。”
“哥哥,你以前去比赛的时候会不会像我一祥很紧张啊?”
“当然会啊!记得哥哥第一次去比赛的时候,紧张得直发抖,连脚都站不稳。”
小朵拉沉恩片刻,又抬头问:“那你紧张的时候都怎么办?”
“把台下的人全当成马铃薯。”
“把台下的人全当成玉蜀黍。”
在场的两个大人异口同声道,跟着一愣,互看了一眼,匆匆别开视线。
“马铃薯加玉季薯?!哈!那我把他们做成沙拉好了。”
小朵拉咯咯笑道,忽地从钢琴前探头问纯碗;“姊姊,你也会弹钢琴吗?”
“小时候学过,后来就停了。”
小朵拉不解地偏着头看她。“为什么要停?弹钢琴是一件很棒的事,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要一直一直弹下去。”
纯琬不自觉地轻抚着右手无名指。“我也根想一直一直弹下去,可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这祥啊。”小朵拉似是了然的直点头。“对了,哥哥是个很好的钢琴老师喔,如果姊姊还想继续弹钢琴,可以找哥哥教你。”
“我知道。”纯琬偷偷看他一眼,子真的表情有些僵硬。
“咦,姊姊,你来我们院里要做什么。”
“我……”纯琬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坦白说她是来找他的,或许他会故意装作不认识。
“姊姊和哥哥约在这里见面。”
纯琬谅讶地看向子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替她解围。
“喔一。”朵拉长长地“喔”了一声表示了解,跟着又问:“可是为什么你们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打过招呼?”
“因为……”
蓝绿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小嘴随即漾起了然的笑容,露出两个小巧的梨窝。小朵拉故作成熟地摆摆手道:“我了解,我了解,你们要讲的话不能让小电灯泡听到。去约会吧!这两首简单的曲子留给我慢慢练就行了。”说完,她果真转过身,认真地练起琴。
纯琬安静地跟着子真走出琴室。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始终没有交谈。
“我……。”她清了清喉咙,试著开口,但他绝然的背影又让她失去说话的勇气。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育幼院的红色大门就在眼前,纯琬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或许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知道你并不想再看到我。”
他向前移动的规律步伐陡地停顿了一下,又前行。
温和淡然的语音夹带着一丝丝嘲讽随同微风飘向她,“你确定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扰乱你平静的生活,可是……”
纯琬咬着下唇,望着他整齐地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两年不见,他的头发变长了许多。“我想我欠你一句抱歉。”
子真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过头,依旧背对着她。“为了什么事?”
纯琬无言。她不懂他的意恩。
她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恼火,他回到头微愠地又问了一次:“为什么要说抱歉。”
“我……。”她哑然。
“你该死的不知道你真正伤害了什么,何必说抱歉!为了求心安,还是因为你害我丢了那份教书的工作?”子真怒气腾腾地对她吼道。
他罕见的怒气让纯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很抱歉……”
他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怒气全消,只剩下苍凉和无奈。他的眼神让纯琬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一股无法言喻的窒息感重重压在她胸日。
“老天,你伤我最深的是你根本就不懂。”他自嘲地一笑,迈开步走出育幼院大门。
“不懂什么?”纯琬对着他的背影扬声问道,但他始终没有回答。
☆ ☆ ☆
她究竟不懂什么?子真的话在她脑中盘旋了好几天,却仍旧找不到答案。纯碗坐在窗台上,头倚着冷冷的锡制雕花窗棂,目光毫无焦距地着远方。
梅琳妲一进房就看见纯琬役精打采地看着窗夕卜。“朵拉,你在发呆了。”
“你回来啦。”纯琬回过头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专辑的进度如何?”
“别提了,还不就那祥。”梅琳妲把一整袋乐谱往桌上一折,整个人倒向椅子,两条美腿不甚淑女地往茶几上一搁。
从小学琴的梅琳妲目前在一家专门发行古典音乐的唱片公司当音乐总监和制作人。最近公司有意发行一系列的新吉典乐专辑,各以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和钢琴为主题,前面三张专辑的录制都还算顺利,独独钢琴那张专辑的录制过程一波三折,原本迭好的曲子有一半被老板打了回票,跟着弹奏的钢琴家又因为录制时间延后,卡到他预计的演奏会挡期而桂冠求去。
“丹尼尔又有意见啦?”
一提到她老板,梅琳妲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没名的钢琴家他不要,有名的又轧不到挡期。新迭的曲子只有一首他很勉强地点头。找了六首,他只要一首耶!我耍去哪里再生出两首曲子给他?”
“没办法,丹尼尔对钢琴有一股狂热。”
“难怪他会和多洛夫斯基老师成为莫逆之交,两个人对钢琴一祥执着到不太正常。上帝啊,派个天使下来帮帮忙吧。”梅琳妲手捂着双眼哀叹道,忽然整个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朵拉,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白痴?”
“呃?”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纯琬完全摸不蕾头绪。
“上帝已经送了我两份大礼,我干嘛又要他送个天使下来?”
“上帝送你什么礼物?”
梅琳妲兴奋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热切地抓住纯琬的手,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就是你跟希欧多尔啊。”
“我。”纯琬发现自己再次被她快速运转的脑袋打败。
“对啊,对啊!记不记得你十五岁的时候写过几首小曲?那时候丹尼尔和多洛夫斯墓老师对你写的曲子赞不绝日,所以你写的曲子,丹泥尔一定会点头。”
“可是我现在写的都是流行乐,你知道丹尼尔对流行乐的评价不太高。”纯琬涩涩地提醒她。
“希欧多尔虽然不太有名,不过等丹尼尔听他弹到之后,绝对会谅为天人。然后你帮我写一首曲子,再加上他那首‘纯真’,整张专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梅琳妲沉醉在光明的前景中,压根没听到纯琬说了什么。“啊,我亻门今天上就去缪司酒吧找希欧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