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她才刚落座,正欲说些什么,怒火高涨的孙晏妮已忿忿然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紫萱。
“怎么了吗?”她万般无辜的望着其余两人。
“别理她。”楼芝眉平淡而简洁的说完,也跟着起身离席。
“这……”她招谁惹谁啦?
“你别介意,晏妮就是这样。”一旁的孙晏妤给她一个和善温婉的笑容,大概也只有沉静典雅的孙晏妤,才能让她感受到友善的对待。
“令妹似乎对我……颇有成见,我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她小心措词,虽然心中早有个底,但……太荒谬了嘛!
“因为少钧。”果然,她给了紫萱这个答复。
“为……怎么会?”紫萱大感惊诧,难以成言。
“其实,我们与少钧并无血缘关系,”孙晏妤望了错愕的紫萱一眼,才又继续说道:“我母亲并非少钧的爷爷、奶奶所生,由于他们只生了少钧的父亲,始终因为未能生个掌上明珠而引以为憾,所以才领养了我母亲。”
“那……你的意思是,孙晏妮因为喜欢少钧,所以才会对我……”
“可以这么说。”
因为太意外,紫萱几乎难以消化这样一则讯息,她索性放下手中的刀叉,与孙晏妤一同步向庭院。
“能不能告诉我,昨晚的钢琴声是怎么一回事?闹鬼传言不该是空穴来风,总有些依据的,对不对?”接着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的接受能力很强,不会被吓坏的。”
“呃——”孙晏妤为难地沉吟着。
“晏妤,”她态度很坚决,“不管多难以启齿,我都要知道。”
“这……我也不很清楚。”孙晏妤期期艾艾的,紫萱发现,她竟在逃避自己的目光。
“那就把你清楚的告诉我,尽管只有一点。”
“那……好吧!”孙晏妤勉为其难的应允,十指不安地交握着,轻轻抬眼望向她。“那是四年多前的事了,原本四楼上住着的是……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后来……家破人亡!
“谁是谁非,在四年后的今天已不再重要,但是在那之后,每当夜阑人静,偶尔便会听闻苍凉萧索的琴音,如泣如诉,似有满怀悲怨无处倾诉……噢!我忘了告诉你,那位温柔婉约的美丽妻子能弹得一手好琴,在她还没去世以前,时时可听闻幽扬动人的琴音回荡在尘香园的每一个角落。”
那,她的意思不就是……
一阵寒意袭向心头,紫萱本能地双臂环胸,想挥去那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这对夫妻与少钧,和这栋房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密不可分。”孙晏妤似乎察觉自己说得太多,顿然止口,“去问少钧吧!
若他愿意让你知晓,你就能知道一切。”
紫萱陷入沉思。
那名夜复弹琴的神秘“幽魂”,与楼少钧究竟有何牵联?为什么一提到她,少钧的神情就会变得异常冷漠、深沉,及……复杂?!? ? ?
半个月以来的相处,除了夜里偶尔响起的恼人琴音仍困扰着她,以及楼芝眉的冷漠、孙晏妮的敌视外,她倒也适应愉快。
白天,陪伴她的通常是待她最为友善的孙晏妤,半个月下来,她与沉静温婉、善解人意的孙晏妤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关系;下午,她通常会到学校去接浩浩下课,两人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回到家中,她会准备一小盘水果或小点心陪伴浩浩边做功课边享用点心;等到楼少钧回来,两个大人和一个小鬼精灵聚在一起,经常笑笑闹闹,玩得无法无天,这是一天当中,他们真正感到开心的时刻。
他们,俨然是一个人人称羡的小家庭。
虽然楼少钧还是这么可恶,老是捉弄她,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这一天,紫萱只请司机去接浩浩,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及其他事。
浩浩得知她生病后,回到家马上直奔紫萱房中。
“妈咪,你怎么了?”床边的浩浩小脸上堆满关切。
紫萱勉强挤出一缕惨兮兮的笑容,“没事。”
对于那声“妈咪”,半个月下来,她已数不清纠正他多少次了,但浩浩固执得很,老将她的话抛诸脑后,充耳不闻;且很不幸的,楼少钧显然和他的宝贝儿子站在同一阵线,无奈之余,她只有认了。
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子和他老爸一样滑头,居然还告诉她:有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是你的荣幸!而那个不肖的老爸则在一旁猛点头表示赞同。
她能怎么办?除了白眼一翻再翻,只有认命的份了。
浩浩甚至说:“我们班的同学都很羡慕我有个漂亮妈咪呢!他们说,自己家的妈咪都像欧巴桑、黄脸婆,丑丑的;你是我们班上投票选出,公认最正点的妈咪哟!”
这鬼灵精!乍闻此言,她和楼少钧只能摇头失笑。
人家马屁都拍成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只好认命啦!
而今,那张纯挚小脸自然流露出的忧虑令紫萱感到满怀的温馨,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如此关心她、在乎她,实在很不错。
她伸手轻抚浩浩粉嫩的脸蛋,“浩浩放心,我真的没事。”
“是吗?那你哪里痛?”浩浩显然并不接纳她的说词,焦虑地将她由上到下细细打量。
“真的没事,过些时候就好了,你听话去写功课,待会儿我要检查喔!”
“可是,你生病要看医生……”浩浩仍不放心,张口欲言。
“我说没关系。”紫萱再一次声明,“让我休息就行了。”
“哦!”他乖乖应了一声,“那我回房写功课!”
紫萱含笑点头,看着他离开后,才又蹙起眉头,一手抚上小腹,无力地往床上倒去。
? ? ?
昏睡中,她隐约知道夜幕已然低垂,窗外是一片暗沉,星与月的交辉成了房内唯一的光源。
其间,浩浩曾进来请她下楼吃晚餐,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哪来的胃口吃饭,所以只得请他转告众人先吃,不必等她。
仿佛又过了许久,她睡睡醒醒,腹间传来的疼痛让她睡意全无,索性坐起身,抱着棉被,咬着牙拚命忍耐磨人的疼痛。
轻缓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紫萱最直接的反应,便是浩浩一定又放心不下她,跑来一探究竟了?这小东西还真的是把她当自己的妈妈在心疼。
一股暖流滑过心间,她柔声道:“是浩浩吗?进来吧!”
出乎意料的,进门的是楼少钧。
“听浩浩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回事?”
紫萱大惊失色,“没……没有,你……回房去,我没事。”
楼少钧拧起眉,“为什么瞒我?”他大步走近床边。
“我……真的没有,你别管啦!”噢,天!她没脸见人了,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噢,不!她在心底哀哀呻吟,她宁可一头撞死算了,这恶劣的家伙肯定会拿这个当笑柄,取笑她个千年万年,至死方休,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到底怎么回事?”见她脸色苍白,他心头一揪,眉宇蹙得更紧。
“跟你说没事,滚出去啦!”她很想大声吼他,无奈身上一丁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就在此时,更要命的剧痛传遍全身每一根神经,她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再也顾不得伪装,一手按上小腹,另一手死死地抓紧棉被,再也说不出话来。
楼少钧见状,有些无惜的坐在床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容颜,向来镇定的心竟感到慌乱了起来。
“你这样不行,我送你上医院。”说着,他动手欲抱起她——
“不!不要……”她无力的小手硬是将他挥开,要是让他知道……噢,她会被笑死!
“那就告诉我原因!”他焦躁地低吼:“否则,我们立刻上医院,没得商量。”
隐于他浮躁情绪后的,是浓烈揪肠的关怀,只是,他俩都无心探究。
她投降了,反正也瞒不住,要耻笑就由他去吧!
“我不是生病,是……”她咬着牙,闷闷地坦承:“身为女人的悲惨,每个月必须承受这么一次酷刑。”换言之,就是经痛啦!她一脸悲惨,“好了,要笑就笑吧!”
楼少钧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却不是她所预期的仰天狂笑,反而轻拢起英挺的剑眉,“你是说……”
“对啦、对啦!你说得都对。”她有气无力地说:“我就不信你没看过你老婆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他的反应也未免拙了点吧!好像……对这情况挺陌生的,怎么可能!
“没有。”叫他如何解释,他其实……
“那就当我是异类吧!很少有人痛到像我这么离谱……”未完的话,被抽气声所取代,紧拧的秀眉,显示她正极力隐忍痛楚。“天哪!让我死了吧!”
她哀哀低吟,泛白的双唇微微轻颤,那楚楚可怜的神态看在楼少钧眼里,一颗心难言地绞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