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无力地问,但没力气去赶他,只得任他待在房里。
“刚刚。”
“可以放弃了吧?”她问,心脏因等待他的答案而激烈狂跳。
“不。”他答得坚决。
“没用的。”
“真的没用吗?”
“……”她无言以对。若真的没用,她又为何夜夜失眠。
“我很累,没有力气再和你僵持不下。”
“相信我。”他走到床沿,轻轻掬起她的一撮黑发抚弄,语气是同样的疲惫,“我也很累。”
“那么——放弃吧!”
“绝不。”
她闭上眼,不想看他;其实是怕看了他会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是你们大男人主义作祟吗?愈得不到的就愈想要,一旦得到了就视如草履、弃如敝屐。”她要气他,将他气到离开她身边,不要再来纠缠她。她不要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她身上。
卡——砰!
门开了又关。气走了,他终于被她气走了!
她翻身趴在床上,整个身子埋进棉被中,房内沉静了一会儿,便隐约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在啜泣声中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叹息声:“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没走?!分不出是喜是忧、是惊是惧。她不敢抬头,只得将脸埋得更深。
柔软的床陷下一角,纳人他的重量。
“真不想看见我,又为什么要在赶我走之后抱着棉被哭呢?”他再一次掬起她秀发,重复揉抚的动作,“真的不想拥有我吗?”
想!她想!可是她更怕拥有之后的失去。万一他爱她没有她爱他那样深怎么办?万一他不是真心的?万一……许许多多的万一要她如何安心在情海中浮沉?
她怕,好怕好怕。她浑身止不住一阵轻颤。
“不会的。我爱你绝对比你爱我来得深。”他看穿她的恐惧。
她埋在棉被中的螓首左右摇动,坚决不信。
他翻过她的身子,压低自己,与她咫尺相对,“笨蛋!打从啤酒屋之后我就喜欢上你;那你呢?”他用拇指轻拭她因眨眼而淌下的泪珠,“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我母亲及敏遥外,我没正眼看过任何女人,直到你出现。这样的爱够不够重?”
她哑然无语。
“百般逃避就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他不允许她再度缩回壳内,绝不。“不肯面对就以为自己不会受伤了吗?你以为每一场爱情到头来都只会落得相看两相厌吗?”
她摇头,无声地控诉他言语的残酷,句句刺伤她的心。
“别说……别再说了,是我胆小、是我懦弱、是我逃避现实,可是……就请你不要再理我,好吗?我并没有要你爱我,你别强迫我去面对;你走,你走开……”她低低地哀求着,说得他的心刺痛不已。
“我又何尝想过自己会爱得这么辛苦?”他低喃,语调平添难以遏抑的苦痛,全来自于她的怯懦与拒绝。
凹陷的床角回复了原来的平坦,一阵低哑苦涩的声音伴着关门声响起:“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一切如你所愿。”
卡!门再度合上。
隔绝了两人,营造了两个世界,仅剩下—
遗落两地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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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到底在干什么?”阿狄眼睁睁看着多年老友猛灌着他调酒用的伏特加,一杯一口,非常浪费又不客气的喝法。
“唉唉唉!好歹也留点给我做生意吧!”
“做生意……”丁孟平睁着迷蒙的眼无神地看看他,再看看酒瓶;之后抓起瓶子,就着瓶口喝个精光,交给他。“我……有留一滴给你哦!”
阿狄倒转瓶子,果真只有一滴。
“一滴能调个什么鬼玩意!”他恶狠狠啐道。
“这音乐……很吵!关掉!”丁孟平使起酒性,霸道至极。
阿狄没那个闲工夫理他。心想把音乐关掉还得了,他这里可是酒吧耶!更何况今天是热舞之夜。
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他开门做生意的好日子,这厢尚未解决,那厮又突然冒了出来。
“阿狄,来杯兰姆酒,不加冰块。”来者落座在丁孟平旁边的空位。
“莫少杰,你放着家中美女不抱,跑来我这儿要酒喝干吗?”他嘴上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手中还是递了杯兰姆酒给他。
“美女跑了,我只好回归酒国立志做英雄。”
“被你气跑了?”
“是啊!”莫少杰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只不过——算了,别提了。我看我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对!”丁孟平搭上他的肩膀,“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是谁?”莫少杰指着半挂在他身上的陌生男子。
“丁孟平。”阿狄忙着调制“蚱蜢”没时间抬头,可嘴也没歇地回答。
“那个名摄影师?他在这里干吗?”
“和你一样。为情伤风,为爱感冒,为失恋猛灌酒!”
“少说风凉话,当年你追晓菁不也一样。”
“少来!”阿狄挥挥手,抿一抿嘴说道:“好汉不提当年‘糗’,至少我是追到了嘛!”
莫少杰辩驳道:“我也不见得会失败。只不过是目前受挫而已。”
半倚在莫少杰身上的丁孟平突然开了口:“为什么女人那么麻烦呢?她们每一件事总会先由坏的方面去想,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乐观。”
“他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莫少杰可纳闷极了。说他醉,讲话却还满有条理;说他没醉,可又懒懒地斜挂在他身上,像没骨头的水母。
“半醉半醒。”阿狄的答案。
“这是——呃!”莫少杰瞪着揪紧他领子的丁孟平。
“你是谁?”丁孟平配红的眼眯成一直线,由隙缝中隐约看出轮廓。
“咳!莫少杰。”他自我介绍,“老兄,放开你的手,好吗?我跟你可无冤无仇啊!”
丁孟平理解似的松开手,倒向吧台,“原来是星罗科技的董事长,中国的比尔·盖茨。”
瞧!现在又清醒了些,怪人。莫少杰甩甩头,一口饮尽杯中物,“算了,同是红尘摆渡人……”
“错!”阿狄纠正他,“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可不失意,只是来这里重新储备新的力量罢了。”莫少杰不认同地道。
“储备新的力量?”问话的是半醉半醒的丁孟平,只瞧见他的眼睛大睁,闪着异样光芒。
“是啊!”对他突然的清醒莫少杰已经见怪不怪,“每当失意的时候我都会来找阿狄,在这里我从不去想让我失意的问题,可以说是脑袋一片空白地进来,直到我玩累为止。至于问题,已经没力气去想它了,
要想也是第二天的事,何苦为难自己!”
“的确。”阿狄附和,“虽然这小子为人奸诈,但他方才的话很有道理。”
“谁奸诈了!”莫少杰抗议他公然污辱他的名声。
“不用怀疑,就是你。”阿狄才不甩他哩!“人是情感的动物。一件事一旦陷入泥沼,往往是愈挣扎愈不能解脱;这时候只有先暂缓自己的心情,对自己、对别人都好。太过钻牛角尖反而容易得到反效果。”
“反效果?”丁孟平狐疑地说。
“你是在逼她吧?”阿狄问,对象不仅针对丁孟平而已,“这样逼迫的结果只会使她逃得更远不是吗?而且,不仅她受到伤害,你也会受伤害,难道不是吗?”
受伤?丁孟平抚着自己的左胸口心窝处,手掌的的确确传达一阵刺痛。
阿狄继续说道:“所以说咯,给她,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去调适彼此关系的改变。我想她并非无法接受,只是一时之间来不及适应罢了。”
“阿狄,过来人哦!”莫少杰拍他的肩调侃道,“当年晓菁也让你吃了不少排头。”他可是亲眼目睹、记忆犹新哪!
阿狄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你少说废话!”
莫少杰回他一个“无所谓,有种你咬我!”的微笑,随即拍拍丁孟平的背,算是为他打气。谁教他俩是同病相怜—同样患了名叫“失意”的病?
“给她时间吗?”丁孟平咕哝一声,手中酒杯里澄黄的液体在荡漾,来回波动。
“来吧!兄弟。”莫少杰将杯子高举而后轻敲丁孟平的杯缘,豪气万千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莫使金樽空对月!”阿狄不知何时手上也握着一杯酒,和他们的酒杯相碰。
丁孟平笑了笑,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一大半,“将进酒——”
“杯莫停!”两人极有默契地共吟。
最后,三人齐声:“干杯!”
尔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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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门子的情况?!
缪郁明眉头紧处,一言不发地瞪着倒在他沙发上醉得像一滩烂泥的男人——他未来的大舅子。
“敏遥……水,我要喝水……”
“敏遥不在这里。”缪郁明端来一杯水交给他,“你喝得醉醺醺地还跑来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