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要这么难过嘛!我会好好对待漂亮妹妹的。”
佩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还只是个孩子的他,怎么能明白大人世界的复杂难懂,他要的漂亮妹妹是永远不可能出生的。
“怎么了?”天沼柔声问道。“你要是舍不得我们的女儿这么早嫁,我们就让他再多等个十年。”
“不可以啦!那样我都三十九岁了。”小男孩立刻出声抗议。
“就这么决定了。莹莹,你说怎么样?”就今天停战吧。佩莹收拾起旁杂的情绪,笑着点点头。
“阿姨,你不可以答应啦!我不管,反正我二十九成的时候就要来娶漂亮妹妹,你们不答应也不行。就这样了。”小男孩霸气的说,语气中的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孩子将来绝对很不得了。天沼心忖。
“狗狗,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以后都不能陪你玩了。等我来娶漂亮妹妹的时候,再一起带你回去,你要等我喔!”小男孩弯下身对可汗说道。
可汗似懂非懂地偏着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叫了两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小少爷!”两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扬声唤道。
“我在这儿。”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叔叔、阿姨,我得走了,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唷!”小男孩临行前又提醒他们一遍,才跑向那两名男子。
“好聪明的孩子,如果我们也生一个这么聪明──”
“我们会有孩子吗?”佩莹冷冷的打断天沼的话。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她也曾经幻想过她和天沼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作这种梦?多想只是多让自己难过罢了。
“为什么不可能?”天沼微塭地反问,眼中的怒火似乎一触即燃。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片刻停止提醒他,他们的结局早在十年前就决定了?
“因为……”望着他的怒容,佩莹迟疑了一下。“因为我已经嫁给罗家权了。”
即使是今天,听见罗家权的名字依然令他愤怒。天沼狠狠瞪着佩莹,大吼道:“他已经死了!”
“有些事是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改变的。”佩莹脸色一点。罗家权就算再死一千次也改变不了她负心的事实。
“你还爱着他?即使是他死后,你心里面还是只有他?为什么?”天沼漆黑的瞳眸凝望着她,眼中赤裸裸的心痛紧紧揪住了佩莹的心。
这一刻,佩莹终于明白他还是爱着她的,但他的深情教她如何能毫不心虚的收下?他值得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人,就让他这么以为吧!让他割舍对她所有的爱。她对他方才的问话困难的点了下头。
天沼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佩莹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该安静的离开。于是她转身要离开,一只粗壮的臂膀粗暴地横过她的腰将她卷进他怀里。
“无所谓。”天沼紧紧拥住她,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肩头,似是疲倦已极地低声呢喃,“我们就这样耗到老、耗到死、耗到世界末日。”
佩莹一征,再也无法对他的深情佯装无动于衷,珍珠般的泪珠在眼底凝聚,一颗接着一颗坠落地面。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黑发。
你好笨,真的好笨!她想对他这么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良久,她才寻回自己失落的声音,喑哑的低语道:“阿沼,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再有负心人,让一切的伤痛归零。
第四章
镜子里回望她的是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身影,黑亮微发的长发披散在裸露的肩头,紧身红色长礼服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这是她吗?佩莹愕然瞪视着镜中风情万种的艳丽女子,忽地觉得不自在起来。她取下系着银戒的项链放进珠宝盒内,按着将长发挽成较端庄的发髻,再看看镜中失了几分狂野气质的女子,安心的笑了。
日光下移到赤裸的肩膀,地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昨天是挑那件黑色高领礼服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她会包得很扎实、很端庄,而且……
很像送葬的!念头一转,她轻声笑了出来。不过她本来就是寡妇,是该穿得保守一点比较好,这件礼服太醒目了。
加件披肩应该遮得住。佩莹心想,便打开行李箱翻找着适合的披肩。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习惯性地打算以命令句回答,但“进”字才出口,她就连忙打住,改换上较有礼貌的说法,“请进。”
她知道姜晋鸿和其他佣人对她的不满绝大部分是因为她口气中的傲慢和无礼,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能改多少是多少了。
“小莉吗?你把鞋子放在门边就可以了。”佩莹仍专心低头找着,以为进门的是替她拿鞋子进来的小女佣小莉。
“那项链和耳环要放在哪里?”天沼斜倚着门缘,笑看跪在床边,一张脸几乎埋进那只大行李箱的佩莹。
佩莹听见天沼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尴尬地拉平紧身礼服。
“过来这边。”天沼走到穿衣镜前,伸手将她拉到他胸前站好,打开手中的黑色绒布盒子,里头有一条纯银项链,上面镶着四克拉的心型美钻和一对同款式的耳环。“喜欢吗?”他拉起她的手将盒子放上去,然后拿起项链替她戴上。
“喜欢。”佩莹凝望着镜中天沼温柔的笑脸和晶亮的瞳眸,用力点了下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我赚进第一个一千万的时候买的。”他替她戴上两边耳环,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微颤的双手怎么也没办法将耳环戴正。
那足将近八年前的事了。和一名大客户签下合约后,他赚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一千万,离开客户的公司,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后大道上,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满满的沧凉。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在一家大型珠宝公司前面,无神地呆望着玻璃展示橱窗内的钻石首饰,一股冲动促使他买下了这套首饰。
走出珠宝公司,他茫然站在街头,强烈的空虚感猛然向他袭来,让他再也无力招架。那一天,他在兰佳坊的Pub喝得烂醉,没有人陪他分享他的成功与喜悦,醒来时只有酒保同情的目光和两瓶伏特加的帐单。
“为了……”佩莹原本想问是为了谁而买的,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凝神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干涩的双眼慢慢开始泛红,泪水在眼底凝结。
“别哭,我不想又害你哭。”天沼紧紧环抱住她,偏着头细细摩挲她柔嫩的脸庞。
佩莹将泪水眨回眼中,喃道:“别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多爱自己一点?别这么宠我,别这么疼我,我还不起。”
“我是爱我自己的。”天沼对着镜中的佩莹一笑,“我用爱你来爱我自己,我用宠你来宠我自己。”
“你又要害我掉眼泪了。”佩莹吸了吸鼻子,笑着抱怨道:“要足害我把妆弄花了,你得要帮我画。”她仰高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但他的每一字每一句怎能不让她感动落泪。
“既然这样,我就先帮你补点口红好了。”他低下头,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我们会迟到。”佩莹在他的唇边低语,提醒的字句全化成邀请的语气。
“无所谓,让他们等。”天沼加深吻,手绕过她的腰,抚上她光裸细致的背,摸索着拉链的位置,但找了半天还是没找着,不免有些恼怒,“拉链呢?”
“拉链?”佩莹愣了下,随即了然的笑了出来,“这件礼服没有拉链。”
天沼无奈地长喟一声,替她把衣服整理好,“看来我们没有迟到的机会。”
“下吹吧。”
“唉!”天沼又叹了一声,“记得提醒我别买没有拉链的衣服给你,还有扣子也不要太多。”
“色鬼!”佩莹皱起俏鼻嗔道,一手扶着天沼的手穿上红色高跟鞋。
“孔老夫子说:“食色性也”。”天沼点了点她的俏鼻,顺手抽出她的发簪往床上一抛,佩莹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就被他点住了唇。“你把头双弄成那样子又老又丑。”
佩莹张嘴轻咬他的手指一下,挑眉问道:“你说谁又老又丑啊?”
“说你啊!丑老太婆。”天沼戏谑地轻拧她的脸颊一把。
“好啊!你敢骂我是丑老太婆!”说完,她还来不及采取攻势就被天沼拦腰抱起。“不公平!人家还没准备好。”
“怎么不公平?你是丑老太婆,我是丑老公公,我一辈子就抱着你走。”
一辈子?她怎能奢望?她只能满足的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属于此刻的幸福,未来的事,就留待未来再说吧!
佩莹敲敲天沼的厚胸,要他放她下来。“放我下来啦!要是被姜总管看见,你这个主人的形象就毁了。”
才说到他,就听见姜晋鸿走上楼来,一面说道:“主人,刚才李小姐打电话来问您什么时候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