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流入的咸热感让秦闇一震,失落的理智猛然拉回。抬起首来,他看见她满布泪痕的脸庞,一丝自责无声的敲入心崁。
她使尽全力推开因自责而怔愣的他,像饱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躲入墙角,戒慎的眼神蕴满无声控诉的看著他。
秦闇为刚才的事失神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平静的神色,平涛无痕的眼没有半点情绪的看著她。
「我警告过你。」他平缓的声音逸出喉间,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到她身上。「是你自找的。」
秦闇说完就转身上床睡下,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芃瑄傻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喃喃自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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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闇从没想过会因一个女人的泪水,使自己的心湖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女人的泪水他见多了,杏花楼的姑娘哪次见到他,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祈求他不要走?城里的姑娘每每托人说媒不成,就等在府门口,一见到他就拖衣带拉的哀怨不已,就连自己老娘的泪水也从没让他心软过。
偏偏这进门不到几天的新嫂嫂,轻轻淡淡的几滴泪水,就令他悸动不已,这种情况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愿意去习惯。
「二哥。」坐在他对面的秦梵,唤了他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于是伸出手去推了推他。「我刚刚讲的事你觉得怎样?」
甫回神的秦闇根本没听到他刚刚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点了下头,「你决定就好。」
秦梵蹙起了眉头,为了追查那夜出现在新房外的可疑人物,他才和二哥一起到书斋来商量对策,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刚刚的话听进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心烦?」他关心的问。
「没有。」秦闇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秦梵的关心。
「没有就好。」他可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再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刚刚说怎样?」秦闇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面,于是直接拉回主题。
「我是在猜想,那夜的黑衣人或许并无恶意。」他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道:「依我看来,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很高,他们一察觉被人发现,立刻有默契的一颔首,随即施展高强的轻功遁去,不战而逃的动机显然是不想泄漏身分,不然以我的身手,想同时擒住他们两人,只怕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当时还有一个灵儿,和完全不会武功的娘,若他们真有恶意,大可挟持她们以达到目的。」
「可是会有什么人一袭夜行衣的偷窥新房呢?其用意何在?」秦闇快速的在脑中过滤一切可疑的人物,可是都没有一个人有符合如此动机的条件。
照理说要是恶作剧的宾客,大可明正言顺的去闹洞房,何必大费周章的换夜行衣,再偷偷摸摸的潜到新房去。
有此可能的人,除了乘机行窃的宵小外,应该别无他人;可是一般的宵小会有如此高深的轻功吗?
秦闇的眼神再次转向秦梵,他是唯一跟对方照过面的人,以他的能力跟精明,应该看得出来人的出处跟门路才对。
秦梵当然了解他眼里的意思,只是以当时的夜色跟毫无机会交手的情况看来,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实际门派我并不清楚,但他们的身手倒有点像是朝廷大内的武路。」
朝廷!秦梵的话让秦闇的脸色倏地一沉,眼神充满著怒气,「看来咱们的年轻皇帝并不如我们想像的无情,最起码他还懂得派人来探视他的老情人。」
原来是有人在监视,难怪那天大哥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一反道德礼教的坚持叫他搬到新房去睡,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一簇怒焰无法克制的在胸中燃起,指关节因怒气而握得嘎响,额上的青筋几乎爆裂。
如果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以为他们敦煌秦家是好欺侮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至少有他秦闇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会让他们后悔,后悔曾经愚弄了敦煌秦家。
重新和秦梵安排了府里的戒备后,他又独自留下来重拟了份巡逻时间表,将府里以及整个敦煌的巡逻重新安排过,让那居心叵测的皇帝小子,再也不能小觑他们敦煌的人,以为这个地方是可以任他们自由来去,为所欲为的如入无人之境。
等他整个安排好后,再走出书斋时已经是午后的黄昏时刻。
看看时辰,如果他动作快点的话,说不定可以赶上府衙休息前,将手中的这份计画书送出去,让巡城守备的副将今晚就开始执行他的新计画。
「二哥。」经过梨园时,树梢上荡著一个调皮的身影,秦灵儿笑咪著嘴,倒挂在树上,「才新婚,怎么就不见我那新嫂子跟你一起呢?」
「下来。」秦闇双眉轻蹙,振臂一挥,将她悬挂的树枝震断。
「哎呀!」没有发现二哥突然的举动,秦灵儿反应不及的应声下坠,跌个四脚朝天的哀叫:「好疼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捂著发痛的屁股道:「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不会是新嫂子惹你不高兴,把气出到我头上吧?」
秦灵儿没忘记他在众人面前亲吻「大嫂」的事实。
「胡扯。」-拂手,秦闇不管她的迳自离去。
「我说的没错吧!」小丫头不怕死的追上来,在他面前倒著走的调侃著。「不然你干嘛家里待不住的想出去。」
「我出去是为了办正事。」大掌一伸,「啪」的一声,往她的额上拍了一记,「要是让我知道娘那传出了什么嚼舌根的事儿,小心我不饶你。」
秦闇警告秦灵儿不要再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念头。
抚著额,秦灵儿大喊冤枉:「娘那我什么也没说,但你以为没事儿发生,就错了。」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头一甩,就想走人。
「等等。」秦间手一抓,把她甩在半空的辫子揪了回来。「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哪也别想去。」
灵儿痛呼一声,认命的道:「好嘛……好嘛,告诉你就是了。我刚刚看娘带了几个嬷嬷到你们房里去押人……」
「干什么?」秦闇扯动辫子催促著。
灵儿痛得一阵哀叫!「哎呀!好疼啊,二哥。」
「到底什么事?」
「为你出气。」
「什么!」秦闇一惊,手劲不自觉的加重。
灵儿气呼呼的白他一眼,「怎么精明、睿智的二哥成了亲就变傻了,这种事叫女孩儿家怎么说嘛!当然是为了她在京城里的事啰。」
京城!秦闇脸色一沉,旋即转身朝新房走去。
「二哥,你上哪?」秦灵儿凑热闹的追上。
秦闇的身形飞驰的来到新房门口,推开房门一看,冷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上哪去了?」
「你问我吗?」随后追来的秦灵儿,不小心撞到了秦合,「呜,死二哥、臭二哥,要停下来也不说一声,人家的鼻子都给你撞疼了。」连泪水都撞流了下来。
都这节骨眼了,谁还管她的鼻子?秦闇拉著她的手追问道:「你不是说娘派人到这来了吗?人呢?」
「我是说娘到这儿来押人,又没说一定待在这儿。」
这蠢丫头不想活了,还在这耍嘴皮!「快说,人到哪去了?」他暴喝一声,双目进射出骇人的火花。
秦灵儿一吓,什么时候二哥开始重视那女人了!颤抖的手指向花厅的方向,「娘……派人把大嫂带到花厅去了。」
花厅!
秦闇身影一转,又朝花厅奔去,秦灵儿也想跟去……
「我劝你最好别来,不然我立刻召集全城的媒婆过来,把你嫁掉。」
他向来说到做到,吓得秦灵儿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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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外,七、八名年老的嬷嬷一字排开,挡住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花厅内,秦母气势威严的坐在主位,她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拿著茶盖,眼似垂闭,边呼著茶上的热气,边拨开茶里的叶子。
「老夫人,人带来了。」两个粗壮的仆妇押著红珠进来,推著她在秦母面前跪下。
「红珠!」跟著追来的芃瑄一看红珠被推倒在地,立刻奔过去扶她。「疼不疼?要不要紧?」
红珠摇了摇头,害怕的睨了秦老夫人一眼。
「婆婆。」芃瑄陪著红珠一起在秦母面前跪下。「红珠并没有错,那封信是芃瑄写的,婆婆若是要怪罪的话,就怪芃瑄好了,千万别为难红珠。」
虽然明白自己在敦煌的地位微不足道,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会微不足道到连写封信递个家书的自由都没有。
最近的日子她备受冷落,也激起了她思念故乡爹娘的心情,所以今天一早她便写了封信,想藉书信的往返来纾解一下心情的苦闷跟乡愁。可是信才由红珠拿出房,正准备找个人送回京城时就出了事情,红珠不但莫名其妙的被秦老夫人派人抓住,就是自己也被「请」到花厅来。
芃瑄实在不明白,写封家书真有这么大的罪吗?瞧这花厅内八人、外八人的层层戒护,就是她在京城王府时,爹在审人都没这么大的阵势,想不到自己到敦煌才多少天,就让人用如此「大礼」的伺候著,若是疼爱自己的爹爹知道了,不知要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