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闇的睑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原来的淡漠。「那又怎样?她现在还是属于大哥的。」
「或许她并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的话引起秦闇深度的兴趣,好奇的眼眸直盯住他。
秦梵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敦煌虽然一直是中原朝廷的一个关外小城,可是我们并不食皇家的俸禄,以我们世袭的爵位跟完全独立的生活来说,根本可以不受皇族所管,也轮不到他们来管,可是大哥为什么坚持要接受这桩赐婚,即使伤危病重也要娶这个不名誉郡主,其原因何在呢?」
「为什么?难道大哥另有苦衷。」
「或许不是呢?」秦梵噙笑的摇头,随即诡谲的一笑,「说不定……她是一笔交易,一笔对大哥、对敦煌,对我们秦家都有利的交易。」
他的话引起秦闇的疑窦,深沉的眼决心要查清真相。「大哥抓到的刺客呢?」或许可以从他们的身上得到答案。
「恐怕来不及了。」秦闇的眼神瞒不过他。「大哥在七天前就快马加鞭的将刺客递解回关内,此刻说不定已经到了皇城门口。」
「这么快?!」
「所以你的问题恐怕只有去向大哥询问,才能有个解答。」
秦闇怀疑的眼眸一眯,直觉秦梵比自己多知道了些什么。
该不会……他和大哥合著算计自己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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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瑄出手大方的事在敦煌城内外传了开来,所有仆役无不想得到她厚重的赏赐,因此只要听得她的召唤,无不奉若圣旨抛下手中的事物立即赶来。
做书僮打扮的少年跟在红珠身后走来,朝坐在池塘边沉思的芃瑄跪下。
「你叫福全?」
「是的,郡主,小的叫福全,是伺候在太守书斋里的书僮。」
芃瑄微柔一笑,示意福全站起来说话。「别紧张,我不过是想问问你大爷的事罢了。」她向红珠一颔首,身旁的红珠立刻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书僮,乐得书仆又跪下又磕头的谢恩不已。
「郡主有什么要问的,福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传言果然没错,郡主不只漂亮,还慷慨得很,这一锭金子可抵得上他好几月的薪饷了。
「太守……可有意中人。」
福全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没有的事,太守平常公务忙得很,才没有心思放在任何姑娘身上,要是有,老夫人也早逼著他娶了,哪会等到……」突觉失言的住了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芃瑄笑了,对他轻声的道:「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太守若是有意中人就不会娶我了,是吧!」
「是……是。」福全忙不迭的点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又要红珠赏了他一锭金子。
「谢郡主……」福全乐歪了的退下。
福全走后,红珠走近芃瑄的身边,蹙著眉思忖道:「奇怪,没有意中人,那到底是为什么冷落您呢?」
这件事也正是芃瑄所不解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相公一直不肯跟她圆房?
一向自认容貌不差,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连气质也恬静优雅,究竟是哪一点让相公不喜欢她呢?
蛾眉低蹙,真希望有个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大嫂。」在她们两主仆思量间,秦梵俊尔的身影步入院内,朝她们走来。「大嫂好雅兴,在赏花吗?」秦梵笑问。
「满园的枯枝野花,有什么好赏?」正在头痛的红珠没啥好气的回道。
「红珠,不得无礼。」芃瑄轻责的啐道,要她向秦梵道歉。
「算了,没关系?」秦梵好奇著红珠口气为什么这么冲?「大嫂有事心烦?」
「还不是为了你大哥。」红珠抢在芃瑄摇头否认之前说道。反正在下人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把目标转向同是兄弟的三爷,或许还比较容易些。
「三爷,请问你跟我们郡马熟吗?」
废话,既是兄弟还有不熟的道理吗?这小丫鬟问得离谱。「熟啊,红珠姑娘何以如此一问?」
红珠高兴的朝芃瑄眨眨眼,像是找到了救星。
「那三弟对于相公的心事也一定了解了?」芃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的问道。
秦梵何许人也,被她们主仆这一问,早猜出了八、九分。于是暗地一笑,道:「大嫂莫不是为了大哥的事想来套小弟的话吧?其实大嫂应该知道,敦煌在关外说大不大,只是一个小城而已,可是南来北往的人多,与外邦接洽的事杂,以致可能冷落了大嫂。大嫂,你应该不会怪大哥吧!」
秦梵轻轻松松的就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搪塞住她的问题,教她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芃瑄何等聪颖,哪还有脸再问。
可是她不问,并不表示红珠不会问,憨直的她随口说道:「什么事比我家郡主重要,他怎么可以把我们郡主丢在一边冷落,跑去办自个儿的事,这对我们郡主是很失礼的知道吗?」连珠炮儿似的问题问个不停。
真是难缠的小丫鬟,喧宾夺主的态度,让秦梵终于对关内人的「忠心」大开眼界,莫非这小丫鬟忘了此地是什么地方?自个儿是什么身分了吗?
秦梵拍拍红珠的肩膀,将她拉到一边,细细的调教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太守?所谓的太守就是敦煌一城之主的职位,行事是不需要向人报备的,更何况还是跟个小下人。」责备的意思甚为明显!
「但是,我家郡主不是下人,她是太守的新婚夫人!」小丫鬟很尽责的为主人辩驳。
呵……呵,敢情这小丫鬟的脑袋瓜儿有问题,连他话里的意思都听不懂?到底是太聪明了在算计他呢?还是真的太笨了听不懂他的话?
他怀疑的眼光瞟向一旁掩嘴泛笑的美人,她正一脸歉然又无奈的走过来。
「三爷别在意,红珠就是这直性儿,在京城里时,总有不少人被她逗得头昏脑胀、哭笑不得。」她微微盈笑的说。
刚来敦煌时因为环境不熟又连日晕车,所以疲累的红珠乖巧的让人几乎忘了她的本性,现下休息过了,环境也较适应了,她憨直的性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本事就又回来了。
「我又没问错什么!」红珠嘟囔著,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瞧她那副无辜的认真样,一向以口才善辩、头脑精明自豪的秦梵真的被逗笑了,他的长才或许只对那些聪明人有效,对这娇憨丫鬟,可就没辙了。
「你是没问错什么,只是傻到听不懂话里的意思罢了。」
希望这个郡主也如这丫鬟般的有趣、憨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八章
独坐池畔八仙亭内,芃瑄的眼睛望著岸边的杨柳枝,手上拿著一方鹰形玉佩,整个人心事重重,不时陷入恍惚沉思之境。
「郡主。」池边风大,秦天拿了件薄披风走过来,将它披在她的肩上,然后恭敬的退立一步。「在想什么?」他望了望她手中的玉佩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记得曾听她提过,这鹰形玉佩是准备送给秦闇的见面礼,只是「敬茶礼」那天他没有出席,以致到现在还没有送出去。
此刻手握鹰形玉佩,是不是表示她在想他呢?脑中不由浮想起那日她望著秦闇离去时的眼神,会不会……
双眸一黯,希望自己猜测的不是真的。
「你不出去吗?」芃瑄转回头望向他,绽出一朵美丽的笑靥。
或许是秦梵跟他说过些什么,最近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变多了点,虽然时间是变多了,可是他对她的距离感却始终不变。跟她在一起的感觉还是不像夫妻,就像是在保护,也像是一种背负使命的责任。
「郡主在敦煌不快乐吧!」秦天在距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坐下,试探性的问。
「相公为什么这么问呢?」芃瑄不解。
「难道你不想皇上?」
「相公认为我应该想吗?」才以为他有些改变而已,想不到他说出口的话一样伤人不见血。「莫非你忘了我为什么在这里?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吗?」她心痛的问。
她悲怨的神情,看得秦天愧疚感颇深。「对不起,郡主。是下官失言了,下官不会再提。」
「可是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不然你不会这么问我。」
眼里的迷惘、怯意说明了她的害怕,害怕他这个「相公」会有的感觉跟想法。
「我相信你。」秦天安抚的说。
简短的四个字像带有神奇力量似的注入芃瑄的生命,让她感动的扑入他的怀里。
「相公……」晶莹泪水狂泄而下,所有的言语都代表不了她心里的感激。
秦天僵硬的轻拥著佳人的身躯,那温和脸庞下是充满无奈的眼神。看来还不是向她坦白的时候,也罢,一切就等皇上派人来了再说吧!
池畔两个相依偎的身影看来是那么的亲匿,在掩嘴而过的下人眼里是那么的恩爱,可是看在远方一隅的秦闇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目而碍眼。愤然一击,旁边的槐树硬生生的被他击个凹痕,直望著他们身影的眼神充满著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