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的凝了眼美人消失的方向,俊麟收回了心神,朝好友的车踱去。
“俊麟,怎么不等我们一下?害得伯父跟伯母都急坏了。”漂亮得犹如芭比娃娃的苡诗不待车子停妥就急着跳下来,吓得驾驶的奇风猛踩煞车,冒出一身冷汗。
“又欺侮奇风。”俊麟放下行李,笑着摊开双手欢迎友人。
“谁说的。”对于他的亲昵举动,苡诗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还双颊绯红的投入他的西式拥抱中。两年的分离他变得更热情与成熟。“是他技术太差,不懂得停车。”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甫下车的奇风俊朗的脸上满是含冤的笑容。“谁不知道我李奇风除了会算钱之外,就是会开车,业余的赛车榜上还有我的大名呢!”
他是麒凌银行的二公子,除了有钱之外就是有闲,平常若非帮父亲处理银行的帐务跟应酬,便是泡在赛车场中。因此说他不会停车?简直是个侮辱。
“好了。”好友间的抬杠让俊麟备感温馨,他咧开笑容一手一个的将行李抛给他们,然后将空出来的两手搭在两人的肩上,走向车子。“都是我不对,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了,想独自闯闯逛逛,才忘了通知你们,可以吧?”
其实他是故意的,想为即将失去的自由多挣取一点喘息的空闲。
他的投降、认错并没有完全被接受,苡诗还是佯怒的轻斥道:“你呀,还是一样的浪荡成性,如果不是奇风打电话问希腊的乘客名单,我看你回到台湾几天了都还不会通知我们。”
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哪点心思,他们岂会不知道?“把行李交给我们,你就快上车吧!伯父跟伯母都还在家里等着呢!”
上了车,一行人直接前往郊外的山庄。愈接近熟悉的绿荫山路,叶俊麟的心就愈是沉闷,一股即将失去自由的束缚感紧紧包围着他。
生为大企业集团的独子,他命运的道路早被安排好了,从幼稚园到大学、研究所,一路上都顺逐得令人欣羡,就连周遭的朋友也一味的奉承,将他跟苡诗、奇风捧为名牌、特权的象徵,甚至将来的结婚对象都早已被认定为企业利益的联姻方式,这一切的一切虽然都平坦顺畅,但却不是他所想要的。
他希望实现自己的理想,品尝自已用汗水耕耘的果实,而不是坐着等待别人辛勤的结果跟奉献,他要挣脱牢笼,展翅翱翔于自己的天地。
叛逆违背父亲的期许,他争取到了两年前往希腊学习艺术的自由,就在他得以实现理想,渐渐以实力展露头角之时,却接到父亲十万火急的命令,要求他立刻整装回国。父亲的强横态度是他前所未见的,在避免刺激父亲脆弱心脏的考量下,他不得不收拾行囊,告别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从命归国。
在回程的漫长飞航途中,他不只一次地思索父亲要自己回国的原因?当年的离家几乎让父亲气得断了父子之情,顽固倔强的父亲怎么会在两年后自动的寻回父子关系呢?是什么事情令父亲有了这种转变?
抑或是出了什么事情非要他这个逆子回来解决不可?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脑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俊麟,到了。”满脸笑容的苡诗唤醒沉思中的他。
俊麟打开车门,站在睽违已久的家门前。
“俊麟。”一直在窗户边等候的叶太太一见到儿子出现,立刻欣喜的奔了出来。“你这孩子还是那么的不听话,真是急死我了。”她又是宠溺又是责备的埋怨。
“对不起,妈。”俊麟漾起一惯的迷人笑容,在母亲陈雪的脸上亲了一下。“太久没回来了,想试着自己回家,却在半途迷路了。”
“变傻了,儿子。”陈雪笑骂的捏了捏他的面颊。“怎么才到希腊两年就让我资优的儿子变笨了?幸好回来了,不然连老妈都不认识了。”她朝一旁的苡诗跟奇风招了招手,一起走进屋内。
环视熟悉的生长环境,俊麟发觉自己的离开就像一场梦。“爸呢?他不是急着见我吗?”
陈雪向楼上的书房挤了挤眼,“在上面等着呢!”
“那我上去见他。”他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但眼底的笑意褪了下来。这细微的变化都看在苡诗跟奇风的眼里。
因为当初就是叶金龙开口切断父子关系的。
“我们跟你一起上去。”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怕两父子再起争执。
“不用了。”俊麟脸上的笑容依旧,“有些事是只有我们父子能谈的。”他跟父亲决裂的原因是件秘密,他不希望好友知道,破坏二十多年的友情。
“那我们就在楼下等你。”苡诗温柔的说,一双白玉般的小手鼓励似的轻握着他的手掌,就像要将自己的心投注下去一般。
“谢谢。”他礼貌地抽离双手,刻意忽视她眼底的心意,掉头上楼。
走到二楼的书房门前,沉重的步伐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举手敲门。
“谁?”门内传来了记忆中威严的声音。
“爸,是我回来了。”
门的另一边静默了半晌,“进来。”
俊麟顺从的开门进去,偌大的书房布置一如以往,除了一张特制的大书桌外,就只有四面书墙,而这四面数以百万计的书籍也正代表着他的童年,他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为什么不乖乖的在机场里等?”坐在大书桌后面的叶金龙以着锐利的眼神质问。
“太久没有回来了,想到处走走。”他吊儿郎当的解释,挑了张房里最暗的椅子坐下,如此即可掩饰自己的表情,也可以逃避父亲咄咄逼人的眼神。
“哼!”叶金龙忿然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他愈来愈难控制了。“你就是想杵逆我,什么事都不受我安排。”
“我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顺着你的棋子走,我必须要分辨是非对错、什么事可为又什么事不可为。”
“你这是什么话?”他义正辞严的模样令叶金龙火冒三丈,“我安排你娶苡诗,跟黎氏财团结合不对吗?人家那么大的企业还怕辱没了你?”
他气得浑身颤抖,永远忘不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如现在的晴朗,他首次向俊麟提起娶苡诗的想法,却不料引起他极大的反弹。他坚决的拒绝态度是叶金龙始料未及的,长年以来他们不是都三人玩在一起吗?他和苡诗的情感不是早应该由纯纯的友谊转为男女之爱了吗?更何况苡诗的气质、美貌跟乖巧都是众多名门淑媛中的翘楚,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更令叶金龙恼火的是,他竟然在那场争吵之后,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千万里远的希腊!
这教身为父亲的他怎么能不怒火万丈?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回来应该成长了些,可以答应跟苡诗结婚了吧?”
“不可能。”俊麟的态度一如两年前坚决,“更何况苡诗已经有了奇风,他们应该已经订婚了吧!”
当年的出走不只为了摆脱束缚,也是为了成全他们。
叶金龙的怒容泛出一抹难得的微笑,“你以为事情会如你预期的发展?哈哈,错了。这两年来苡诗一直在等你,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可能。”俊麟忽略心中的那股直觉,硬是否认道:“她跟奇风就快订婚了,难道你没有收到邀请帖吗?”这是奇风打越洋电话告诉他的,不然他也不敢回来。
“哈哈哈……”叶金龙的笑容更大,“要订婚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们连婚都还没订。”
这个老顽固!
叶俊麟错愕的猜想,固执的父亲该不会是压力太大,导致神经失常了吧?
“你不会是想我去横刀夺爱,赶在订婚之前抢走新娘吧?”
“没错。”这个儿子终于能跟他心意相通了。
“这就是你要我回来的原因?”俊麟眯起双眸,声音发冷的站起。
“正是。”
“难道你忘了李伯父是你相交二十几年的朋友吗?”俊麟怒气更炽的走出黑暗。
瞪着儿子,叶金龙的脸也寒了下来,“我当然没忘。”
“那你还要我去破坏他儿子的婚姻?!”简直不可思议。“这件事情你自己搞吧!我没兴趣。”俊麟把拳头插入口袋,以免再发生两年前的翻桌事件。“如果你要我回来只是为了这样的事,那我立刻搭下一班飞机回希腊。”他不疾不徐的威胁,大有立刻走人的打算。
叶金龙为之气结,他太了解这个儿子说到做到的脾气。
“算了。”挫败的坐回椅子上,他知道这件事不能逼得太急,反正他自有办法叫这小子屈服。他从一旁的书堆中抽出一份资料夹,“你看看吧!这是叫你回来的另一个原因。”
为了了解自己被迫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叶俊麟走了过去,拿起资料夹翻开细阅。蓦地,一阵讥讽的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