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然仿佛有苦衷似的欲言又止,迟迟没有说话。
看到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腼腆害羞,童舒实在想大大叹口气。
「我说,你这样下去可真找不到女朋友。哦,不是找不到,是人家简直不敢对你表白。」她说道。
「啊?」赵熹然有些茫然,他双唇微张,一脸乖宝宝的模样,实在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
看著他可爱的表情,童舒想笑却又要忍住,实在很辛苦。
「好多学姐、学妹都要我转交情书给你。可是我们都认为如果攻势太猛,吓到你就不妙了。而且……」她上下打量著赵熹然。「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爱啊!你知不知道她们都在为『老牛吃嫩草』的罪名烦恼?你如果再这样可爱下去,就算有女生喜欢你,也不敢追求你啊!」
赵熹然从没见过这么开朗的童舒,在他印象中,她一直是寡言沉默的。
即使身为好友,他们交谈的机会也并不多,如果不是两人志趣相投,也不会成为朋友。到底是什么会让她这样容光焕发、充满自信?
「我……我不喜欢她们。」
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如果不是人在大庭广众,童舒真想晕倒算了,或者拿个大棒子把他打醒。
她忽然想逗弄逗弄他。「哦?不喜欢她们啊,那你喜欢谁?我帮你想想办法,谁让我们是好哥儿们。」
「男人不和女人称兄道弟!」赵熹然红著脸反驳。
所以,请做我的女友。只是他一直将这个愿望放在心里,一直怕万一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哦,我好伤心。」童舒弯起嘴角将头埋在两手间,夸张得可以去演话剧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林梓铭讲完电话,就看到她满面笑容跟一个男孩说笑,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宣示主权似地揽住童舒的肩膀,满意地看到赵熹然眼里的震惊。
童舒有点尴尬想挣脱他的手,可是林梓铭固执而坚定地紧搂著,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位是我大学同学,赵熹然。」她介绍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林梓铭的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正常。
「你好,我是林梓铭。」他点头示意。
两人简单寒暄问好後,林梓铭搂著童舒转身离开。
「你对熹然妤冷淡。」她做了鬼脸。「他好歹是我同学呀!」
「熹然,哼,叫得好亲热。」他斜睨一眼。「也只有你这个小傻瓜才把人家当同学。」
「喂,大少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戳戳他的胸膛,硬硬的,不好玩。
「字面上的意思。」他臭著脸。
「哼!」童舒转过头不再理睬他。他明知道她没他聪明,干嘛有话不直说,故弄什么玄虚!真没绅士风度,过分!
林梓铭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手上加了劲道,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搬过来吧!」
她停下脚步,诧异而略带惊喜地望著他。
「我知道你在那个家里不开心。」
「其实,我现在都不想那些了。和你在夏威夷的时候,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被我抛在脑後。我打算等公司的情况好转,父亲身体康复可以继续工作後,我就离开。」她说道。
「对你而言,这只是责任。」林梓铭了然。
「其实里面还有一点私心,我不想眼睁睁看著母亲留给我的产业,落在别人的手中。」
林梓铭的大手抚上她柔顺的发。「童天这样对待你们母女,难道你一点都不记恨他?」自从他说想看她留长发的模样,她就没有剪过,现在已经发长及肩。
「恨?」童舒有点茫然。「我都不清楚什么是恨了。是看到他夜夜笙歌、流连花丛?看到他将另一个女人带回家?还是看到母亲无能为力只能在房间暗自垂泪?我当时确实很气愤,可是现在都无所谓了。」
「我很怀疑你真的能无所谓。」
「我自己也不相信。」她坦然一笑。「但这次风暴中,看到我父亲的老态,我也恨不起来了,到底我们身体里面流著相同的血。」
「但你没有他万分之一的狠心。」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有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林梓铭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
童舒有点害怕这样的他,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怎么了?有谁会伤害你?」
她简直无法想像,还有谁能够打击像他这么意气风发的人。
「没什么。」他仿佛回过神,停顿片刻安慰她道:「只是说说而已,有谁敢欺负你『心爱的』?」
「讨厌!谁是我心爱的啦!」她娇嗔道。
方才的凝重气氛,顿时化为情人间的旖旎氛围。
「口是心非的丫头。」他咕哝道。
「哼!」她攻击他胸口。「您老人家老谋深算,在下甘拜下风啦!」
林梓铭笑著拦截她的粉拳,突然正色对她说道:「在遇到我之前,你所受到的种种苦难,以後我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梓铭……」她红著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她恳切的告白。
「小傻瓜。」
「就算是傻瓜吧!」童舒甜甜地笑了。「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傻瓜!」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彼此之间流窜著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赵熹然呆滞地站在原地,凝望著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
曾经,他总是独自一个人,安静地想念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一整天都会感到幸福开心。
只是,他是胆小鬼!他还是错过了……
因为爱在心里口难开、因为思前想後举棋不定,让他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最後竟落得眼睁睁看她投入别人怀抱的下场。
赵熹然掏出口袋里的机票,那是到夏威夷的航班。
他苦笑著,慢慢将它撕碎了……
第五章
再次回到家里,童舒多了几分自信,少了一些忧愁。最近公司情况好转,父亲病情缓解,可以离开医院在家疗养。
她今天回家是收拾东西搬出去,想来也没什么人会挽留她,他们觉得开心省事还差不多。
不过她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简单带了一些日用品,毕竟,林梓铭那里也不是她正式的家。
晚上童天的精神好了不少,看了公司这段时间的运作报告,感到非常满意。在医院待久了人也闷得慌,工作是他目前唯一渴望的事。
「小舒,多吃点,最近辛苦了。」
「嗯,谢谢。」她挟起父亲给的菜,象徵性吃了几口。「爸,我想搬出去。」
童天挟菜的手抖了一下。「为什么搬出去住,家里不方便?」
「当然要搬出去咯,方便和男人鬼混嘛!」童家琦一脸讽刺。 「爹地你都不知道,最近姐姐可出名了,报纸都是头条新闻。人家可是攀上枝头要做凤凰的人,家里这小庙怎么容得下她这尊佛。」
「你闭嘴。」他怒斥。「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都是小舒在打理公司生意,你们只知道在家享福一点事都不做,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他在医院听下属报告公司情况,在惊涛骇浪之後,总算是风平浪静了。在那些养病的日子里,他终於有时间省思自己。原来,自己过去那么过分!
岁月像流水一样渐渐浸润了他的心,也磨平棱角。第一次,他对童舒母女感到愧疚。只是这愧疚来得太迟,没有倾诉的人,没有偿还的人,他太了解女儿看似柔弱无争,实则坚强的性格。
童舒所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保留著她母亲的照片,只是当时被生活琐事冲淡的爱抵不过外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爸,没事。」童舒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搬出去也是方便工作,一个人自在一点,而且离公司比较近。」
「需要什么尽管说,叫王嫂帮你打理。」
「没什么,只是一些日常用品。我想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到国外住段日子,可以吗?」这是逃离这个家最好的办法,她不再觉得亏欠家里什么,走也走得洒脱。
童天微愣,幽幽叹了口气。「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童天,你是不是把我们母女当隐形人?」方莼苓美目圆睁,怒气汹汹地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童家琦连忙给母亲拍背顺气,满脸愤恨地盯著童舒。
「我和我女儿说话,用不著你插嘴。」童天说道。
「童天,算你狠!你这样对得起我们母女?我进你童家那么多年,安分守己,生儿育女,有哪点对不起你?你倒是说说!」方莼苓拭著眼角。「人老珠黄你就嫌弃我?是不是想和那个狐狸精秘书在一起,顺便把我们一脚踢开啊?!」
童天气得脸色发青。「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方莼苓完全不顾形象,用力拍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鬼混的照片都不知有多少,就你那点能耐还想瞒过我?!」她在情急之下,不小心说漏嘴,自己曾雇私家侦探彻查童天生活的事。