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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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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闪电划过阴黑的天了,雷声隆隆反动静默凝的空气。

  “快下雨了,走吧。”俞子惑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向墓园出口。

  玉竹迟疑了一下,回过头看向墓碑,“可是还没到半个小时。”这是了惑向来的习惯,十四年不曾改变。

  “没关系,妈不会介意的。”

  还没走到停车场,湿冷的雨水已经开始往下落,玉竹连忙撑起顺手带来的黑伞。每年的这一天,似乎总是在下雨。

  “让我拿。”俞子惑一手接过她手中的伞,一手搭着她的肩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不让半点雨淋湿她的衣服。

  小小的黑伞容纳不了两个人,他的肩膀和背几乎都被雨淋湿了。

  “靠过来一些,你的衣服都湿了。”玉竹见状,努力想挪出多一点空间让他靠过来,但他却牢牢将她固定在怀中。

  “不用了,淋点雨死不了。”

  “你老是这样子,下了雨也不躲雨,要帮你撑伞也不肯。”

  俞子惑低下头,笑眼看她,“谁教你老是不换一把大一点的伞,这么小的伞,难道要我跟你争啊!”

  老是不换一把大一点的伞?玉竹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戳戳他的胸膛,“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

  俞子惑别开脸,“不记得了。”

  “说嘛!究竟是……”她倏地睁大眼,“难道你以前不让我撑伞送你回车上,是因为怕我淋湿?”

  他脸上浮现一丝赧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的想像力真丰富,那时候谁理你呀!讨厌你都来不及,哪管你会不会淋湿!”

  “说得也是。”玉竹兴奋的语音陡降,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还以为我也是你的初恋,看来应该不是了。”

  俞子惑的俊脸在听见“初恋”这两个字时瞬间涨得通红。“当……当然不可能。”

  “也是,你都快三十岁了。”玉竹说着,偷偷觑他一眼。

  “这跟年纪没关系吧。”他有些心虚地应道,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接着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待会还要去哪儿吗?”

  “家里没菜了,顺便去一趟超级市场好了。”她拿起车里备用的毛巾替他擦干被雨淋湿的衣服。“我想还是算了,你全身湿成这样,先回去换件衣服,中午就吃泡面好了。”

  “家里也没泡面了,不买点东西回去,我们中午就断粮了。”

  “那等一下随便找家便利商店买几碗泡面回去吃就行了,你这身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

  “反正你会照顾我。”俞子惑孩子气地冲着她笑了笑,踩下油门,驶向归途。

  如果她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谁来照顾他呢?玉竹唇边的笑意敛去,霎时有些感伤。

  回到市区后,俞子惑将车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外。

  “你在车里等,我去买。”他卷起伞,走向便利商店。

  不一会儿便看他提着一袋泡面走了出来,玉竹斜过身要替他打开车门,却见他突然抛下手中的东西,冲到马路中央,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紧急煞车声划破天际。

  “阿珍——”凄厉的尖叫声随之而起。

  玉竹迅速下车冲向马路中央,无法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俞子惑。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他突然冲出来!”

  肇事的驾驶见闯了大祸,连连否认道。

  “要不是他冲出来救那个小孩,你早就把小孩撞死了!”

  “下雨天还开得那么快!”围观的路人纷纷出声指责。

  “阿珍,你有没有事?”

  “妈咪,人家的手痛痛。”

  嘈杂的人声丝毫不曾传入玉竹的耳中,她缓缓蹲下身,怔怔望着俞子惑苍白的脸。倾盆而下的大雨将汨汨流出的鲜血渲染成不太真实的浅红,随着雨水慢慢散开,濡湿她的黑色长裙。

  “惑、惑!你醒醒,你别吓我……”她伸手轻拍他的睑,希望能把他叫醒,但动也不动的躯体明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恶作剧。

  “惑!”伤痛至极的喊叫声自哽咽的喉中爆开,她茫然失措地对着围观的路人喊道:“去叫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快救他啊!快救他啊……”

  凄楚的呼叫声回荡在冲头,而雨,依旧不停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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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老爷,有封挂号信是给您的。”老管家拿着刚收到的挂号信走进琴室。

  正在练琴的俞子真停下双手,回头看向父亲,“会不会是二哥寄回来的?”

  俞锦源脸色一变,看也不看就把信掷到身旁的矮几上。“那就不用看了。”

  “爸!”俞子真无奈地长叹一声。“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不肯原谅二哥吗?二哥会突然不告而别,一定有他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我俞锦源没有这种没责任感的儿子。”

  “爸,您不觉得您对二哥太严苛了吗?”

  俞锦源怒瞪三儿子一眼,气恼地撇过头。“是他太缺乏责任感。”

  静坐在一旁的俞诗奕骨碌碌的大眼先转向父亲,跟着转向兄长,最后落在搁在矮几上未拆的信上。

  “你们都不看,那就诗奕看好了。”她站起身,伸手拿过信,兴冲冲地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纸,忽然一张黄褐色的纸片掉落地面。“咦,什么东西啊?”

  她蹲下身拾起,一见到上头的字忽然放声大叫,像被烫看似地用力丢开那张纸片,跑到墙角蜷缩起身体,瘦弱的身子抖个不停。

  “诗奕,你怎么了?”俞子真连忙冲上前安抚突然失常的小妹。

  “妈死了,妈死了……呜……妈死了……不是我害的……不是我……”陷入失神状态的俞诗奕只是不断用力甩着头,喃喃自语。

  俞锦源弯身拾起那张纸片,发现那是一张陈年的剪报,小小的篇幅报导着当年夺走他妻子的那场车祸。

  到底是谁故意把多年的伤口扯开,残忍地提醒他们当年的伤痛?俞锦源脸色转沉。拿起信封内的另一张白纸。

  读完白纸上列印的内容与附上的照片,他的愤怒立时暴增到最高点。

  “去叫子城过来!”他暴跳如雷地吼道。

  俞诗奕误以为父亲是在对她发火,更加用力地甩着头,喃喃地说:“不是我害死妈的。不是我……”

  “诗奕别怕,爸不是在生你的气。”俞子真抱着小妹不停颤抖的身子,轻声安抚她的恐惧。

  “老李,去叫子城过来!”

  老管家还来不及应声,俞子城已经用力推开琴室的门。

  “爸,子惑出车祸,现在人在存安医院!”

  开刀房外,玉竹一身狼狈的蜷缩在墙角等候,贴在两腮的湿发仍流淌着雨水,茫然的眼无神地呆望着地面。

  “唐秘书、唐秘书。”俞子城弯下身,连声轻唤。

  过了半晌,玉竹终于听见他的叫唤,迟缓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子惑现在怎么样了?”

  玉竹摇了摇头,再次垂下眼。“不知道,医师还在里头。”

  俞锦源忽地一个箭步向前,揪住她的衣领,用力地将她从地上挽起。“我们俞家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们?

  撞死我妻子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我儿子!“

  “爸!”俞子城与俞子真同时为父亲粗暴的举动与眼中骇人的恨意倒抽一口气。

  “爸,您冷静一点,子惑不是唐秘书撞伤的。”俞子城上前,试着拉开父亲的手。

  俞锦源甩开大儿子的手,目光依旧凶恶地瞪着玉竹,跟着他用力一甩,将她重重摔倒在地。“滚!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们俞家用不着唐家人猫哭耗子假慈悲!”

  身体的痛楚终于让玉竹空茫的脑子开始运转,她撑起身子,抬头看着俞锦源。“等确定惑没事,我就会走。”

  “用不着你假情假意,滚!”俞锦源怒目瞪视着她。

  玉竹不畏不惧地回望他,“我说过,等确定惑没事,我就会走。”

  “子城,把她撵出去!”俞锦源暴怒地吼道。

  俞子城装作没听见父亲的命令,迳自对弟弟吩咐道:“子真,你去买几杯热饮过来。”然后他转身看向父亲,“爸,我去打电话跟湘云说一声,顺便要她好好照顾诗奕。”

  “子……”俞锦源恼火地瞪着两个儿子相继离去的背影,不一会儿,又回过头瞪着玉竹。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俞锦源不甘愿地收回视线,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看两人对垒的情势终于结束,俞子真这才走回开刀房前的走廊。

  “爸,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哼!”俞锦源不悦地瞪他一限,接过他递来的热饮。

  “唐小姐,你也喝点吧。你放心,二哥绝对不会有事的。”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什么都喝不下。”玉竹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靠向墙壁寻求支持下去的力量。

  在焦急的心情下,每一分钟都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俞锦源再次站起身,眉头深锁地望着开刀房外的红灯。“为什么还没出来?”

  “爸,您别担心。”俞子真轻声安抚道,但语气仍掩不去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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