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那么紧张,我的样子像是来要债的吗?”
““我……”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然面对自己曾犯过的错。“艾曼达,对不起。”
艾曼达斜睨她一眼。“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心好意出钱出力却没人领情,只能怪自己好管闲事。真心真意付出真情,却被人狠狠砸回脸上,也不能怨对方无情无心,只能怨自己太傻,一相情愿。你说是吧。”
纯琬望着艾曼达透着寒意的水蓝色眼眸,心头仿佛重重挨了一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一开始是多洛夫斯基老师来找我的。或许,该说是Zhon先找上多溶夫斯基老师,希望他能代为安排他和另一位钢琴天才合奏。不过,不幸地,那位钢琴天才受了手伤,再也没办法弹琴,从此拒绝再接触音乐,因此两人合奏的事就此告吹。七年后,多洛夫斯基老师原以为经过时间的沉淀,她的心结会慢慢消除,所以拜托我帮忙撮合这两位谅世的音乐天才。”艾曼达嘲讽地扬起嘴角,轻哼一声。
“可惜多洛夫斯基老师的好意白费了。”
“艾曼达,我……我很抱歉。”
“抱歉!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真正被你伤得最重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艾曼达翻出皮包裹的CD掷向她。
纯琬狼狈地接住那张CD,垂眼看着CD背面的曲目,原本以为已经哭干的泪水再度在眼中凝聚。
“是所有爱你的人!老天——”艾曼达音哑地叹了一声,微微哽咽的声音透露出她心中的伤痛。“你明明有机会的,为什么不懂得珍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缘分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有些人只能在偶尔碰面的场合远远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傻傻地幻想;如果他没有妻,如果有人可以替她牵线,或许在他身边的八就会是她,或许……所有的“或许”都只是不可能成真的假设。
“可是……来不及了……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纯琬捂住颤抖的唇,那天在地铁上幡然觉悟的心慌与无助再度狂卷而来将她淹没。
“他为什么应该相信你!他如何能够相信你也是爱他的!你们之间只有他一直不断在付出、不断在受伤害,你要他怎么相信你也有心、也会爱人。他为了你身败名裂,他为了你付出一切,可是你给了他什么!你甚至连试也不试,只想到逃避。”
“zhen……”
“不懂爱的人没资恪喊他的名字。”艾蔓达站起身冷冷斜睨着她,狠心抛下这句话后,拂袖而去。
我懂的,我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可是我怕……
“zhen……再给我一次机会……”纯琬蜷缩起身子,痛哭失声,纠结的心房疼痛得不能自己。
☆ ☆ ☆
“三少爷,门口警卫说有位孟小姐找你。”老管家走进白色琴室通传道。
心上的伤口猛然窜起一阵火焰般烧灼的疼痛,子真咬牙忍下,冷漠地吩咐道,“别管她。”
老管家应了声是,正准备退出琴室,又被他喊住。
“等一下。”他抬头一眼窗外阴霾的天空,灰黑厚沉的云朵几乎压到地面。“叫她走。”
老管家离开后,子真试着把注意力再移回手中的古典音乐杂志上,但心绪已被搅乱又岂是这么容易平复的。
他将杂志搁下,起身走到窗边,凝着阴黑的天空。他不否认当他听到她来找他,心中除了痛,还矛盾地夹杂着一丝丝希望。但是他真的怕了,曾经无悔的爱却换来伤痕累累,他已经没有心再让她伤一回。
轰然一记响雷,天空开始落下倾盆大雨,喧闹的雨声惹得人心烦意乱。
子真收回视线,在钢琴前的琴椅坐下,弹起萧邦的“谵滴”,将时而轻缓、对而激越、时而伤感的琴声混杂在扰人的雨声中,让人分辨不出萧瑟的是雨声还是琴声。
老管家站在门边,静待子真一曲结束,才轻敲门板。
“请进。”
“三少爷,那位孟小姐还是不走。”
轰然又起的雷声仿佛打进子真心里,拒忧的心绪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冷然吩咐道:“不用管她。”反正她不久就会离开,就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那位小姐没带伞,外头雨又下得很大,我怕……
“老管家的话又让子真陷入挣扎,他看了屋外转大的雨势一眼,狠下心不理,恼怒地扬声道:“我说不用管她。”
“是,三少爷。”老管家被子真鲜少的怒气一吓,也不敢再多什么,应了一声就退出琴室。难怪最近大家都三少爷这次从法国回来后变得很奇怪,以前从来没听过三少爷大声说过一句话,可是他这次回来,听连三少爷一向最宝贝的小姐都不小心挨了骂。真不知道三少爷在法国时出了什么事?
亻顷盆大雨一直下到傍晚还没有停止的迹象,餐桌上的气氛也不见得比外头的天气好到哪里。大家长俞锦源一想到女儿连自己结过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头痛,索性躲在房里陪宝贝孙子一起吃扳,其余六人全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用力把饭扒进嘴里,坚持“沉默是金”的最高指导原则。
“子城,想想办法嘛!”林湘云趁扒饭的空挡轻顶丈夫一肘子,低声道。这么沉闷的气氛实在妨碍消化,要是再这么下去,她都快得胃病!
“解铃还需系铃人。”俞子城无余地对老婆大人送上七字箴言,表明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谁是系铃人?”
俞子城小心翼翼地斜瞄子真一眼,压低声对老婆说;
“现在说会“炸”的。”
林湘云了然地点点头,改为轻声问邻座的妯娌;“玉竹,你不闷吗?”
“习惯了。”唐玉竹轻声回道,偏过头和俞子惑相视一笑。
果然每对夫妻各有各的相处之道。林湘云认命地低下头继续扒饭。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忽然急急忙忙地冲进餐厅。
“三少爷,警卫说那位孟小姐昏倒了。”
他话才完,子真碗筷一丢,着火似的冲出屋子,核挑木制的餐桌椅晃了一下,砰地重重倒在地上。
“系铃人来了。”俞子城沉稳地为子真的举动下注解。
“呼!”其余在场的四个人外加老管家极有默契地同声松了一口气。哈雷路亚!
☆ ☆ ☆
“姐。”孟纯秆尖叫一声抛下手中的伞,冲向前扶住不支倒地的纯碗。
纯琬用力睁开跟,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气若游丝地轻问,“纯秆,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跟着坐次一班机过来。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这里。”孟纯秆解释道,伸手一探她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姐,你发烧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纯琬倔强地摇了摇头。“我要见他。”
“可是你在发烧,雨又下得这么大。”孟纯秆说着,抱起她的手搭住自己的肩,用力撑起她。“我先带你去看医生,改天再来我他。”
“纯秆,你能感觉刭我的痛吗?我……我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每多等一天,我就更怕他不愿意原谅我。”
“我能感觉到。”
正因为她能感觉到纯腕心中的痛,才会硬向艾曼达要到俞家的住址,跟着飞来台湾。
“那就让我等他……”
孟纯秆一咬牙,将纯碗往自己身上一揽,略感吃力地背起她。“我陪你等。”
滂沦大雨仿佛半透阴的廉幕罩住大地,一切景象在大雨中模湖得看不真切。孟纯秆抹去满脸的雨水,眯服望着从屋内冲出来的人影。
“姐,好像有人从屋里出来。”她回头对纯琬说。
她背上的人却没有应声。
“姐……姐……”她心慌地连声轻唤,但纯琬依旧没有回答。
不过转眼,从屋内冲出来的人已经来到大门口。
望见他的瞬问,孟纯环立刻感觉到他就是姐姐要见的人。她瞪着他,将纯琬不断往下滑的身体扶好。“就算你已经不爱她,也该当面对她说。”
子真回望她一眼,不发一言,伸出手拦腰把起她背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纯琬,奔回主屋,孟纯秆跟着适步跟了上去。
☆ ☆ ☆
8十万火急地把医生从饭桌上捉来看纯琬,替她打了一支退挠针后,子真脸上骇人的神情总算放松了一些。
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大手紧紧握着纯琬冰冷的小手,脸色凝重肃然地望着尚未转醒的她,不时伸手轻触她额际,担心她的体温会再升高。
林湘云端着一锅姜汤进来,先盛了一碗给坐在角落的孟纯秆。“孟小姐,先喝点姜汤去寒。”
孟纯秆双手接过,感激一笑。“谢谢。”
“不用客气。”林湘云温婉道,回头望着仍是一身湿衣服的小叔。“子真,我帮你看着她,你先去把那身湿衣服换下来。再穿着这一身湿衣服,连你也要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