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签了,在桌上。”煌煜住会议桌一指。
“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装出这副苦瓜样?”
煌煜没回答他父亲的问题,收起金笔,走出会议室。
“这孩子!”耿仲齐无奈地摇摇头,转头问韦力,“韦力,你说。”
“沈洛湄签了契约,可是并不表示她能忍受煌煜的欺骗。老板,连你都在她决定唾弃的名单里面,刚才你遇见她时,她没把你打一顿就算不错了。”
“她把煌煜打了一顿?”如果还肯打他,情形就不算太严重。
琵亚代韦力回答,“比那惨多了,她连恨都不恨他。”
难怪煌煜这孩子意志消沉,如果连恨都不想恨他,那洛湄的心是真的死了。伊莎贝拉,如果你也在天上看的话,记得要帮帮咱们的笨儿子啊!耿仲齐在心底暗自祈祷。
洛湄的自制力似乎比她想像中要好,一路上回家,她没掉下一滴泪,更没有如自己以为的崩溃。
熬得过去的!她早已百炼成钢,况且,他并不是背叛了她,只是玩弄了她,是她自己蠢,真以为终于有人会爱上冷血的她,他从来不曾强迫她做什么,是她心甘情愿跳上他的床,是她自愿把心整个给了他;是她造成了所有的错误,把自己往里头推。
沈洛湄,你让自己出个多大的笑话!洛湄关上门,颓然跌坐在地毡上,无力地倚着门板。
怔忡良久,掌心隐隐傅来阵阵刺痛,洛湄摊开手,才发现这一路上她的手始终不曾松开,措甲穿透了皮肤,嵌进掌心的肉,鲜红的血液正一点一点的渗出。蓦然,血珠扩散开来,像加了水的水彩,稀释了原有的色度,洛湄看得出神,呆望着血的颜色愈来愈淡,往脸上一摸,湿漉漉一片,她哭了!
又在哀悼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情了!你听清楚,没有人爱你!洛湄痛声斥责着自己。她站起身,冲进浴室,猛然转开莲蓬头,让水淋湿她全身,她一件又一件除去身上的衣服,用水洗净每一吋他曾亲吻、抚摸过的肌肤,洗去他残留的气息。
你说过第一次只献给真爱你的男人,而今,你给了谁?一个只把你当作游戏的男人!他总把“我爱你”挂在嘴上,但又有多少真心诚意?傻女人!你本该谁都不相信,如此才不会再受伤,不会被骗!洛湄再次哀悼着自己的爱情。
第七章
“别皱着眉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坠入爱河的女人。”煌煜随意搭上洛湄的肩,压低声音对她说,“你不想让对方看出破绽吧?”
她的身体明显表现出她有多厌恶他的碰触,要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可能就一手挥开他。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煌煜深深明白,但请原谅他的自私,他无法如她所愿放开她,洛湄是爱他的,至少曾经爱过,既然彼此相爱,为何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爱不是应该可以克服一切问题的吗?
“我看不出在街上有伪装的必要,我以为想弄垮我的人在我公司里,不是在街上。”洛湄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你想得太简单了,要弄垮你的人必定熟知你的一切,你每天的行程、常去的餐馆、你的一切喜好、厌恶。那人可能随时在你身边,让你几乎无从防范,和你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出卖你的人,我接过的案子很多都是这情形。”
“和你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出卖你的人。”洛湄喃喃念着,忽然干笑了声,“我何尝不明白呢!知道我每天的行程、常去的餐馆、喜欢紫罗兰、痛恨玫瑰花,随时随地在我身边,这人我晓得是谁!耿先生,你想知道吗?不过,他可能不是我们找的那个人,他根本不需要我的钱,他比我有钱多了,可是这两个人同样令我不屑。”
洛湄讥诮的话语让煌煜一愣,“洛湄……”
“请叫我沈小姐。”洛湄纠正他的称呼,有意拉开他们的距离,“我想我们身上应该都没被装上窃听器,所以称呼还是不要太随便,免得失礼。”
“我做的调查都是集团接案子时规定要有的资料。”
洛湄故作不解,“耿先生,这规定我在契约里看过了,你不用再对我解释一遍。”
煌煜叹口气,双手插入口袋,“洛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玩弄你,我是真的爱你。”
“我爱你!多美的一句话!”洛湄忽然觉得有些冷,拉紧了外套,她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她顿了顿,抬头看煌煜一眼,“这句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煌煜哑然。他的确对许多女人说过这句话,对从前的他来说,这句话几乎可以算是口头禅,他说的时候没有一丝真心诚意,她们也不在乎,一场情爱游戏,大家开心就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想认真的时候,说出来却没人肯相信,真是讽刺。
“有些人的承诺太廉价了,不值一文。或许说的当时确实是真心诚意,但过后,那些话就不能当真了,免得被当成呆子耍。我爱你的身体、我爱你的钱……这些统统可以简称为“我爱你”,你说你爱我,爱的是哪一项?”
煌煜张口欲语,却被洛湄打断,“不,不要告诉我,我不需要知道,不相信的事就不必多听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不然,我就不会听从你的指示,放下满桌的工作,在外头闲逛了。”洛湄在卖霜淇淋的摊子前停下来,对店家说:“麻烦给我两支香草口味的。”
“一支就够了。”煌煜走近洛湄,拦腰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对她说:“亲爱的,我们共享一支就够了。”
洛湄僵了下,但仍挤出笑容,对店家点点头,“只买一支。”
煌煜代她接过霜淇淋,一手仍扶着她的腰,眯细的绿眸盛满了笑意,“亲爱的,你先吃。”
洛湄伸出手想拿霜淇淋,他轻摇了下头,声音无比的温柔,“不不不,让我喂你,我们一向这么吃的,不是吗?你不能剥夺我惟一的乐趣啊!”
你惟一的乐趣就是折磨我!洛湄恨恨瞪他一眼,无奈只有张口舔了一口他手中的霜洪淋。
“好吃吗?”煌煜低头在她吃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脸颊“不小心”轻刷过她的唇。她可以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刻意疏远他,他也可以装作一切都不曾改变,他依然是她的情夫。
洛湄捂着唇,痛恨那一瞬间心中突起的悸动。不!她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刚才只是以前未清的残毒。
“来,再吃一口。”煌煜将霜淇淋拿到她面前,让她无法拒绝。
洛湄看着他吃过的地方,几乎涵盖了整个霜淇淋的尖端,她无法避免地必须接触到他的唇碰过的地方,他是故意的!咬了咬牙,洛湄张嘴吃了一口。
“亲爱的,你这里沾到了。”煌煜低头舔去她唇边白色的汁液。
他如此亲匿的动作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洛湄反射性地举起手要抹净她的唇,半途却被煌煜制止,他眨了眨眼,“不能擦掉喔!亲爱的,可能有人在看。”
“耿煌煜,你是个撒旦!”洛湄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抹笑,但在他耳际低语的却是控诉他的残忍。
“你以前就说过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莱雅夫人的舞会上,你喝醉了,捧着我的脸直说我是撒旦,还怪我太早来收你的魂了。你喝醉的样子好可爱,我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你一口气喝掉一杯纯伏特加……”
别说了!她不要记起那些回忆,记忆中的甜蜜早已经变质。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洛湄刷白了脸色,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转身拔足狂奔。
煌煜大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心疼她所受的痛苦,轻声说:“因为一个你不愿相信的理由。”原谅我无法放开你,吾爱!
“除虫”的行动仍持续在进行中,琵亚和韦力正透过电脑对洛湄手下四家公司的所有职员进行全面性的财务状况调查,除了少数几个人因为刷爆卡被银行追债之外,至今尚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支出或入帐,但业经仔细核对,公司内部资金却短少了一百万法郎,可见那只“臭虫”有意掏空洛湄公司内部可流通的资金,让洛湄开出的支票跳票,使她信用破产。因为尚不清楚公司里牵涉其中的人数有多少,主导人的阶层有多高,所以他们还不敢有太明显的行动。
而洛湄的任务就是尽力扮演好为“美色”所惑的“昏君”,只要认真地谈恋爱就可以了,但毫无疑问地,这是整个计画中最艰难的部分,她必须随时随地表现出沉醉于煌煜的拥抱与亲吻中,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失控了,要崩溃了,他却又仁慈地放开她,让她有喘息的机会,但这让她更迷惘,这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表现是真的仁慈,还是他的另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