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她本来要说什么。「有啊,不过在我十岁之后就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评论我的长相了。」他笑得比头顶上的阳光耀眼。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的拳头很硬。」他十分乐于提供解答。
她的视线不由得下移到他捧着碗、拿着汤匙的劲瘦双手,不太能够想象那双看起来彷佛比姑娘家还漂亮的手,真能打得痛人?
她实在是半信半疑。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要劝你,没事最好别随便笑,你的脸加上你的笑,后果很可怕!」美人笑足以倾国倾城也就罢,男人的笑有这种效果,那可就天理不容了!
此刻浮上她脑中的只有两个字--祸害!
唉,这是多么令人熟悉又惊悚的贴身感受啊!
这女人怎么像是在劝他放下屠刀、改邪归正?!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男人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他把吃完的空碗放下,对着她说完就转回去忙的背影敛下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意的趣味神色。
一会儿之后,夏素襄总算把容易龟裂、腐烂的木头全都挑掉了。她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由于没料到身后会有人,结果一转身,几乎就这么投入那人的怀里。幸好她的反应不慢,动作也很敏捷,只呆楞了一下,马上跳退开。
咚咚咚!
男人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好笑地看着夏素襄跳离他三大步远的动作。
「嗯,妳有练过武功?」狡狯的眸光一闪。
她的身上,有种清清淡淡的自然香,他怀疑她是不是整天都浸在木头堆里,就像她房里的那些和院子这些。
这女人,不会都在玩木头吧?
夏素襄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这位公子,你只是见识到一个人被吓到的反射行为。」暗贬他一记。
这时,一大早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回来的小黑狗兴奋地在他脚边磨蹭、摇尾巴。
而他显然对这种四只脚的动物没什么好感,垂下俊眸,不耐的表情毫不掩饰。
夏素襄当然看出来了,她的澄眸闪烁了一下。
「昨天晚上是小黑发现你的,如果不是牠,我今天大概只会在湖里看见一具溺毙的尸体。」有必要让他改善对一下救命恩「狗」的态度。
他扬眉,不由得伸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先看看在他脚边转圈圈的四脚动物,再抬眼看那站在阳光下半瞇着眼像在偷笑的女人。
「妳要我怎么做?对牠说谢谢,还是赏牠一块骨头?」
夏素襄好整以遐地道:「虽然我知道小黑施恩不求回报,不过你要是真有诚意这么做,相信牠也不会反对。」
他的思绪转得很快,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抱歉,原来妳会跟我翻脸,是因为我没有对妳这救命恩人说谢谢,再赏妳一块骨头……」他故意说道。
「这位公子……」暗咬牙。
「商海痕。」他懒懒地报上名。
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很高兴你看出我翻脸了,不过我翻脸是因为我把你拖上来,又让你待上一夜,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可以走,那能不能麻烦你尽速离开?」这家伙还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想再跟这人继续纠缠不清,她毫不客气地叫他走人,然后就转身踩着大步往屋内走去。
也不管他是不是真会乖乖离开,夏素襄一进屋就刻意忽视他的存在--她忙着把要给小凉的生辰礼物装好,接着才又转身出门。
将屋门关好后,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看了一遍--院子里,只有小黑在那里追逐着蝴蝶玩,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走了!
意识到这事实,夏素襄一时之间竟有种松了口气、又微微失落的感觉……
她用力摇摇头,想将这些多余的心绪甩开。
他当然一定会走,经她这么刻意地赶人,他怎么可能还会留得下来?就是因为怕他跟她接触愈久会愈危险,所以她才努力地激他走。
现在她只希望他没灾没难、平平安安,她的祸星威力,可不要连陌生人都给波及了……
眨了下眸心,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夏素襄深吸一口气,俐落地跳上她停在湖上的小舟,然后慢慢地往对岸划去。
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开始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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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素襄以为再也不会跟那姓商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于是她打算尽可能地将这段生命中的意外插曲忘掉,然后继续过她平静的生活。可没想到才隔一天,她的住处就来了两个自称是「商海痕」下人的人。
小黑的叫声和门板传来的敲门声,让她不得不放下雕刀去开门,当门一打开时,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其中那个瘦小的老人,一开口就表明了他们的身分;而另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则二话不说就将他捧在手上的红色木盒子递到她眼前。
夏素襄一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先是不自觉皱了皱眉,当她看到那木盒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要做什么?」她没伸手接,只是仰头盯着大汉。
「这是二爷为了报答小嫂子的救命之恩,特令我们送来的礼物。」答话的依旧是笑得满脸皱纹的老人--萧伯,他同时也把他手上另一个比较小的盒子拿到她面前。「还有,二爷说这一份礼物是要给小嫂子的狗儿的。」
夏素襄楞了楞,心中有古怪的念头浮现,但好奇心占上风,她只挣扎了一下,便伸手将老人手上的盒子打开。
果然!
盒子里,一根会令所有狗儿疯狂的大骨头静静躺着。
「汪汪!」小黑显然已经灵敏地嗅到上等的气味,兴奋地跑来盒子下面跳了跳。
弯了弯嘴角,夏素襄不客气地将小黑应得的报酬拿给牠,叼着骨头的小黑,马上高兴地摇着尾巴,一溜烟地往牠的藏宝地奔驰而去。
「小嫂子,请妳收下我家二爷的这份礼物。」萧伯看着眼前这个在第一眼极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某人再生的女子,虽然他很快地分辨出两人的不同,但心中仍难免有些惊叹。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二话不说地推掉这东西;不过她毕竟不再是以前的夏素襄了,所以,她并没有拒绝。
「这里面是什么?」接过东西之前,她先问道。
「是『云阁』的绫罗绸缎。」萧伯想也没想地恭敬回道。
夏素襄眼睛立刻一亮,她当然听过由京城传来,品质第一精致、价格也第一昂贵的「云阁」绸缎庄的名号--没想到那男人为了「报恩」,竟舍得花这样大的手笔!
汉子云鸣把精美的红盒子交给她,而她也伸手接了下来。
不过等那两个人一走,她马上抱着那盒子往镇上走去。
夏素襄毫不惋惜地将手中的高贵绸缎拿去典当,然后再用得来的钱去铁店换了一把她早就想买的好刀。
将刀子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她笑了。
回家途中她看到一对可怜的乞丐母子跪伏在地,于是她把买刀剩下的钱全丢给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她离开家一直到此时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了有意观察她的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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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这样做?」听完所有经过,闲坐在椅子上,长得唇红齿白,俊美异常的男人露出既惊叹又好笑的表情。
站在他旁边的萧伯,虽是那亲眼目睹的人之一,却仍继续处在叹为观止的状态中。
「小的句句属实,不信二爷可以叫云鸣再说一遍。」萧伯只差没拍着身边大个儿的胸脯发誓。
商海痕像是没事做似地将手上的小刀往倒吊在他前方,刚被他因无聊而削掉头发的光头年轻人脸上划了划,然后又将带笑的视线朝向来不多话的大个儿脸上斜瞟去。
「云鸣?」由鼻子发出唤声。
「……二爷,萧伯句句属实。」云鸣沉默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生硬地开口了。
怪怪的口音立刻泄了他非中土人的底,而这也就是他不喜欢说话的原因。即使已经跟在商海痕身边许多年了,他的口音依旧改不过来。
商海痕邪佻的黑眸继续盯着他,「就这样?」
云鸣的表情为难地扭曲了一下,「二爷……」二爷是不是很无聊,否则做啥非要听他的「笑话」不可?
商海痕扬了扬眉,朝他摇摇头,总算决定放他一马。
「二爷,您似乎对那位小嫂子很有兴趣?」萧伯倒是迫不及待地想从自家主子身上挖八卦。他贼贼地瞇了瞇眼,「难不成因为她有些像桑小姐,所以您有些打算?」
「我看对她很有兴趣的是你们吧?」他只交待送礼过去,可没要他们跟踪她。
萧伯嘿嘿笑着,「都一样啦,反正二爷从没被美人救过,而且事后还要我们专程送礼去,要说您对那位小嫂子没一点莫名其妙的心思,打死小的,小的也不相信!」二主子好像忘记他在商家已经待很久了,久到几乎可以掌握到他多变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